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都,杨素府。
丝竹绕耳,舞乐笙歌。
年轻的女子在水榭高台上轻舞,头梳乌云髻,耳着明月珰,腕系金
丝铃,芙蓉为面,秋水为眸,悠然回舞间,袖转云波,罗袜生尘,绝妙无双。
席上独坐一人。
大约五六十岁,两鬓微白,一双吊翘细长眼,黑色繁复纹络锦袍,手执玉杯。
席下众朝臣亲贵分座俩边,交杯推盏,好不热闹。
这是常有的事情,司徒公的宴,何人敢不来!
酒意正酣。
一人道:“前日贵徒大败陈国而归,今日司徒公邀吾等前来,可是为此事?”
杨素把玩着手中的玲珑透彻的酒杯,缓缓道“拓儿此次战功赫赫,你等怎么看?”
“实乃是司徒公教导有方!”
“当真是少年英雄啊,何等了得!”
此地之人何人不是狐狸的心思,蜜糖的嘴巴,歌功颂德之声立即不绝于耳,杨素面上慢慢的带出笑意来。
却有一人不同。
“宇文拓生有妖瞳,必是妖魔转世!”此人竟是不顾在场之人的言语,高声喊道。
众人闻言,悚然而惊,齐齐向他看去,待看清是谁后,众人一时呆愣。
那是一个少年公子样的人,面容俊美,神色间隐隐晕着酒醉之色,说话间眼里流露出再灼灼不过的愤慨光芒。
却是杨素之子,杨玄感!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就听一个冷冽宁和的声音慢慢说道:“这倒是新奇的说法。”
杨玄感循声望去,乍见之下,蓦然而寂。
他自幼于他山学艺,与杨素聚少离多,此次下得山来,满耳听到的都是宇文拓的事迹,少年意气,再加上美酒辅佐,这才有了那一句话。
其实这实打实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的徒弟。
无关坊间故事里的三头六臂身高八尺的传奇mo样,只是一个少年。
却又和天下少年都不一样。
少年从泠泠清波上,缓缓地向这里走了过来。一身赤锦袍服,腰束玉带,面若寒山之玉,在素色的月光里,几近消融。
但没有谁会以为真的消融。
因为,他生着一双奇异的眼瞳。
蓝如海,赤似金,在这样的夜里,泛着冰雪般清醒冷锐的诡俪波光,让人身形为之僵硬,心神为之寒肃。
他们看着他从水上走过来。
少年走得并不快,甚至是很慢。少年的身形也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还未长开,目光更不高傲,甚至似乎都没有看向他们。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不觉得,高渺疏贵,弗然寒穆。
气质天成。
抬步迈上岸来,无视众人的目光,宇文拓向座上的杨素行了一礼,淡淡道:“幸不辱命。”
杨素大笑道:“坐!”
立刻有下人轻手轻脚的布置好了座位,一张梨木长凳,一架包角紫檀案几,上面满满摆着香茗果品,珍馐佳肴,正在杨素下首。
宇文拓移步走过去。
这时有眼光仔细的,看向他的衣摆,不由悚然而惊。
这人从那碧水之上走过,竟是连衣角的绣金云纹都没有湿上一寸!
普天之下,谁家少年能有如此功力!
也只有大隋宇文拓。
宇文拓坐定,橘黄色的纱灯映出他的微带稚嫩的面容,萧眉凤目,悬鼻淡唇,容色冷肃。
杨玄感回过神来,道:“你就是宇文拓?”
“是。”宇文拓道。
“好,那我到要问一问,一剑杀死十万生灵的是何滋味?可是很好?”
杨玄感道。
宇文拓闻言,却是不答,甚至连眼波都没有给他一个。
“怎么?心虚了?”杨玄感嗤笑道。
“心虚?”宇文拓慢慢念道,这两字在他的口中吐出,竟带着一丝数不清道不明的嘲讽之意。
“宇文拓从来不会有这两个字。”
“玄感。”杨素忽然道:“够了,回房去。”
杨玄感拂袖而去。
“诸位见笑。”杨素道:“我等继续。”
宴席说是继续,却又哪里继续的下去,不消多时,便曲终人散。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大修,话说,这文还有人看吗?有的话吱一声,让我有点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