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贱人,贱人!”
笼细月睁开眼睛时,耳边听到的,就是这三声,隔着碧纱窗,清清楚楚的传进里屋。
这是什么品种的鸟儿,张口就来粗?
笼细月摇摇晃晃的起身,往声音传来的门口而去,在经过象牙木jīng雕的大个穿衣镜前,她朝自己打了个招呼,算是给这趟时效长达八十二年的身体提个醒,
你好,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今天起重启了,我名字和原先的一样,方便好记。
相比在地狱时的轻飘飘感,现在的笼细月更满意这具身体脚踏地面的实在感,嗯,年轻就是好,胶原蛋白的脸,嗯,我再揉我再掐,赚到了!
这时外面的鸟叫声又开始了——
“别以为掉一掉湖就可以让世子爷过来,告诉你家主子,她再装可怜也没用,世子爷今天早上还跟我说呢,最恨这桩婚事了!就算是赐婚又能怎样?世子爷还不是照样不进这里,天天睡书房,你真当我们府里的人都不知道?”
“不会的,我家笼夫人心地最良善,皇上也是看中这点才赐婚……”
“不就是因为赐婚吗?你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跟我顶嘴!”
“我家夫人是一品笼府的嫡亲女!”
“闭嘴!”
很显然这一句重重戳伤了那个声音像鸟一样的女人。
紧跟着就是十几个巴掌声。
怎么着,还有家bào?
笼细月皱眉,不再迟疑,一把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由得一愣,随后眉头就更紧了。
这魂穿穿得有些戏剧,看着眼前这些穿着中国古代衣裳的女子们,她有种走错片场的恍惚。
可惜没有摄影机提醒,也让她沮丧的接受了现实。
一个穿着印花衣裳的女子半跪着,脸上的神情委曲至极,捧着半边高的脸,打人的女子手还没有缩回去,脸上的表情狰狞扭曲,身边两个兴灾乐祸的丫环跟着,见到笼细月出来,所有人的皆一愣,两个丫头的脸色变得复杂,
“哟,世子妃终于肯出来见见我们这些下人了?我就说没有什么事吧。”对方冷笑,声音还是脆丽清新,如同一只鸟。
笼细月看看她,时值入秋,天气有凉意,她穿得仿佛站在盛夏中,一抹苏胸似有似无的隐在半纱衣内。
“有没有事,轮不到你来说话,既然上别人家的门,就得报个名字,你谁?”笼细月也不管这个世界说话是什么措词,反正占着身体最大,了不起就说自己失忆,还有比这个梗更好用的吗?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笼细月还不止算是失忆吧,她是整个芯都换了。
林艳果一双杏眼睁得不能再大,仿佛听到了鬼话,
“你,你不认识我?”
“什么你你你的,知道我是世子妃,你再老,应该也不是我婆婆,另外呢,就算是妯娌也没有穿这么不要脸,何况还这么的没礼貌。”笼细月越发不慡,说话像打枪。
“笼夫人,这是林姨娘啊。”半跪在地上的竹子连忙出声,不明白睡了一觉的主人为何突然变了性格,说话仿佛披了外挂,随时可以劈对方两刀。
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堆有关这个林姨娘的影像——
林艳果的无事生非谩骂,林艳果对jī毛蒜皮的不屑,统统统统都扔到了笼细月身上,自从闻老太太把这个妾妃赏赐给世子爷之后,依仗着这层关系和自己更加年轻貌美,有事没事来备受冷落的世子妃屋里,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因为说的都是针眼大小的事,不好发作,但是也每每这样,天长日久,世子妃的隐忍几近成疾,却也只能回屋哭泣,于是每回,竹子都不烦其烦的在边上提醒着,
林艳果只是老太太赏赐下来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室,现在只是依仗着老太太赏下来的名份……夫人你不要这么隐忍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是正妻,我是世子妃,我必须得有那个度量……
话说一半,却又开始哭,没有办法的世子妃和更没有办法的小丫头,一边听着窗外的谩骂,一边抱头痛哭。
……啥,我以前就过种小媳妇一样的日子?!
笼细月朝那些脑海中的景像竖了个中指,于是那些微微扭曲的景像立时不见,消失得gāngān净净。
她朝林艳果she去冷冷的一眼,没等发作,就见竹子慌慌张张的起身,一个箭步窜到自己面前,背对着她,却是朝着林艳果再度跪下,
“请林姨娘息怒,也请万万不要告知老太君那边……”
笼细月愣了一下,
心想这傻丫头,以前都是这样维护同样傻的主子的?
