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968年,冬。

此时正值傍晚,月朗星稀,临安城中夜市繁华,大红灯笼高挂,屋角梁上横牵着的粗绳横跨过人们的头顶,各盏灯笼高悬,将街道照耀的无比清楚。

刚入冬的天气,夜里的风已经开始渗人,街上的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小摊小贩吆喝着叫卖声,有小孩子追逐的身影从街这头跑到那头,远远地围院里有狗吠的声音传来,夜市中心的酒楼里,风吹动窗口的帐帘,紫的粉的,混合着暧昧的香气隐约飘散在空气里,楼台上男人们热闹的高碰酒杯,粗嗓门扯着不雅的笑话,不时伴随着银铃般的少女娇笑。

这是和往日一样的普通夜晚,当然,只是对此时街上的人们而言。距离夜市大概五百米的距离,燃放着鞭炮的王家宅院门口,正宾客满席,石阶前不断停下各种美轮美奂的大轿,有穿着艳丽的女子和锦袍玉带的男人携伴进入,门前的小厮不断的对来人弓腰欠身,嘴里说着讨喜的话,带众人入宅。

穿过华丽的门廊,绕过气势澎湃的大花园,王家大宅的主厅里,已挤满了被主人邀请而来的尊贵宾客。

带着诱人香味的美味佳肴不断的被侍女端上,主厅里人们的笑声传得很远,直到屋后隔着几条走廊的卧房中。

月色下,那雕花门窗上贴着大大的红色双喜,门前站了许多伺候的侍女,还有一个媒婆打扮的女人,不时MoMo自己头上的大红花,拿着镜子左照右照,再三确定自己的打扮没有差错。

而和媒婆隔着一道房门的里屋,隐隐有低低的哭声,不时传出。

“哎呀,我说良家小姐,你就别难过了,今儿个是你的大好喜事,这姑娘家一生就这么一回惊天动地,都被你哭过去了,以后要后悔可没地方找去啊。”

那媒婆扯着尖细的嗓门,冲着房门里的新娘子劝说今天的第一百零八遍,心里也正纳闷,这姑娘哭起来怎么没完没了,那眼睛里装的难道是大海不成?

这厢不得其解,那厢里屋内,大红蜡烛把整个屋子都衬得像是要烧起来,白墙上贴着大大的囍字,房梁上垂挂着大红的绸带,同样被布置成红色的木雕大床上,正坐着一个盖着喜帕的新娘子。

那新娘子不时发出几声抽泣,似乎周围的喜庆之感完全感染不到她,她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绣着喜鹊衔花的喜帕下,双肩随着她每次的抽泣而颤动。

朦胧的光线里,那新娘子看起来纤细单薄,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像是有些不合衬,虽然那刺绣精致,衣襟和袖边都缝着一圈金线,肩头垂着串着珍珠的流苏,衣裳前面是大气的凤鸟展翅,百花齐鸣,不过此时却似乎沾染了主人的伤感,那展翅的样子看着就有些伤感。

王家宅院

一整晚鞭炮火烛的,酒杯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大街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夜色逐渐深了,这王家的宴席才慢慢偃旗息鼓,宾客满意而归,留下一大堆需要人打扫收拾的摊子,不过这无所谓,王家光下人就上百,还不算上那王家老爷十八个姨太和无数子女。

说起这王家,算是临安城地方一霸,家里有钱有权,王家老爷子和临安知府系酒肉朋友,那临安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就有好几家铺子属王家所有,只是这王家人虽经商有一套,却多半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几个,王家女儿多半娇纵任Xi_ng,琴棋书画是样样不知,但因为生在好人家,攀龙附凤而来的女婿到也不少,再说那王家儿子,和他们爹一样贪婪好色,几个儿子都娶了好几门媳妇儿,一家人都住在一起,真真是闹起来天都可以给他们掀翻了。

而这一回大摆宴席的,是王家老爷子最疼爱的幺子,王大奎的婚宴。

这王大奎比起前面几个哥哥,还算学好的,认得一些字,也有一些小聪明,重要的是为人不算坏,心肠尚佳,邻居街坊都叫他做大奎,他也不生气,就是人胖了些,眼睛眯起来就看不见了,一走路全身的肉都在抖,不过和他那些哥哥的坏心肠比起来,这大奎看起来就可爱了好些。

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奎的Xi_ng格突然转变,平常喜欢的都不做了,偏偏学了父辈那些混的,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心肠也恶毒起来,上一回一个六岁小童不小心脏了他鞋子,他竟提脚就要踩死人家,换做平日,他是万万不会做这等事情的,弄得周围的邻居都一阵唏嘘,觉得他是中了什么邪。

