,随意绾上便是了,没的叫人心燥!”
“哥儿说的是,便用这松石色的带子吧,瞧着与您今儿的衣裳配一些。”
“唔。”
贾环在贾家是不受宠的,住的自然偏僻,昨儿过后连丫鬟也只得莲香一个,光景看着便不像是贾家的少爷。李准心里倒没什么意见,僻静处有僻静处的好,比若门口这一方小院子,横斜的两树梅花一红一白,奇古俊雅,比那人工养着的不知好上多少。
过了两道月亮门,这才算到了荣国府的园子,腊月里的雪埋了萧瑟的残黄枯绿,把这满天满眼的景儿都染成了素白霜银,空气都带着些晶莹剔透,闻着便叫人舒服得紧。
不远的梅林里有几个颜色鲜艳的少女正嬉笑着采集花瓣上的霜雪,人面相映,有股子活泼泼的生气。李准停了脚步看着,心里想着他与那人的初识似乎也就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景象
“哟,这不是环兄弟吗?怎么竟站在这儿发呆,天冷成这样,还是随我快快地去前厅才好。”远远地走来一个着红绫金百花袄子、葱绿芙蓉缎裙的少妇,模样一等一的漂亮,眉眼间有股子罕见的英气和泼辣。
李准心想竟不知这王熙凤这样早便嫁入了贾府,面上含了一丝笑稽首道:“嫂子,琏二哥哥没同你一块来吗?”
“你且提那人做什么?我原说今儿是年初一,该早早地给老太太来敬茶,他倒好,蒙着被子睡得七荤八素,我个小妇人,怎么拉得起那位爷?”王熙凤冷笑道,拉着小孩儿在花园间穿行,“昨儿老爷是重了手,可好些了?实在难受嫂子那儿还存着些好药,用了早饭便给你送去!”
李准低着头,低声道:“谢谢嫂子。老爷那里可还生气呢?”
王熙凤似真似假地叹口气:“能不气吗?昨儿宝玉又闹了半宿,非把逐出府去的荷晴姑娘寻回来。老爷说他正经弟弟不关心着,小小年纪便不思好,若不是老太太拉着,只怕也是一顿家法!”
小孩儿状似苦恼地摇着头,脸上有几分气恼神色:“荷晴是我房里的,出了事儿我自然也是心疼的。只但凡能换个错处,哪怕是冒着再被老爷打一顿的风险,我也定要护住她!”
王熙凤瞧着他白生生的脸蛋儿紧皱,看上去倒像个褶皮的包子,颇为有趣,便一下子笑出来,伸指头戳戳李准的脑袋:“环儿倒有副好心肠,且记着可别与老爷说这些话,不然免不了一顿排头!这便到了,咱进去吧!”
里头热热闹闹地坐了许多人,迎春、探春正在贾母面前讲着笑话,把个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不说,连一贯严苛呆板的贾政也缓和了面色侧耳听着。
正说前头那婆子的养的狗儿如何如何调皮精怪,王熙凤便撩起帘子笑道:“正奇怪着怎么今儿老太太这般乐呵,原是我们三小姐竟提了那只小东西!我也是见过的,真真儿的有几分人模样,我瞧着倒比我房里几个不争气的还机灵些!”
贾母嘴上是从不饶王熙凤的,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喜欢这丫头身上一股子爽利劲儿,手上剥着核桃头也不抬道:“你这个泼皮破落户儿嘴上可能有个把门的不能?那平儿丰儿原不是你府里带来的,个顶个的能干,险些是要连我跟前儿的琥珀鸳鸯也压下去了,你这厮竟还有这许多牢骚嫌恶,好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蹄子!”
王熙凤便笑了,冲安安静静站在老太太身后的大丫鬟鸳鸯指了指,回头扯了把低头装木头人儿的李准:“环儿,你且看看,老太太这是不是挤兑我呢?鸳鸯姑娘可是老太太手把手教出来的,就我那几个粗手粗脚的丫鬟竟还能和她攀上一个枝儿不成?”
