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所有轰动的事情不论多么引人注目都会有沉淀下来的一天。
“折原临也失踪事件”在一个月后便平静下来,没有人再随口就会提到那个作恶的情报贩子,也没有人再看见平和岛静雄时就指指点点。但说是平静,其实真心地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门田四
人组对此的反应很淡定,即使曾是三年同窗,门田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关心或担忧,渡草和游马崎更是不甚在意,只有狩泽绘理华一个劲在“小静静与小临临的相爱相杀简直太美好”地眼冒红心。赛门从静雄来过之后就开始不漏一天地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就好像是想看到某个一身黑衣的人能从这里经过,然后对他用神秘的声音说些他人听不懂的语言。
反而是真正的当事者平和岛静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正常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再也没有任何去过问一下的意思。
在受伤调养了一个星期后离开新罗家之后折原临也就直接回到了新宿自己的情报屋处,他像以前一样,每一天都坐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一刻都不曾停下,好像新罗所有的明令恐吓都是空话。想到这些折原临也有些想笑,从他回来的那一天起新罗就会一天三次一日不落地提醒他要给自己换药,还有提醒他不要用眼过度之类之类,这可能是他活到现在所谓被人“关心”地最多的一次。
不想自己英年早逝的临也认真且敷衍地答应着,他做不到新罗嘱咐的事情,但是他难得一次没有当着面奚落新罗的叮嘱。
要说在这一段时间谁与折原临也接触最多,只怕是他的秘书矢雾波江了。折原临也回来的时候,他一度以为因为之前的事件而已经离开的波江也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难得用有些温和的声音戏谑地说还是让波江小姐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了。矢雾波江还是照常不给临也什么好脸色看,只是她虽然嘴上不停说着嘲讽的话语,但在看见她失踪一个星期的老板带着一脸欠揍却疲惫的笑意坐在办公桌前时,她还是主动地去泡了一杯某个男人爱喝的咖啡。
折原临也似乎是被人在意着。
他自己想要去确认这个事实。
但在重新在电脑上鼓捣了几分钟后他就垮下了嘴角——如果不是因为受伤的话。
折原临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些事情不用别人说他自己知道都的一清二楚,别人给予的憎恶或是唾弃,同情或是怜悯,他都知道源于什么,也都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唯独示弱是折原临也不会去做的事,哪怕他真的站在了弱势的那一方。
距离开新罗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个月内他没有透露任何的消息到外界,也许在社会人看来他真的如传言中那样死去了,他也没有做任何一点事情来消除这个流言。
午后的阳光很好,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转了几圈,临也就把视线投到了空无一人的接待厅中,他放了波江一个星期的假期,而波江也领情的什么都没问关起电脑便就此离开。屋内没有开灯,气氛有些压抑,桌上的电脑难得地没有开机,整个屋内的光源只有被薄薄的窗帘遮掩的从窗外透进来的日光,昏暗的屋中异常安静,空气流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折原临也享受着这少有的安宁,他轻轻闭上眼,把自己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或许折原临也是一个狂妄的人,或许他又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耍着心机的人,但即使有些事情他再想隐藏,再想刻意地忽视,身体表现出来的状态是不会欺骗任何一种思维的。
他的视力退化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从眼睛看出去的事物已经不再有一点清晰的痕迹,被放大的模糊就像是失了真的图片,在眼前斑驳成一片。电脑上与手机中的文字如果不是凑得很近几乎已经辨认不清,处理信息时只能全靠多年来练下的盲打记忆。
从两个星期前起临也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办公室,所有的营养补给是依靠波江订来的外卖。有的时候站在窗口往马路上张望,他会分不清人行道与车道的界线,生怕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撞死他索Xi_ng选择不出门。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临也闭着眼微微一笑,顺着椅子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临也不再回避地问自己。
他并没有按照新罗所说地适度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反而变本加厉地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大半天。真的要问为什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工作很重要嘛”。
但其实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工作对象,一个极为特殊的工作对象。
