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如果我和匿名的关系仅仅止于网络,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当时我一心想着这个唯一的哥们,恨不得现实里也能如此默契。

这也许是因为现实里我也没几个朋友的关系。

匿名提醒过我,玩游戏,就是个玩而已。

可惜我这人心眼太实,连个游戏都玩的不轻松。班上的同学常说我太认真,以至于沉闷无趣。记得曾经有一个同桌,说我是他遇到最麻烦的人,连个玩笑都开不起的那种。

因此,六

年前,在那个名叫幻想世界的游戏不知道第几次归档以后,我看着好不容易升上去一眨眼又降了下来的经验条,对着系统补偿的几颗经验珠和升级符,想到投入进去的精力和金钱,对匿名说:我不玩了。

他那边好像还在试炼,没看到这句话。我想了想,还是耐心地等,至少等他有个回复我再走。毕竟他是我这个游戏里唯一一起玩过的人。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在我想直接滚蛋的时候,才看到匿名的话:怎么了?

我说:这游戏玩不下去了。

匿名沉默了一会,才说:你Q号给我,交个朋友吧。

这时候我才恍然我和他的联系除了这个游戏什么都不剩下。

把号码报了出去以后,我看着QQ列表里少得可怜的好友头像,下意识地就把他的那把AK47丢到了一个空的组里去。当时一个无心的举动,现在细细想来,可能就预示着终于到了的今天。

两个人相互认证好友没多久,那把闪着银光的枪就闪动了起来。匿名对我说:你想玩什么游戏的时候告诉我,咱们一起啊。

我承诺他一个好字。

再后来——

再后来我们就一起来到了翻版的免费型幻想世界。

我选了匿名曾经用的职业,浪迹江湖的剑客;匿名用了他心仪已久的刺客,说这种职业玩起来才有独行侠的味道。可惜了当初我们一起创的号,一起取的名,他一直没能完成自己做一个孤独高手的心愿,直到他终于离开,吟风的身边总是有一个听海。

14

我们相互加了对方好友之后,并没有想象中频繁的联系。我很少主动发给他消息只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我的成绩已经差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连那个从小到大没发过几次脾气的老爸都拎着我的耳朵让我报名补习班,也因此,我的空虚生活忽然变得忙碌起来。上游戏这种事,变得不那么顺利起来。

每次我一把游戏登陆,很容易看见家族频道里闪现出这么一句话:

【家族】吟风:您的宠物听海 在第五线登陆了!

然后族长就会跟着发出一个捂脸笑的表情,句子猥琐的很:哎呀听海你终于来了啊,吟风他快寂寞死了。

通常,我的反应是六个点,吟风则是发出一个羞涩的表情,说:讨厌

再无比正经地给我发来密语:小子,上YY。(奋斗)

我已经记不得匿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我“残云”,而是“小子”了。

但这并不妨碍我对这个称呼的喜欢,尽管在我看来这个词明里暗里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我登陆YY,习惯Xi_ng地把耳机挂在耳朵上,音量调到最大。这个习惯的养成只是因为我不喜欢耳朵被东西捂住的感觉,可是后来被匿名知道了,他就赏我两个字:装B。

我当然不会承认。

那时匿名正在和公会里的小女生讲笑话,结果调戏得狠了被罚去上麦唱歌,我也跟着兴致勃勃地听。匿名的声音很有味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至少对我如此。那天不知道是哪个小女生眼睛特别尖,明明我游戏才上不久,就开着麦大喊:啊我竟然都没注意到听海来了,太难得了,吟风你和听海合唱好了

匿名就笑,笑声低低的,我怀疑他其实是故意搞的这么Xi_ng感。

他用一种特别慵懒的语调说:你们别欺负那小子,他害羞着呢。

我那时候正在修理装备,结果一个手抖,不小心就差点把+11的长剑给卖了。还好及时点了取消,后怕之下,我又惊又怒地就开了麦说:滚你妹的害羞。

结果YY里此起彼伏一片拉长了的“哦”声,匿名那厮还是笑。

如果放在平时,我只会面上装作不爽,其实心底还是有点欣喜的,毕竟现实里我从来没有过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更何况又是和匿名一起。只可惜那天我有点抽,看着匿名被一团女孩捧得不着

边际,忽然就觉得没劲,甚至还有一点不爽,一点难过。

我知道我不爽是因为匿名这家伙几个月前才说他还在追一个同学,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现在却在花丛中乐不思蜀。

然而我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

YY里不止女生,连男生都开始闹,一个个起哄说:那就来个合唱吧来一个,来一个

匿名说:算了吧,我自己唱就好了,听海他不喜欢唱歌。

我没有应声,选择Xi_ng忽略YY里的抗议声。

我不知道他们如此积极是因为真的想听我们哥俩唱歌,还是因为无聊到极致了单纯想抽风。

但我知道匿名会这么说肯定不是因为他察觉出我的不爽,他只是知道我不爱唱歌,再这么折腾我肯定爆发。

我听着他用一种宠溺又带着无奈的声音说:“那我唱两首,怎么样?”