李准一个不及,叫她拉了个踉跄,小眉头细细地拧了,心里暗自思忖着王熙凤的意思。
正文
第2章 金玉言环哥儿泣声陈罪状
那
厢贾政见了贾环便是不喜,况他又傻直直地站在厅中,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心里厌烦越发重了,便冷哼道:“师长连这些礼数都不曾交给你吗?见了长辈还不跪下,孽障!”
李准也是两辈子第一次遭人这么呵斥,当下眉眼便漫上了凌厉锋锐之气,仿若刀光娆娆,剑阵惊寒,一时间竟让整个屋子蒙上了些许压迫之感。
贾政一惊,双股发软,纵然心疑却是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竟叫这黄口小儿的一个瞪眼吓住了,脸上更带了几分恼怒颜色:“怎么,你老子说你几句竟还不得了吗?小孽畜好胆儿啊,说不得还要将家法请出一次!”
王夫人笑道:“老爷莫生气,吓到环儿啦!他可还是个孩子呢!昨晚又经了那事,想必心里难受着呢!”
李准撇了撇嘴,王熙凤连忙打圆场道:“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环哥儿身上的伤昨个儿大伯您是没看见,那青青肿肿的竟是没有一处好皮儿!我瞧着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怜见儿的,姨太太可是险些哭没了魂!”
贾政讪讪地骂了句“那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倒也再不提请家法教训贾环的事了。
他为人最是严肃古板不过,又极重视自己的名声,若是传出了为嫡子虐打庶儿的流言去,他在朋友同僚间便是真真地抬不起头了!
贾母抚了抚团在她怀里的贾宝玉,李准一错眼间便瞧明白了一张颜色极为鲜妍的侧脸,柳眉杏目的,分明是半大少年,却居然看着像个撒娇憨皮的美貌女孩儿。
李准咬着后槽牙笑了笑,生的这般好景致,倒也无怪乎这个爱他那个疼他了!
李准心里正编排着这便宜哥哥的风流事儿,上头老太太眉一挑,沉冷喝道:“环哥儿,经了一夜,你可晓得错了?”
小孩儿正正脸色,恭谨行礼:“回祖母的话,孙儿懂得了。”
贾母见他样子,神色便缓了许多,语气放软了些:“那你便与我说说,错哪儿了?”
李准眼中含嘲,声线却是滴水不漏的平稳圆融,稚嫩中更有几分愧疚和委屈:“昨儿老爷使我挨了五下家法,孙儿惶恐,这错处也便总结出五条。第一,强人所难。丫头荷晴本是三姐姐房里的,前些日子我却硬叫索要了过来,只因她在雪天儿给孙儿围了件斗篷便心里喜欢,可谁想之后她一味地郁郁寡欢,竟是没想到她如此忠于原主,老爷常教导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一次却是环儿做差了。”
李准顿了顿,王熙凤却是悚然一惊,直直地看向堂中弯着身子的小孩儿,那孩子体弱,这会儿正有些摇摇y_u坠,王熙凤这个角度却正巧能看见他微微翘起的淡粉唇角,心里莫名有些惧意。
贾母不动声色,mo着宝玉头发的手却加了几分力道,淡淡道:“鸳鸯,环哥儿身子不好,你且给他搬把椅子坐着说罢,这仅剩的丫头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
王夫人附和着:“可不是,怨不得与那荷晴一道,原也不是个好的!可怜环儿竟都是被她们带坏了,还累着宝玉也犯了错!”
贾母低喝道:“你便不能少说几句。”
莲香脸色微白地垂下了头,保养的极好的指甲死死地掐进了腕子里。
李准对着贾母露出惊喜濡慕的笑,目光转到王夫人身上时却害怕似的极细微地抖了抖,又连忙垂头谢过了鸳鸯,才坐了下去。
“错二,便是识人不清。孙儿只以为那荷晴是个最温婉最细心的,待人又和善,却从不知她心里虚荣得很。进了我房里不思好好做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