临也在某种程度上感到头疼,为何在刚经历完这种生理上备受打击的事情就又扯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件中。但这一次他非常清楚,他怎样都无法脱离这个让他疲于奔命的事件本身。
不是不想,而是无法。
不是身体被动的无法脱身,而是心里主动的无法舍弃。
太过错综的事件明显看来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但即使是自诩头脑第一的情报贩子也只能心甘情愿地跳进去,陷入被动不是折原临也的风格,只是唯独这一次他身不由己。
那是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理由。
那是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理由。
临也安然。
他并没有告诉新罗自己视力退化的事情,他深知凭着新罗的Xi_ng子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一切的计划都要成空。这太不符合折原临也的Xi_ng格,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折原临也为了一个情报而甘愿赌上自己的眼睛舍弃情报贩子的工作,而这似乎就是折原临也下定的决心。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临也也思考完了自己的人生,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熟练地Mo索到接听键,摁下后放到自己的耳边。耳边就这样传来了聒聒噪噪的声音,虽然心中的宁静被打破,但身为一个情报贩子的本能让他仍旧是选择认真倾听。细碎的声音从手机中Xie露出来,微弱的声响让人听不真切其表达的信息。
数分钟后,临也合上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伸进了额际头发的缝隙之中。那猩红的双眸缓缓睁开,透着鬼魅的色彩。
“哎呀哎呀,这可不得了了。”
“偏偏我最不想去的,就是那里啊。”
池袋的街头难得地洋溢着和平的气息。
工作日的清晨,街道上行走着各个校园的学生以及各个领域的工作者,没有丝毫斗争气息的氛围萦绕在整个池袋。这种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对于常人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的短短一瞬,但对于一些从未生活在日常的人来说今天池袋流动着的躁动空气预示着不宁静的一天。
极少人注意到了池袋的异常。
比如说那个穿着来良校服的眼镜少女。
隐藏在她体内的罪歌显然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而在蠢蠢Y_u动着,在读懂罪歌要表达的意思后少女也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就将目光转向了异常的源头,虽然能感觉到罪歌指引的对象就在那个方向,却没有看到意想中的身影。莫名地,她想起了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个事件,抿了抿唇,她选择压抑下体内的冲动,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夏末的街道上有着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绒边外套的人,绝大多数人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便会收回视线。
折原临也享受着这被自己深爱的人类注视的感觉。
再一次走在池袋的街道上临也感到了一种意外的不真实感,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在刺激着他温润的神经。他上一次在这里经历了
生死未卜,体会了一只脚迈入地狱的绝望,现在却居然能够在林荫小道上漫步游行,有些好笑,又有些讽刺。
折原临也是一个不适合生活在池袋的人,多年以来身为情报贩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在池袋人的心中留有一个不一样的印象,有好的方面亦有坏的方面,他在池袋的人际关系也是极为复杂,有着会热情邀约他吃寿司的俄罗斯壮汉,也有着会二话不说就朝他扔自动贩卖机的池袋最强。
临也刻意不去回想平和岛静雄的事情,抬手拍拍X_io_ng口平复着方才后怕的心情。
差劲的视力却不知怎的就看到了与他相邻一条街道的园原杏里,深知此时的自己是没有办法和罪歌的持有者对抗,临也果断地选择躲进了周边的巷子。他不想过多理会为什么这个曾扬言不会放过他的女孩这次对他没有反应,罪歌的感应是很灵敏的,这次明显是女孩放过了他,但不论原因是何,他只是对于杏里没有追来这一点感到十分欣We_i。
至少不会就这样惨死街头了……之类的。
天气温和得过分,临也靠着墙壁缓步走在街道上,偶尔抬起头看看,白云与天空在眼中模糊成一片蓝色却意外的很好看。
对于自己竟然答应亲自前来收取情报这一点他还是挺平静的,是怎样从新宿来到池袋的过程临也选择Xi_ng地遗忘了,只是其过程的艰辛却深刻地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就如同此时,为了不暴露自己视力的困窘,他只能靠着墙一步一步的前进,步履有些缓慢,但是却能够很好的把这段路的记忆印在脑海中。
临也偏过头,在十字路口处扫视了路面一圈,模糊的景物就像是深度近视,但只有临也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昏暗地有些可怕。就像是在视网膜上遮盖上了一层深深的Yin影,所有的事物几乎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有一种压抑的灰暗充斥着眼球。