莫名的,就想起了那个连长相都记不太清的同桌的话:你这人太认真,连玩笑都开不起。

我听着匿名声音里的微弱笑意,忽然有点不确定匿名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我知道,没有人喜欢和一个太较真的人相处,因为太较真,所以会疲倦。

接着让我恼怒的慌张就该死地控制了我的行为,我听到自己开了麦说:别欺负他了,我们合唱一首就是。

匿名的惊讶和族员的兴奋让我恨不得掐死自己。

我是连我是不是五音不全这种事都分不出来的家伙。

匿名在QQ里敲我,一副天下红雨的见鬼态度:哇,你小子今天是吃了药还是没吃药啊?

我随手就是一个“滚”字回答他。

把窗户和门关上,我突然无比庆幸自己今天脑袋发热没有去网吧。

匿名问我:你会唱什么?

匿名这家伙很会唱歌,特别是那种文绉绉的古风歌曲,唱出来给人无比寂寞无比感Xi_ng的错觉。

我说:国歌。

他给我一排省略号,然后说:那也行啊,咱们上去雷他们一把。

这回换我送他一排省略号了。

深刻思考了一分钟后,我说:我没有听过什么对唱的歌,美人鱼怎么样?

他就笑:行啊,你一段我一段,或者一起也可以。

我说:一起吧。

用你的声音压过我的,我暗想。

那次是我和匿名极少的几次合唱,在我录的低音质录音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匿名的应和下显得不那么突兀了,甚至有了种相配的味道。这让我无端欣喜。

匿名说: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拒绝唱歌了。

我说:为什么

他说:你妈你压根就是在念好吧,还好有我压着,好几次调子都差点给你带走了。(擦汗)

我就笑,还笑得特别开心。

他说:你以后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省的丢人。

我问他:万一有人非要我唱怎么办?

他说:谁会非要让你唱啊?你真不要,谁还能强迫你啊。

我想了想,除了匿名还真没有别人。

不过在我来得及回复之前,他又跟了一句:万一真拒绝不了,就把我拖上,起码给你撑撑场面,免得让人笑。

15

每天被关在学校里,周末到了家电脑又因为爸妈在而不能开,只好跑网吧。可惜匿名很巧地已经组了队伍刷通天,我又不想另外组野队,就一个人无聊地逛起了空间。

一个个都逛了过去,矫情的,寂寞的,空白的。

我看着那把闪亮的AK47,忽然就一个心血来Ch_ao:你的空间密码是多少?

匿名也许是在游戏里挂了,回复很快:你想怎样?

我说:看空间啊。

他说: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好奇心真的被勾了起来,在我的心目里他的形象太过优秀,让我忍不住跟只苍蝇似的手痒去找些瑕疵:通常这么说就是里面有很多好看的。

他似乎无奈了:这真没有,都是些画。

我愣了:你学画的啊?

他说:是啊。

我说:我以为你学音乐的。

他就发了一个笑脸过来,没应答。

于是我更加坚持不懈地缠了他好一会,差点连“吟风哥哥”都给他说出来了,他才松口:我操你简直太颠覆形象了,给你密码赶紧滚吧。

我乐滋滋地进了他空间,边等进度条边说:我有什么形象可以颠覆的啊,都这挫样。

他就笑:是啊,挫得老让我想起我老师。

我问他:你见过我这种不会说话的老师吗?

他似乎仔细想了想,说:貌似真没有。

我就给了他一个鄙视的表情。

他又是笑:不过你这种Xi_ng格其实挺适合的。

这回换做我没有回答了。

16

我看着匿名空间相册里那些线条凌厉色彩分明的画作,一时间心情难以形容,其实挺羡慕的,甚至有一种震惊。然而更明显的,是巨大的落差感。我给他留言说:你妈,你不是人。

然后在QQ里回复说:得了吧,就我这种垃圾货色,真当起老师家长们会哭的。

空间留言板提示在这时候就跳了出来:怎样,嫉妒哥哥了吧?

我看着他这种油腔滑调的回复,心想:是啊,真的嫉妒了。

也许不止是嫉妒,还有害怕。

猛然就有一种后悔了的感觉。

我故意冷着调子,给他留言说:是啊,也许和毕加索有的一拼。

他没有继续回复。

我继续看着他那些完全符合我审美的画作,一幅一幅地翻,时间也一幅呆的比一幅长。我故意忽略掉那种微弱的呼吸不顺的感觉。

结果翻到第三个相册的时候,上了锁。我愣在那里,思索着是否该继续。

我没有和匿名说过,我特别讨厌“梦想”这个词。

平时在学校里,我并不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得特别明显,我知道不仅老师,连我爸妈都以为我是一个X_io_ng无大志的人。

只有我自己明白,当我看到“我的梦想”这种作文题目的时候,我会有种想要撕碎什么的冲动。

我最烦别人对我说“努力”或者“加油”。有人怜悯不知鸿鹄之志的燕雀,说他们一辈子都看不到更广的苍穹。我却想,那是因为鸿鹄不会明白燕雀的无力,让弱者怀有幻想是让他们用鲜血去灌满现实和梦想的鸿沟。

那是一条直至鲜血流尽也无法弥补的巨大堤坝。

可是我在匿名的画里看到了野心这种东西。

我忽然就知道了,匿名和我不一样。

他有梦想,他会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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