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李必确实没骗人,他的父母相当随和。
高门望族,书香门第,本就是知书达礼的,又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连他要去修道也未曾阻拦过。因此这门婚事李家父母根本未曾过问,只要李必愿意就好。
张小敬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泰山大人嫌弃自己出身不好,没曾想他听说了张小敬上元节的英勇事迹后,对他青睐有加,连连夸赞张小敬是有血有肉的好男儿。
倒是李母,虽然也温和有礼,但看向他的目光中总带着些忧虑。
张小敬不明其中原因,只能更加殷勤,希望岳母大人能对自己增加些好感度。
一顿饭吃下来,张小敬面上轻松,可背后衣裳都湿透了。
老丈人菜没吃上几口,酒倒是用了不少,他一端杯,张小敬就连忙举杯陪着。倒不是他不胜酒量,只是来的路上李必交代过,这位泰山大人嗜酒,但年轻时落下了些病根儿,不宜多饮。
张小敬不敢拒绝老丈人,更不敢去看李必若有若无飘过来的目光。
终于在第二壶酒见底的时候,张小敬把心一横,拦下了老丈人倒酒的手。
李父喝酒被阻,有些诧异地挑眉看着自家姑爷。
张小敬笑着解释:“岳父有所不知,今日来的路上,李必给我定了规矩,酒不能超过两壶,否则今晚回去只能睡柴房。”
这话就是瞎编了,李必可从不会说这种话。
倒是李父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担心我这小儿太过木讷,不懂夫妻相处之道,没想到倒是跟他阿娘一样,会管男人。”
这话刚出来,就被李夫人在手臂上拧了一下:“让你少喝些,几杯酒下去就开始胡说八道。”
李必听着他们的对话,脸都快埋进碗里去了,一句话也不说。
张小敬倒是听得高兴,连连应和。
“好了好了,这席也用得差不多了,你先与姑爷移步后院去用茶吧”李夫人开了口,又转过来跟李必说:“我最近读经书,有些地方总是读不明白,你来帮我看看。”
这是有话要跟李必说,张小敬连忙懂事地跟着老丈人去了后院,留下李必跟他阿娘说些体己话。
8、
张小敬和李必从李府出来时,已是戌时了。
冬日里天黑的早,车夫早早地在马车门前挂上了灯笼,在府门口等候了。
光线昏暗,张小敬担心李必看不清脚下,上车时滑到,便从身后拦腰抱住李必,轻轻一提,便将人送上了车。
李必没防备,一下子就被抱上了车,吓了一跳,险些没站稳。
他回头瞪了张小敬一眼,轻声说了句“轻浮”,便拂袖进了车厢。张小敬也不在意,嘿嘿一笑,跟着钻了进去。
跟母亲在房里说了大半日的话,李必早就有些累了,上车后便靠在一旁休息。张小敬却还兴致勃勃的,显然是心情很好。
“小狐狸,下午那会儿,咱们阿娘跟你说什么了?”
李必闭着眼,不太想理他,但还是回了一句:“没脸没皮,那是我阿娘。”
“你的不就是我的嘛。”张小敬脸皮厚得毫无自觉:“你快跟我说说,下午都说了些什么。”
“不说。”
李必转过头,不想再理张小敬。
他想起下午母亲问他的话,耳根又有些微微发烫。
他虽然是坤泽,但也是男子,所以从小跟母亲之间并不会太过亲密,除了平常的体贴关怀之外,从不会深入地谈心。
因此今天母亲问起自己与张小敬之间相处得如何时,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认真地回答“他待我很好。”
然而母亲却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我哪里是问你这个了。我看那张小敬人虽体贴,但终归是一介武夫,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平日里莫不会欺负你吧?”
李必还是没听懂,只是疑惑地说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断不会打骂我的。”
李夫人听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阿娘说的是房事!”
“房事”两个字如同一道响雷在李必耳边炸开,惊得他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
“阿娘,您……”
李夫人却笑吟吟的,拉着他的手:“都是成了家的人,怎地还如此害羞,你跟阿娘说说,他可有欺负你。”
李必臊得不行,脸上红得滴血,却又有口难言,只得低低地应道:“没……没有……,他……很好……”
李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李必开始聊其他事情。
这话可万万不能让张小敬知晓。
那登徒子要是知道了,必定又会得意洋洋,拿这事儿调笑自己许久。
李必心里这样想着,也不去理张小敬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发问,正准备阖上眼小憩一会儿,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李必睁开眼,问道:“何事?”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有人拦车,说是找张都尉的。”
张小敬听是找自己的,便拉开了帘子,伸出头去看:“谁找我。”
是一个Gui奴打扮的男子,站在马车旁朝张小敬行礼:“张都尉,香香姑娘请张都尉到平康坊一叙。”
听到“香香”两个字,张小敬心里就觉得要遭,果然转过头去看李必,李必已经变了脸色,脸上恢复了一贯冷冰冰的神色,挑眉看着他。
“我……”
话还没出口,便被李必打断了:“去吧,莫让人久等。”
9、
李必最后还是一个人回的府。
张小敬本来推了那人不想去,但最终被李必撵下了车,无奈只得跟着人走了。
李必一回府,便进了书房,吩咐任何人不准来打扰。
他心里有些烦乱,却又理不清头绪,只觉X_io_ng口莫名其妙有股闷气,不知道该如何发Xie。
以往他心绪不定时,便会读经书,清心静气。但今日经书拿在手上,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李必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望着面前的烛火发起了呆。
张小敬回来时,李必还在书房里。他在卧房没找到人,便一路找来了书房,没料到门口守着一个檀棋。
檀棋双臂抱在X_io_ng前,冷冰冰地看着他:“公子说了,今日有公事要处理,不便让人打扰,张都尉回来就早些去歇息吧。”
张小敬知道这丫头是得了李必的命令专程在这堵自己的,放软了态度:“我就跟他说两句话。”
“张都尉还是请回吧。”
“我就说两……”
“不送!”
张小敬被人堵了话,悻悻地揉了揉鼻子,还是离开了。
他回了卧房,草草地收拾了,就坐在床上当起了“望夫石”,等着李必回来。
可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都快要到子时了,门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小敬按捺不住,又偷偷地Mo到了书房。
所幸檀棋不在门口,他赶快一闪身进了房间。
进了房,他才看见自己等了一个多时辰的人,现下早已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李必的手臂:“小狐狸,醒醒。”
李必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怎地在这睡了,也不怕受凉。”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抱,却被清醒过来的李必往后一退躲开了。
“你怎么来了?”李必声音淡淡的,带着些疏离。
“我来看看你什么公事这么重要,非要熬着身体做到深夜。”张小敬也不客气,一屁股在李必面前坐下。
李必低头不语,他又接着说。
“为何生我的气啊?”
“没有。”
“没有为何不理我。”
“我事务繁忙。”
“
忙着在这打瞌睡。”
李必被拆穿了谎话,又不说话了。
张小敬看着他,渐渐地浮现出一丝笑容:“你这是,吃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