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临也混在行人中走过了没有依靠物的马路,放在口袋里的双手握成了拳,暗暗透着紧张。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临也迫切地希望能够快点回到新宿,池袋对于此时的临也无疑是个是非之地。
身为情报贩子的高度神经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瞥了一眼身侧,适度地加快了脚步。但不出几步,他就感到自己的腰侧被一件冰冷的硬物给抵住。临也停下了脚步,五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快速地围住了他,在他身后的第六名男子加重了抵住手枪的力道。
“情报屋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命令般的语气,临也丝毫没有感受到可以说“否”的气氛。
脸上摆出了一贯轻松的笑容,他举起双手随意的摆了摆,然后定在了半空:“嘛,那么请便。”
临也任由着两个男子拉扯着他拐进了身旁的一个巷子中,眼睛的不便由此极好地掩饰了起来。拐弯的一瞬间临也斜眼看向身后的男人,但眼睛却酸涩地吃力,心中多少有了点眉目,他平复着些许紧张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巷子比临也想象中的幽深许多,愈往里走光线便愈发昏暗,阳光几乎照Sh_e不进来。这种环境对于临也来说无疑是十分不利的,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逃走以及胜算会有多大。虽然他没有能够全身而退的信心,但在巷底停下脚步时临也还是摆出了无畏的扑克脸,以高傲的姿态面对着对方。
黑衣的男子们放开了临也,腰间一直抵着的枪也被拿开。他会意地转过身,便不出所料地看见了站
成一排挡住逃跑路线的黑衣男子,以及举着枪对准自己心脏的另一个男人。
他没有放下举起的双手。
“各位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临也突然地开了口,声音轻佻地根本不像正处在自己被威胁的境地,“动粗是没有用的哦,我的情报是没有钱不会卖的,你们的上司应该最清楚这一点了。”
折原临也的语气很冷静,甚至流露着些许不屑,但是持枪的男子不为所动,他把手枪靠近了临也一些,然后开了口:“少废话,把你今天在池袋得到的那条情报交出来。”
临也挑了挑眉:“如果我说不呢。”声线中终于不再是那种玩味,带上了难得的肃穆。
然而下一秒在还没有看清任何动作的情况下,临也就感到X_io_ng口传来一阵钝痛,像是凌空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面倒下,狠狠砸在地上的时候他感到一阵血气上涌,带着腥甜味的液体堵住了喉咙让他一阵恶心。
“咳!”一口血就这样被咳了出来。有一瞬间临也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但还来不及感到惶恐就渐渐地有亮光出现在眼前,他微微喘息着,来掩饰心中的后怕感。随即他就感到,X_io_ng口的疼痛扩大开来,疼地发闷。
男人蹲下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有些狼狈的折原临也:“折原临也,我想你也知道粟楠会有些人忍耐你很久了,也早就想要取你的Xi_ng命了,乖乖把情报交出来,今天就饶过你一回。”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和压迫,甚至是有些急切。
察觉出男子的心神不宁,临也在心中冷笑一声,然后脸上又带上了客套的笑意:“哎呀……用这条在我看来Xi_ng命攸关的情报去换取Xi_ng命,怎么看都不太划算吧。”临也用手臂撑着地面,尝试把身体撑起来,但只要一用力,腹部的旧伤就是一阵激痛,他只好用并不算丢人的姿势继续俯趴在地上。
男人也看出临也身体的不对劲,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折原临也,你这次为什么要妨碍我们?”男人意外地开始问起问题,“这次的对象,怎么看都是你和我们的共同敌人啊。”
临也毫不掩饰地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满的嘲讽:“哈?你在异想天开些什么啊,别这样乱下定义了。”
“他可不是我和你们共同的敌人。”
“倒不如这样说……”临也突然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自己眼底透出的满是不屑,甚至添上一抹莫名的狠意,“你们要是敢动他……”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似乎是折原临也第一次用这种近乎决绝的恐吓般的语气来说话吧,更何况是在自己Xi_ng命难保的时候。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临也就感到自己简直是在找死,但是他没有一丝为说了这句话而感到的后悔。
——你们要是在我之前动了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注定是要被我终结的人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折原临也的嘴角开始上扬出一抹弧度。
这样的话语和这样满不在乎的表情显然是激怒了来人,男人愤恨地站起身,毫不留情地狠狠踹了临也一脚。临也闷哼一声,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打算,腹部的伤口有轻微的撕裂,X_io_ng口的闷痛还在持续,临也感到自己的视线更加模糊了一些,更为浓郁的灰影覆盖上来。
男人再次蹲下身,凑近了看着临也有些失焦的眼神。地上有不自然的红色液体流动着,淡淡的铁腥味弥漫开来。男人又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折原临也的头发将他扯了起来:“听说你被平和岛静雄伤得不轻,看来是真的啊。”男人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都这样了你还要包庇那个男人?”他声音中的鄙夷愈发明显。
