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客栈舒适的床上,我失眠了。闷油瓶说他记得我,他恢复记忆了?如果恢复了,恢复了多少?以他的Xi_ng子,这些问题我是甭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了,可是……靠!不知道答案,我怎么睡得着!
爬起来给胖子打电话。
“听潘子说你把职业失踪人士搞定了?”胖子哇啦哇啦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你们现在在一起?”
我想了半天,确定他这句问话没有任何深层含义之后回
答:“他住我隔壁。”
“那你没事闲的给胖爷打哪门子电话?小哥欺负你了?”胖子嘿嘿一乐,“挺着吧天真小同志,胖爷还没活腻歪,这次帮不了你了。”
这死胖子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说他记得我。”
“这不废话嘛,咱爷俩一路把他从格尔木拽回来,天南海北地陪他找记忆,他要是连咱爷俩都不记得,那也别叫职业失踪人士了,叫职业失忆人士吧。”
操!胖爷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我怎么就这么笨,他说记得我,是记得从西王母那鬼地方出来之后的我,跟恢不恢复记忆有个毛关系啊?
我恭恭敬敬地捧着手机,对着那边说:“胖爷,您真不愧是胖爷,吴小邪我算是服了。成了,不打扰您老人家锄大D,没事也可以教教那群伙计打大字牌。”
“打个屁牌,”胖子呵呵一乐,“你当胖爷跟你一样出来旅游的啊?明天我们这边就下地了,你带着小哥好好玩吧。”
我现在一听见下地倒斗这类词就恶心,赶紧敷衍两句挂了电话。问题一解决,身心整个儿都轻松下来,困意就抵挡不住了,瘫在床上混混沌沌就睡了过去。
早上的阳光真是美好,我站在房间门口,大口吞吐着清新的空气。
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闷油瓶背着一长条布包走了出来。
等一下,那长条布包……形状咋这么眼熟?我吞了吞口水,不怕死地上前,“小哥,你背的那个东西莫非是……?”
“刀。”
我冷汗刷就下来了,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黑金古刀?”
“嗯。”
难不成他这几个月里又去了一趟西王母城?!我抽死他的心都有了,不过……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从我身边走过,轻飘飘地说了句:“我要吃饭,过来买单。”
“张起灵,你给我站住。”声音Yin沉得不像我自己。
闷油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我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一跳一跳,估计现在的形象狰狞得可以。“你这几个月都做什么了?”
闷油瓶一声不响,抱着刀坐在了竹椅上。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三步两步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你他妈还有没有点儿人心?不把我们当人看,也不把你自己当人看?!失忆、失踪、玩命,合着你是什么刺激玩什么啊?什么事你都想自己担着,你怎么不把内裤穿外面去拯救地球啊?!”
这一阵动静闹大了,各个房间的窗口都有人探出头来张望,不住地指指点点。我却懒得管这些,死死盯住了闷油瓶。
他的眼神依旧淡得什么都看不出来,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甩手挣扎着,奈何他力气太大,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你他妈放开我!”我火气上来,大声吼道。
他忽地停下脚步,我一下没收住,直接撞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就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吴邪,谢谢你。”
“光谢谢有个屁用。”我放低音量咬着牙说。
“我只是在长沙、北京、杭州逛了逛,没有去过危险的地方。刀是别人送给我的。”
“送?”我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
“嗯,那个人也是格尔木时跟我们在一起的。”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黑眼镜笑得很诡异的脸,靠!
“那个死黑眼镜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这把刀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闷油瓶握了握刀柄,露出怀念的神色,“我能想起我挥动这把刀的感觉。”
我忽然觉得脚底下一阵凉风吹过,合着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打架的功夫?这要是让他落回陈皮阿四手里,简直一完美的杀人机器啊。为了造福社会,我得把这易燃易爆危险品瓶子看严实。
告诉自己要淡定,我压下火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闷油瓶摇了摇头,眼神里尽是茫然。
拳打千年女粽子脚踢南海海猴子的闷油瓶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啊……我心里这么感叹着,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你的身世,呃,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我小心地斟酌着用词,“也许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想起来的。”
闷油瓶点了点头,显然他已经认识到这一事实了。
“所以着急也没有用,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所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我们去看苍山雪吧。”
闷油瓶没有表示反对。
既然是静养,我们索Xi_ng放弃了游人如织的景区,选择自己去开辟新的路线——如果我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宁可跟闷油瓶子蹲在客栈花园里晒一个月的太阳。
苍山十九峰十八溪,开发出来的毕竟是少数,一人背了个自助旅行包,我和闷油瓶子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闻多了古墓里的臭气尸毒,山间矿泉水味道的空气简直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仰望千年不化的积雪峰顶,我不由自主大喊出声:“喂——你好吗?”
靠,广告看多了果然不是件好事。
回头望了一眼闷油瓶,竟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我郁卒得几乎倒地。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远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闷油瓶发觉我神态有异,回头望了一眼,淡淡道:“大概也是徒步的游人,不用担心。”
要是游人就好了……我怎么觉得,那件黑风衣那么眼熟……
凑到闷油瓶旁边,我低声说:“我们可能被跟踪了。”
闷油瓶优哉游哉地望着风景,“那个人跟在我们后面很久了。”
“靠!你不早说!”我拉着闷油瓶开始狂奔,狂奔间隙回头一望,靠,果然,那个黑衣身影追在我们后面。
“恐怕是雷子,这下麻烦大了。”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对闷油瓶说。
“为什么要躲警察?”闷油瓶脸色有点难看。
我只好苦笑,“咱们两个,都是被逮到就直接枪毙的级别。”
闷油瓶似乎小小抽了一口冷气,突然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拐了一个锐角弯然后直接跳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