这话一传就传的临安城人尽皆知,弄得王老爷子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后来找了个法师看看,那人也不知道摇头晃脑了些什么,就告诉王老爷子,只要娶一个女人回来,那大奎的病就好了,至于要娶什么女人……那法师又掐指一算,浮尘一挥,伸手一指——

“临安城西南面,屋檐下有风铃的那一家。”

说做就做,那王老爷子立马亲自带人去了西南面,果然就看到一家杂货铺二楼的屋檐下吊着一只风铃,而那家的女儿,正是临安城出名的小美人,良宁。

说到这个良宁,也算是个神奇的,周围的阿婆阿妈都叫她做阿宁,喊着亲切又可人,这阿宁原本也就长得水灵灵的,白皙的肌肤,俏皮的杏眼,小鼻子小嘴的,一弯柳眉,让人看着就觉得如沐春风般舒服。

这良家夫妻都是老实人,开着杂货铺做些小买卖,三餐管饱而已,两夫妻据说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去了什么庙宇里求神仙,回来没多久,就得了一个小女儿,样貌又好看,Xi_ng格也温婉,这到了及笄的年纪,好些男人来求亲,只是阿宁一个也没看上。

不过,这市井人家,小街道小巷子的,也不缺东西家常,就有人说起啊,这阿宁看着没有心上人,其实早就名花有主了,说对方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小少爷,样貌也长得好,家世也没得挑,只是人不是临安城的,老家在开封,这阿宁家的人舍不得闺女嫁得天远地远的,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应下来。

这事其实王老爷子也是知道的,要说这阿宁,看着倒确实合王老爷子的胃口,想着与其嫁到那么远去,不如给了自己儿子,他们王家也算是别人挤破门想进来的地方,便觉得这是一箭双雕的计策,抬手就让下人进去,先就给了一千两的定金,还承诺阿宁爹娘,之后会送更好的聘礼来。

那阿宁爹娘也是蒙了,一时

是搞不懂怎么王家老头突然就下了这种决定,连给他们应承的时间也没有,阿宁更是不干,说怎样也不会嫁进王家去,王家老爷子就怒了,摔了茶杯就让人抢,硬是把人闺女抢回了家门。

当天晚上就大宴宾客了……

月上树梢,安静下来的王家大宅,笼罩着一层喧闹后的凄凉,王大奎喝醉了酒,扯着身上的大红结子,一走三晃的进了喜房里,丫鬟想要上前帮忙更衣,还没走近就被他的酒气熏得差点翻过去,那大奎还不上眼,一手挥开几个丫鬟,让她们哪儿凉快哪儿待去,独自推开门就进了房。

大奎这回是头一遭娶亲,以往他Xi_ng格好,也不愿意勉强人大姑娘非嫁他不可,不过如今他Xi_ng格可谓是打了个颠倒,有美女上门,自然是不会拒绝。

几步走进门中,绕过前厅,撩开珠帘,屋里檀香的淡淡气味让人迷醉,大奎嘿嘿笑着搓着手走上前去,左右打量了一下闷不吭声的新娘子,就觉得这小人儿怎么看着就这么美呢?一眼瞄到人家白皙修长的十指,眯了眯小眼睛,伸手就过去一把拉了,握进手心里。

“娘子啊……”大奎嘿嘿一笑,想凑近,对方却挪了挪,退开了些。

与此同时,那被大奎抓着的手,似乎也突然僵硬了几分。

大奎看新娘子害怕的样子,连忙放软了声音,“娘子,不要怕,我会对你很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一手就去掀新娘的喜帕,那喜娘却一下弹了起来,猛的抽回自己的手,连连就往后退,一下碰到了后面的木桌,弄翻了交杯酒,一叠花生散落下来,滚在了地板上。

大奎眯了眯眼,有些不悦,不过他此时还有些头昏,眼前不是很看得清楚,就见两个新娘子在眼前晃啊晃,他甩了甩头,挥手,“过……过来!”