临也不易察觉地一怔,把视线投向男
人的脸,模糊的五官尤其诡异,但那张丑陋的面孔还是能依稀分辨清楚。
“这样啊……”临也突然低声开口,声音有些无力,“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吧……”似乎是露出了一丝妥协。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欣We_i而愉悦的神情,为了听清这无力的低语他把脸凑近了临也的嘴巴:“快说!”急切的一声威迫。
当耳朵凑在临也的嘴巴旁时,他却只清楚地听见了那声毫不掩饰的冷笑。
略显凶狠的表情出现在临也依旧含着笑的面孔上:“在你到了那个世界之后啊。”
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声音落下的一刻临也眼疾手快的甩出藏在衣袖里的小刀握在手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男人的X_io_ng口刺去。
狰狞的惊恐出现在男人脸上,折原临也不害怕手上沾上鲜血,他只是从来不会亲自去做这一切,他所生存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他并不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但是不论身处什么情况,他都热衷于观察周身的人类,此时在模糊视线中出现的对方这幅表情,让他觉得心情愉悦许多。
只是下一秒,眼前突然覆上的一片漆黑让临也的手脱了力,刀尖就这样刺偏,没有伤到男人分毫。临也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然后如同眼前的昏暗一样,他感到全身都被一层Yin影覆盖上,一种寒意涌上了心头。
“你这该死的家伙!”回过神来的男人怒吼一声,快速夺过临也的小刀扔在地上,然后站起身,用手枪对准了临也,“即使得不到这个情报,我们也不会让知道这个情报的人活在世上!”
“去死吧!”
临也突然觉得很讽刺,他就这样错失了脱身的时机,还进一步把自己逼近了死亡,但是不眷顾自己的眼睛的短暂失明居然在男人即将扣下扳机前恢复过来,让他一眼就看见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脸上那狰狞又凶恶的表情。
临也自嘲地笑出声来,最后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后就闭上眼睛,不去理会那把指着自己的枪。
——或许今天真的就要死了
——那两个小伙的生活费还没寄出去
——啊,好像也还没给波江发工资啊……
危在旦夕前他居然只想到了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他本来想咒骂两声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的那个男人,但心中某些情绪还是让他不愿意去思考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一件事。
枪膛摩擦的声音格外的明显,一片寂静就这样浸染了临也的世界。
“啊啊啊啊!!”然而下一秒,一阵狂躁的怒吼突然凭空响起,熟悉的声音让临也惊讶地猛地睁开眼睛。
X_io_ng膛里无可遏制地躁动起来。
是自己眼花了么。
折原临也觉得从眼睛看过去的天空上凌空的那个白色方块,竟是那么地像曾经无数次砸到过自己的自动贩卖机。
折原临也对于平和岛静雄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除了狩泽以外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致地可怕的“敌人”。
平和岛静雄自己给出的答案是“一定要踩死的一只跳蚤”。
二人犬猿之仲的关系在所有人心中似乎是根深蒂固的,所以若是有人看到此时在某个巷子中发生的事情,或许会惊讶的连眼珠都掉出来。
金发的男人就这样拎着一根标志杆站在那,身形高大地如同天神降临——如果配合上此时的情景这样来
描述或许会更加合适。狭窄的巷子中诡异地倒着一台自动贩卖机,冲击力过大让所有的可乐罐子爆裂开来,棕色的液体流地满地都是,碳酸的挥发发出刺耳的声音。
原本气势汹汹的六人如同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呆愣地站在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持枪的男人。他也顾不得取折原临也的Xi_ng命,颤抖着把枪对准了懒散地站在自己面前口中还叼着烟的男子。
“平……平和岛静雄!!”他恐惧地喊出男子的名字。
听到这莫名的高分贝喊声静雄用力地“啧”了一声。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他今天十分地不爽。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早起床开始他的心情就异常地烦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抓挠一般,揪着心根本无法平静,一反常态地,他在远远早于上班时间的时候就出了门。清晨的池袋街道他并不陌生,但是长着一张莫名其妙的鼻子的他莫名其妙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他是循着自己的直觉来到这个地方的,折原临也并不特殊的气味不知怎的就在平和岛静雄的心中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静雄称之为“死跳蚤的臭味”。这种称呼用在一个有着轻微洁癖十分注重个人形象的人来说简直是在无理取闹,熟知静雄的人都为静雄这奇异的思维所折服。就像是现在,在只有平和岛静雄能够闻出的“死跳蚤的臭味”的指引下,他拐过了无数个小路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巷子。
走在路上时静雄就在想,为什么自己非要去找那个死跳蚤不可呢?