咳,为人丫头也不容易,每月例钱拿得还真是不轻松。
竹子心中可不这样想,在她眼里,自己家的小姐本性最善良,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无人做得了主,但皇城坊间,连卖凉茶的大爷都知道,闻府的世子爷压根就没看上笼府的姑娘,
“哎哟哟,世子妃,你瞧你家这个陪嫁来的小丫头,这是要把我这个老太太赏下来的侧室当成妖物儿不成么?是怕我这先来的侧室,欺负你这后来的正室?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敢和我qiáng嘴,世子妃你说说看,这样没规矩的人,是不是要再打个一百下?”林艳果嘴角一扬,再度冷笑。
笼细月目光一沉,看着竹子,她的脸肿得老高,嘴角淌血,却不敢去擦,身上也是青青紫紫,可见刚刚受到怎样的残bào对待。
这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原来的世界,还是个玩抖音吃炸jī的宝宝,现在却……
她明明很害怕,却没有逃开,护主子的心态可见一斑。
笼细月突然有些感动。
再抬眼看林艳果时,眼睛一眯,如淬了刀光。
林艳果完完全全的一愣,将近一年多的光景,她早习惯了逆来顺受的世子妃,除了名头好,住的地方比自己qiáng些,连贴身的丫头都只有一个,世子爷更是不待见她,这样的世子妃,她早就不屑了,更觉得根本不配在这儿,心高气傲的她,直接就一口认定,自己更配坐这个世子妃的位置,却忘了人跟人,比的就是投胎的技术性。
“竹子,站起来,到我后面。”
笼细月的这轻言一声,语气却不飘渺,竹子呆呆的回头看过她一眼,在见到笼细月看向林艳果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时,连忙站了起来。
笼细月这才轻叹一声,尔后看向林艳果,语气冷得像冰:“是没有什么规矩,不过嘛,一百下太多了,五十下要的。”
林艳果得意的笑,“那就看在世子妃的薄面上,打五十下。”
“成。”笼细月慡快答应。
刚站稳的竹子又一个踉跄,以为自己又要跪下来,却听到笼细月的悄言:“给我站稳了,没有我的话,你别出头。”
“是……是。”虽然不明白为何掉进湖里的笼细月会性情大变,对这般的的发号施令,也是备感新鲜和震骇,但竹子仍是言听计从。
林艳果看着笼细月过来,甚至没看清她扬过的手,就感觉到眼前一黑,然后这个瞬当,她的脸被当成了沙袋,拍了几十下,顿时就一张粉脸成紫黑,嘴角更是渗出了血丝。
三个丫头全部被吓傻在了当地,林艳果终于回了神,她捂着红肿发痛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瞪着毫不客气的笼细月,
“你,你,你竟然打我?!”她穷凶恶极的尖吼,小鸟声成了老鹰叫。
“一个妾妃侧室,有何不可,更何况还对我的人动手,没打死你算不错的了。”笼细月冷声。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世子妃?!你不过是个皇帝乱点的错误,是整个皇城的大笑话!”
林艳果马上嚷出平常那些会让笼细月变脸随即大哭的话语,没想到,对方连个眼皮都不眨,生生盯着自己发毛,
“你……你想怎样?”
笼细月欣赏着林艳果脸上的红红紫紫,心中为自己能替竹子出气而感觉到了一阵快意,语气也轻快起来,
“就算是乱点的错误,就算是个笑话,我也是个世子妃,世子妃的丫头也是要高人一等,岂是你这个通货的妾妃能动的?”
“我、我可是老太君赏赐下来……”
“就算是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是个什么就是个什么,我是妻,你是妾,谁人赏下来也是个妾妃,不懂的话,再来打个明白?嗯?”
林艳果被这一通抢白呛得吓不出话来,再也不敢对上笼细月似冰的眼神。
笼细月却完全的没有看她,她的目光落到林艳果身边的两个神情有些恍惚的丫头的身止,几乎同时间里,她的脑海中跳出一些原主的记忆,有些七零八碎的,似乎是急着让她知道些什么,但眼下,她顾不上这么多了。
“你们两个人,去找个府里能管事的人过来。”
“我?我们?”
被点名的玉子和珠子面面相觑,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发出质疑的声音,毕竟眼前刚刚一例活生生的打嘴已经让她们学会了什么是察言观色,她们吭也不敢再吭一声,甚至不敢先请示自己家的主子,急急忙忙,怕鬼跟来的一样转身就跑了。
林艳果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平常的衿持,转而就朝笼细月呛声:“你一个世子妃,竟然敢指使我的丫头!?”
“我一个世子妃,指使一个侧室的奴婢,有何不可?”
笼细月不怒不急的一句,却让林艳果的胸口一窒,她更加的愤怒,却无处可发,只能瞪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她明白,世子妃的话最最可恨的地方,是在于无法反驳。
而那双看似微冷的眼神,实则让人不敢接近,一时间,竟然让林艳果有些害怕。
可是,她却完全不懂,明明是任人欺压的世子妃,怎么掉了一次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若不是眼前分明是世子妃的模样,她甚至以为是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