新娘子摇头,一边手Mo着木桌想绕过去,大奎却是一下从床铺上下来,一步就跨到了新娘面前,挡住了去路。

那新娘子还不死心,又朝另一边绕,两人就围着木桌玩起了你追我赶,不过新娘子毕竟看不见东西,绕了几下就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被大奎趁机一把拉住,猛的就带进了怀里。

那新娘子整个人撞进男人怀中,闷哼出声,声音似乎有些怪,大奎低头,看着那张喜帕,“娘……娘子……你的声音真好听……”

怀里人陡然僵硬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大奎却一边揽着人不让她再逃开,另一只手就过来掀喜帕。

这回,新娘子无处可逃,偏过头,喜帕落了下来。

昏黄的烛光里,就见一张十分儒雅的脸庞露了出来,眉宇间有些温怒,漆黑的眼瞳闪亮的如同天上繁星,高挺的鼻梁,粉嫩的薄唇,轮廓温柔。

大奎一时有些呆愣,眯起眼凑近了仔细看,两人鼻尖几乎贴着鼻尖,就听大奎喃喃自语,“娘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啊……”

阿宁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临安城没有人不认识,大奎自然也不例外,此时他虽然头晕眼花,但还是分辨出怀里的人似乎哪里不对劲。

“你……”‘阿宁’说话了,挤出喉咙的声音却是压抑的恼怒,声音并不如女儿家般温软细润,反而有些低沉,“你……给我放手!”

大奎微微一怔,随后突然退后了几步,仔细盯着“新娘子”看,随后大叫起来,“你!你不是女人!”

‘阿宁’眉头一挑,似是嘲讽般笑了声,“好聪明啊,竟被你看出我不是女人?”

那大奎更是哑口无言,半日才想起来要叫人,不过此时‘阿宁’已经手脚麻利的脱了新娘袍子,露出里面的月白青衫,腰上的折扇被Mo出来,在手心里一转,人也快速的跑到了窗边,打开窗子就跳了出去。

匆匆落地后,‘阿宁’矮着身就朝

后门的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骂,“阿宁!我吴邪今天要是死在这里,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这自称吴邪的人是谁?自然就是邻里相传间,阿宁的那个相好。

其实真相并不是如此,吴邪家住开封,今年十八有九,家里世代是做古董生意的,背景也算殷实,算得上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少爷,此人心肠软,听不得狠话,自己又喜欢没事在外面瞎逛,四处听书顺便收集一些稀罕玩意儿,不久前到了临安城,被这里的美丽风光吸引,一待就是好些日子,颇有些留恋不舍的味道。

也是因为如此,吴邪和良宁不过是萍水相逢,之后发现两人很谈得来,便成了朋友,却不想没过多久阿宁被抢亲,她爹娘找到他在临安的住处,声泪俱下的求他帮忙,他平日受了这夫妻许多帮助,加上自己本身又不待见这些,便立刻答应下来。

只是……

吴邪蹲着身子躲在一块假山石后面,探头探脑的张望一圈,四周没有人,连忙又疾跑几步,躲到前面的花丛里。

亏得这王家大宅也大,这一下闹起来,众人乱成一锅粥,反而容易溜走,吴邪就见前面不远处几盏灯笼匆匆而过,趁着空隙便Mo到了后门处,轻轻打开门拴,闪身出去,又把门轻轻掩上。

正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松了一口大气转过身来,却猛的定住。

就见后门外等了一片黑压压的人,为首就是大奎,看起来酒也醒了不少,怒目圆瞪,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看样子真是要把他大卸八块了。

“我娘子在哪里!”大奎Yin深深的开口,喝问。

吴邪动了动喉咙,下意识紧紧贴住门板,“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大奎怒吼一声,吴邪就觉得耳朵都嗡了起来,“你他娘的不知道,怎么会在我房里!又怎么会穿着新娘子的衣服!”

“我……我是路过……”吴邪快速转动脑袋,顺便摆出无害的笑容,“然后就被人打晕了,醒过来就在那房里了。”

“撒谎!”大奎继续大吼,恐怕三里地外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你醒过来就能逃跑!为何一直等到我出现!”

因为我想嫁给你……恐怕这么说会直接被一刀命中,吴邪流着冷汗看那把银刀,就觉得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他是来帮忙阿宁的没错,原本是想把人偷出去,却发现媒婆和丫鬟看管得很严,好不容易觑了缝从窗子里爬进去,却被阿宁套上婚嫁的衣服,盖上喜帕,让他在这里继续扮演怨妇,自己则偷跑出去偷东西。

偷什么?偷王老爷子为了防范她逃跑,硬逼着她爹娘签下的卖身契!

吴邪不知道还有这件事,便点头答应等她回来,却不想……就一直等到了大奎回来!

他此时也不知道阿宁在哪儿,也不知道她到底偷到东西了没有,就见大奎一步步逼近,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正在此时,一股黄烟突然从天而降,随后就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在很近的地方炸起来,众人都惊得回头开,连大奎也停下脚步回头,吴邪就听一个女声突然道,“快走啊!”