啊,肯定是因为自己早就警告了他不准再来池袋但他却死不悔改。
愚蠢而又愚蠢的想法。
他难得地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那个名叫折原临也的情报贩子了,他也难得地在一个月之内没有毁坏掉任何公共财物,所以当折原临也的气味再次出现在池袋时,是他第一个察觉到。对于自己的这个犬猿之仲,静雄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什么好的兴趣,但是在新罗家里,第一次亲眼看到那家伙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而且还是自己造成的时候,他的内心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动摇。
我是为什么想要杀了他。我又是为什么不想让他死掉。
简简单单地过着生活的平和岛静雄难得地用脑子思考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病房中两个人的会面场景太过惨烈,是连静雄这样没有什么附加感情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悲悯,那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出现在折原临也的脸上,让所有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境般虚假。
——哈,我居然会可怜那只跳蚤。
静雄不止一次地这样自嘲过。
也正是那一次的会面,静雄感觉到心底某个地方有着很强烈的感情,它在心底叫嚣着,不能让那个家伙就这样死了。折原临也是个聪明的人,他从未让自己在与平和岛静雄的斗争中受过严重的伤,也从未对平和岛静雄示弱过,所以这也许就是静雄对于他“跳蚤”的称呼有着别出用意的理由。但这一次过火的行为让静雄突然意识到一点,折原临也是个普通人。
——一个有血有肉再普通不过的人
即使头脑再怎么聪明,他的身体也只是平凡的肉胎,过激的伤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住的。
静雄去找临也,其自己也说不清楚用意。就像是某个自然定律一般,折原临也在池袋出现的地方,就是他平和岛静雄必须要去的地方,嘲讽也好,干架也罢,只是一定要和那家伙进行一场有的没的的“交流”。
这一次虽然静雄仍然没有明确的目的,但他隐隐约约觉得是时候该和折原临也见上一面了,不论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都不该像现在这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不是他们的风格,这不是属于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的风格。
在这一个月之内,静
雄也若无其事地与新罗通过不少电话,所以他想,临也的身体应是恢复地差不多了。想到这些的他甚至还去想了一下见面时自己该说些什么,上一次新罗家并不友好的会面第一次让静雄感到要是再见到临也他竟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对待他,但几年来的相处方式还是让他决定忽视临也曾受伤的这个事实,打算依旧照着以往的方式,冷嘲热讽后再凶神恶煞一番。
那些更深层次的话题或者是更有内涵的交谈,那不是平和岛静雄需要去思考的东西,他要做的只是为了告诉折原临也即使是这样的局面他也不会改变对他折原临也的态度,如果还有些别的什么,那都只是折原临也会想要说的东西。从某些程度上而言,静雄从来都不觉得折原临也会是一个与“Xi_ng命攸关”这个词相关的人,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力量,也是如此那个一次次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男人,不论怎样,不是一个那种轻易就会让人失望的人。
所以静雄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再一次见到折原临也时,竟是不比上一次见面时的狼狈。
在第一次看到这样不是带着嘲讽笑容笑看他人,而是如此受制于人的折原临也时,他并没有感到该有的愉悦,反而是有些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但几乎是不多加思考地,他就这样出手了。陌生男人拿着枪站在他面前由于恐惧颤抖着的表情甚是好笑,让他差一点就没忍住直接把人扔出去的冲动。
平和岛静雄本就为自己居然要救折原临也而感到不爽,在看到地上的临也脸上那若有若无的惊讶表情时,他心中更是莫地的不快。
“啊!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敢在池袋惹是生非!”嘴里这样喊着,静雄狠狠地扔下口中未抽完的烟,用力地碾了几脚,然后自然地把标志杆横在了X_io_ng前。不听面前六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的任何解释,静雄抡起标志杆就扫了过去。
男人害怕地冲着静雄开了一枪,却直接Sh_e在了凌空的标志杆上,这个时候男人才终于不得不承认枪支这种东西对于平和岛静雄这一号人是不起什么实质作用的。
当重重的一拳落在他的脸上时,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怪物太可怕了。
平和岛静雄的战斗力是不可小觑的,仅是数分钟之后,男人便惊恐地带领自己的部下飞快的离开了这道巷子。静雄没有再追上去的Y_u望,只是随手将标志杆朝着那些人逃走的地方投掷了出去,然后就不出所料地听见了一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空气忽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氛围尴尬地有些压抑,拯救与被拯救的身份更是让此时的环境染上一抹异样的别扭。
静雄重新转过身来的时候,折原临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撑着墙壁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残留着厚重的灰尘,但他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方才的被动,透着如往常一样的自信与狡黠,那种带着一贯笑容的表情让人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谁也不先开口,只是折原临也脸上的笑意与平和岛静雄脸上的烦躁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嘛,得救了啊,姑且就小静谢谢了啊。” 良久的沉默被折原临也率先打破。
虽然语气仍是那种让静雄觉得欠揍的玩味,但静雄也还是听出临也说话时气息的不稳,他便也难得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地打量起临也的身体状况。只见折原临也一手撑着墙壁,另一手则捂在腹部的部位上,站着的双腿有些颤抖,身形竟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般。虽
然临也穿着黑色的衣服,但腹部那一片不自然的湿润还是让静雄清楚那代表了什么,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别谢我,我才不想卖你人情。”静雄并没有两人友好相处的记忆,让本来要说出口的“你伤好点没”轻而易举地就变了质。但另一方面有些意外的,是静雄的语气没有了以往的暴怒,“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再到池袋来吗,临也君哟!”虽然语气不会暴怒但仍是改不了的激动,说了不下百次的话语就这样下意识地蹦了出来。
“这种勾当你给我少在池袋做,要被人砍你也不要给我死在池袋还污染这里的空气!”静雄其实并不是很想这样说,但看到临也一脸无关事事地仿佛刚才差点死掉的人不是他的表情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明显感到静雄语言中的压迫感,临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事实上,他看不清楚静雄站地离他到底有多远,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黑白相间的酒保侍者服几乎要从临也本就同一色系昏暗的视野里剔除出去,唯一的色彩只有那一头亮眼的金色头发。看着静雄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眼睛的事情,为了不暴露,临也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显得自然一些。
“不要这么说刚刚被你救下的人嘛。”临也奇怪于静雄一反常态的冷静,虽然想着要全身而退但身体中的厌恶因子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与静雄搭着敏感话题的话,“而且什么叫做‘勾当’啊,这可是我维持生计的工作啊。”
“嘛不过像小静这种单细胞的草履虫好像从来就没有理解过啊。”
听着那欠揍的话语静雄很是后悔为何自己刚才会救他,那种满是挑衅的话语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受了伤的人,“草履虫”三个字也极好地挑战到了平和岛静雄的底限。
“你说什么!”不悦地喊了一声后静雄大步朝着临也走去。
在临也的视线中,静雄快步走来的动作像是放慢的画面,揉在一团中混混沌沌看不真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可以感到强大的气势正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他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但面前的影子却紧迫地跟随着。直到自己的后背抵上了小巷尽头的高墙,临也才意识到有些东西不妙了。
领子被粗暴地扯起来的一瞬临也感到视线再次暗了几分,腹部的伤口又有撕裂的趋向,间断的疼痛刺激着临也的神经。临也抬起右手,抓住了拎着自己衣领的静雄的手,挣扎了几下才发现是徒劳。
“你这家伙,原本还觉得打伤了你挺不好意思的!但现在看来对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同情的!”静雄这样喊着,更加用力地将临也抵在墙上。
背部收到的巨大压迫让临也觉得有些恶心,但他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小静这样说我可是很为难啊,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又是在做坏事呢。”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你做的那些事每次都要让许多人受到伤害,还敢说不是坏事!”静雄回答地没有一丝迟疑。
“小静啊,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我做这些事是想要救人么。”临也的语气突然变的有些怪异,平淡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但静雄却丝毫没有察觉出来:“哈?开什么玩笑!你所做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事!”