阿宁?!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吴邪连忙就往小巷子里钻,这些日子他也算把临安城Mo了个熟,几拐几拐的就绕出了街道,到了一处偏僻的林子里,小坡小坎的,又是大晚上,路十分不好走。

吴邪摔了几个跟头,青衫也破了,衣摆下一团团的黑泥,恐怕

脸上也受了伤,就觉得一阵委屈,他娘的,他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能碰上这种事啊。

这王家人又不是好惹的,万一怒了全城缉拿他,别说他回不去客栈拿东西,就是能不能出城都是个问题,就算能出城,身上一点盘缠也没有,这回开封的路可远,他不得饿死在路上啊。

得,他堂堂吴家少爷,今儿个如果栽在这里,真是连见祖宗的脸面都没了。

正想着怎么办,就见远处来了一群人,举着火把的,提着灯笼的,远远地就在吆喝,“给我把眼睛放亮点!奎爷说了!要抓活的……”

吴邪心里还一松,哟,抓活的?那就是说他还有机会?

可不想人家紧接着就是一句,“奎爷要亲自弄死!”

吴邪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他不敢抬头,只好矮着身子,双膝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往前面挪,乌黑的头发落到身前,弄得他鼻子痒痒,又爬了几步,就觉不好,要打喷嚏了!

连忙坐下来,捏住自己的鼻子,想要深吸几口气,却听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心里一凛,鼻子也没忍住,眼见一个喷嚏就要出口,突然从背后的树丛里伸出一只大手来,猛的捂住了他的口鼻,硬生生让他把喷嚏憋了回去。

吴邪还在大惊,整个人就被用力的扯进了草丛中,随即头昏眼花,后脑勺磕在了地上,虽然是泥土,还是有些痛的,睁开眼,就见一人正捂着他的口鼻,高大的身体紧紧把他压在身下,黑暗里,一时也看不清那人样子。

吴邪动了动,发现那人力气出奇的大,这一会儿下来,自己的手都被压麻了,转着眼珠子看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后有个树洞,前面被野草覆盖了,也看不出来。

这人是谁?不过救了自己……应该不是坏人……

想着,吴邪也安静下来,狭小的树洞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吴邪甚至连自己的心跳也能清楚的听到。

外面的人声渐渐大起来,显然是靠近这边了,有火光晃过面前,吴邪紧张起来,不过虽然那些人影在树洞前来回了好些时候,却没有发现这里,也不知道隔了多久,久到吴邪都快睡过去了,那些人才渐渐离开,最终没有了声音。

那压着自己的人十分谨慎,又确定了一下外面确实一点人声也没有了,这才松开手,率先从树洞里出去。

吴邪一被松开,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也跟着爬出了树洞,月光下,就见那救了自己的男人,转过身来看自己。吴邪见那人愣了愣,而他自己也是愣了愣。

他不知道男人愣的是什么,可自己愣的却是,他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特别的人,男人的呼吸很轻,气场很淡,你看着他,几乎觉得他可以和周围的景色融合在一起,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从衣料上看是十分好的布料,华而不奢,带着一方纯净的气息。

男人站在月光下,银色的银霜洒在他一侧的脸上,露出完美坚硬的轮廓,凤目剑眉,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波澜不惊,虽然之前有一丝的怔愣,但也只是一瞬,吴邪甚至要怀疑只是自己看错。

吴邪见男人看着自己没动,一时间有些尴尬,再看看自己,像是在泥潭里滚过一圈似的,十分不雅,心里便更加紧张了一些,清了清嗓子,礼貌的一拱手,“多谢兄台相救,在下姓吴,单名一个邪字,敢问恩人姓名?”

男人依然没动,还是看着吴邪,吴邪有些忐忑,心说这人难道是个哑巴?却见男人突然张了张口,念的却不是他自己的名字。

“……吴邪……”

男人的声音低沉干净,透着一种空灵般,缓慢的念出吴邪的名字,竟让吴邪一时有些心跳加快。

这人……干嘛把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念得像是情人的名字一样!

不过转眼他又觉得不对,眨了眨乌黑的大

眼看男人,“你也叫吴邪?”

男人摇了摇头,“张起灵。”

吴邪一愣,“张起灵……?”

男人点头,一字一句,“张起灵,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终于开瓶邪同人啦新文福利,连发三章之后是日更次文纯粹阿莫自娱自乐大家看着开心就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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