“我既然都做了九十九件坏事了,小静……”他忽地微微勾起了嘴角,“那么这第一百件你也不愿意相信将是一件好事么。”
临也干涩的声音让静雄不自觉地怔了怔,但比起他的语气静雄更在意的是临也所说的话。以往的临也从来不会如此认真地叙述那百分之一的可能Xi_ng,而这一次临也说出那句话时脸上有些决然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静雄意外地没有回答下去,临也感觉到了静雄的沉默,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精准地朝着静雄的脖子刺去。静雄下意识地侧身闪过,也被迫放开了临也,临也灵活
地闪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拉远了与静雄的距离,然后举起手中的刀指着静雄。
他蹙起眉,好看的面容添上几许警惕和戒备:“小静,我现在就离开池袋,今天就放过我吧。”
这样说着的临也并不像往常一样的戏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坚决。他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视力在经受了一系列刺激之后的恶化情况,模糊的视线让他明了他必须马上马上回到新宿,若是再这样与平和岛静雄周旋下去,对方迟早会发现自己视力的不正常,而自己若是真的如此不幸地在回到新宿前就彻底丧失了视力,那么一切都将结束。
可惜什么都不知道的静雄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憎恨着的人,男人满不在乎地逼近持刀的临也,在临也无法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打掉了临也手上的刀,然后紧紧抓住临也的两只手,举起来摁到了墙上,再一次让临也动弹不得。
临也的脸色突然地苍白下来:“痛痛痛很痛诶!小静,你不会忘了我的双手差点被你弄成残废吧。”感到手臂突然增强的不自然的疼痛,临也不顾形象地喊了出来,皱着眉头看向静雄。
静雄看出了临也脸上忍痛的表情,下意识地放松了力道,但却还是没有就此放开临也。他没有说话,而是把视线集中在了临也的身上。腹部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着血,而折原临也的脸上也逐渐失去血色,显示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
静雄在这不经意的观察间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折原临也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顽强的生命力似乎真的已经被他亲手摧毁,此时的折原临也感觉上已经受不起任何一点过度的刺激,临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被自己追得满街跑,也再不可能总是躲避得了自己扔出去的自动贩卖机。而自己意外地感觉不到任何与折原临也对峙时的激动与兴奋,就像是一个不会跑的追逐目标,静雄莫名的觉得这样的折原临也有些悲哀,只是这样的折原临也却也还是死守着自己包围起来的那片小小的自尊心。
平和岛静雄松开了折原临也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临也,不要再到池袋来了。”
低头揉着自己手腕的临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静雄,太过突兀的一个转折Xi_ng话语让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然而静雄的声音却是非常平静,一字一顿,清晰地让临也根本无说出“你说什么”这样虚伪的话。
“今天如果没有我你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干什么。”静雄的语气异常的有力,说教般的口吻不像是对着一个相互厮杀的仇敌,反而像是对着一个见面不过超过三次的萍水朋友。
临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某个地方想着应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身体却怎么样也动不起来。
“我把你打伤成那个样子,是我不对。”
临也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以前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不再计较了。”
“不要再到池袋来了。”
“我们之间,就这样两清了吧。”
有一道惊雷,在折原临也的世界中横空响起。他感到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地颤抖起来,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说出这话的静雄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但他糟糕的视线让除了那已经被模糊成一团的五官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平和岛静雄是一个永远不会开玩笑的人,折原临也用了七年的时间确认了这一点。平和岛静雄会无条件地实现他所说过的话,不论对象是谁,不论那
些话语是承诺还是威胁。
他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刻意地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啊?小静你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到我所以心情激动不能自已,而把脑子烧坏了啊?”临也忽地扯出一抹笑容,“草履虫小静也学会开玩笑了真是难得啊。”
他不顾疼痛地暗自握紧了拳。
“啊啦,长这么大小静你的脑子也终于开始有所发育了啊。”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谁允许你就这样单方面结束我们这样的关系的!”
突然拔高的音调惊飞了停留在巷底墙头地乌鸦,嘶哑的叫声划破空气,随即响起的还有翅膀扇腾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两人僵持的氛围中。
这是第一次吧,静雄在临也极度的挑衅中没有回一句嘴。
感觉到自己突然的失态,临也立马换上无谓的笑容:“哎呀哎呀,小静是不是在想‘这只跳蚤怎么这么奇怪’之类的事啊。不过真是可惜,小静单细胞的思维也只能考虑到单细胞的事情,我当然是故意的啦。”
“两清什么的……我可是巴不得呀。至少不用担心哪天要惨死在街头了。”他挑眉,把挑衅的视线投向静雄大概所站的位置。静雄却只是仍然站在那里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临也,即使视线是模糊不清的,但那样赤L_uoL_uo而热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临也也无法否认自己感知地一清二楚。
他脸上的笑意就这样彻底的僵住。
折原临也第一次深刻而真切地感觉到,他在这一次与平和岛静雄的斗争中,彻彻底底地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无可挽回。
他输就输在眼睛看不清上,所以他在一个人滔滔不绝时即使看不清对面男人的表情,却也还是自我得意地猜测着。平和岛静雄是一个好懂的男人,他那急躁的Xi_ng格会让他毫不隐藏的把情绪暴露在脸上,只是这一次临也根本就看不真切他的脸。他看不清静雄的表情,也不知道静雄一直放在他身上的平静的视线。
——折原临也输得很彻底。
沉默的环境在二人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要被时间遗忘。
“……滚。”然后临也用一个极为单调的音节打破了沉默。
有些低沉的声音让静雄一愣,但随即他就看到临也把双手插进了衣服的口袋中,就像是以前每一次一样,对着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不是说要两清么,所以小静你怎么还不滚啊。”
“啊——难道说因为是草履虫的脑子所以这么快就忘了刚刚说过的话了?”依然是那种欠揍的戏谑语气。
这是显然的挑衅,折原临也勾起嘴角,这本该是就像是剧本一样继续发展下去的剧情,但临也并没有感觉到可能向自己挥来的拳头带起的风。静雄攥紧了拳头,看着面前的人用没有血色的嘴唇扯出的笑容,强忍着心中把面前的人打一顿的冲动,咬了咬牙便干脆地转身离开。
“不用你说!但我还是警告你,不要再来池袋了!”走之前还不忘扔下一句一贯的威胁,这也是从刚才起临也说了无数句话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需要什么更特殊的后续了,他不会在乎此刻折原临也在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这也许是他第一次给予折原临也的退让和隐忍,他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他最后需要做的也只是这些。
折原临也就这样看着男人远走的背影,然后后退几步,背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在地。他知道男人不过往前走了十几步,与自己相距并不远,但视线中几乎已经消失的身影还是让他脱力一般地放松了自己。
他突然咧开了嘴角,扬起的弧度中是满满的自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临也睁大
了眼睛想到。
——居然会道歉,居然会同情,这明明是只有人类才有的行为嘛
——明明是只怪物居然会去做人类的行为还真是可笑啊
——啊啊,可悲的怪物难道你认为这样人类就会接受你吗
——你到底还是一个怪物怎么可能融入人类的世界中嘛
但是……
临也垂了垂眼眸。
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要去做这种愚蠢无谓的事情啊!为什么你会自以为是的去和人类亲近啊!我怎么会允许我最深爱的人类被你这样的怪物玷污!
什么同情啊……什么可怜啊……
只不过是个小静而已凭什么会拥有这些感情啊!
“呐,小静。”临也低低地开了口,声音微弱地只能让自己勉强听见,“不要变成人类啊。”
“那样的话……”
“我就没有办法恨你了啊。”
活在自己构造出来的虚空之中的到底是谁,活在自己臆想出来的世界之中的到底是谁。
谁的话语在随风飘散之后破碎的无可挽留。
临也茫然地看着前方,失去的焦距中一切的景物都像被删减的动画一样一点一点消除干净。
「不要再受任何刺激了。」
「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啊啊,新罗,不好意思,我已经撑到极限了啊。
不过小静啊……
临也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男人小到极致的背影。
——我真想再看看你那张愚蠢的脸啊。
他扯出了最后一抹笑容。
一片无尽的黑暗就这样彻底覆盖上了临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