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逊听见风声,便已明白八分,后退几步,斜依在马车上看热闹。

终于来了,他心道,等了这么些天,可别叫他失望。

一箭未中,紧接着便是数箭齐发,二十闪身上前,护住方镜,挥剑将箭羽全部拦下。

几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挥刀向方镜砍来,陶逊的手下听见动静,齐齐奔来,却被陶逊挥手撤下。

十九哼着小曲儿背着一捆gān柴回来,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打斗声,心中一惊,撂下gān柴,慌忙飞奔回来,就看见二十和五个黑衣人打作一团。

他喊了声:“大人!”便要冲过来。

方镜扭头朝他呵斥:“退下!”

十九不敢违背方镜的命令,猛地止住脚步,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一个黑衣人越过二十,砍向方镜,方镜堪堪躲过,手臂中了一刀,十九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二十与五人已缠斗了些时间,两个黑衣人倒地,他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三人步步紧bī,刀锋伶俐,将两人围住,二十因要保护身后的方镜,处处受制,身中数刀。

正当他躲闪不及时,一个黑衣人持刀向方镜心口刺去,他连忙去护,又被另一个黑衣人缠住。

只听方镜突然唤了声“十九”,他在打斗的间隙转身,瞧见十九不知何时挡在了方镜身前,肋下被深深刺中。

在他转身的瞬间,似乎看见方镜一拳便击开了俯冲上来的人。

陶逊见出事了,停止旁观飞奔而上,和二十一起与黑衣人混战起来。

阿文见陶逊上前,带着一路手下加入进去,不多时,余下三人横死在地。

十九已然昏厥,方镜将他抱进马车,二十不顾自身的伤,慌忙为他止血。

“快!去最近的医馆!”方镜命二十驾车,亲自为十九包扎。

陶逊先他一步坐到马车前:“你处理伤口,车我来赶。”

二十不肯,陶逊喝令:“照顾好你家大人!”说完挥鞭御马,喝了声“驾!”

翌日,方镜刚进房门,就听见十九胡乱喊着“大人”。

他以为十九醒了,忙走过去,却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蹦,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十九。”方镜拍拍他的脸。

“若还活着就睁开眼,”方镜道,“别叫你家大人等的急。”

“十九。”方镜又叫。

十九似乎听见了他的话,鼻息逐渐平复下来,尔后缓缓醒来。

瞧见方镜,他勉力坐起,眼眶通红噙满泪水道:“大人,我疼死了。”

方镜笑了:“以为你一觉醒来,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他倒了杯水揣十九手里:“既如此怕疼,当初为何鲁莽行事?”

“我怕大人......”十九润了喉,吐字清晰了些。

方镜打断他的话:“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的,跟着我,最为要紧的是什么?”

陶逊来找方镜,正欲推门,听见这话,止住了动作。

十九咬唇不语。

“我深知如我这般之人,必不得善终,”方镜背身而立,“我设想过一千种结果,没有一种寿终正寝。”

“大人......”十九听见这话,有些慌张,“我只是想......救大人。”

方镜笑了:“我若要死,你如何救得了我?”

“你可知这普天之下,想杀我的人有多少?你以为此次挡住了,便是救了我的命,下次呢?欲杀我者不可计数,你能替我挡几刀呢?”

十九不敢言语。

“你跟着我,没有几天荣华富贵可享,不过刀尖乞命,这你该明白。”

“若想伴我长久,需得学会惜命,你若是不懂,我也留不住你。”

“懂!大人,我懂!”十九哭的悲惨,“我下次见有人砍大人,撒腿就跑,”他拽住方镜的衣摆,“大人千万别不要我。”

方镜瞧见他乱七八糟的脸,勾唇道:“先不发愁,休养好身子再说。”

他说完欲出房门,陶逊忙闪到一侧。

他目光紧随方镜,神情有些玩味,待他走远了不免感叹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十九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在chuáng上嚷:“大人,你在外面吗大人?”

陶逊神思被拽回来,敲了两下十九的房门,说了句“为这等冷情的人丢命,值不值啊”,chuī着口哨走了。

修整三日,方镜一行再度出发,只是十九被留在客店,由陶逊的一名手下照顾。

陶逊骑马走在方镜车旁,道:“我这才发现,堂堂统制大人,远去北疆只带了两个下人,”他略显嘲弄,“统制大人是否做错了样子?如今一个倒下了,倒要借我的人照管。”

方镜不紧不慢地摆弄一只孔明锁,声音自车内传来:“陶大人有所不知,本官衣食无忧,无所缺处,最缺的便是下人。”

陶逊道:“听闻前朝之时,方大人的府邸曾被血洗数次,不知是否这个缘故?”

“陶大人所言不差。”

“方大人几经劫难,却能化险为夷,是有福之人。”

“此次脱险,还要多谢陶大人相救。”

“保全大人安危,是本官分内之事,大人不必言谢。”客套之后,陶逊似是漫不经心,“只是那晚,我见方大人掌力惊人,即便我不出手,想必方大人也能制伏贼人。”

方镜轻笑:“那不过是穷途末路之际爆发出的蛮力罢了,不值一提。”

“哎——”陶逊不肯苟同,“若每次危难之际,方大人都能爆出这等蛮力,方大人何惧贼人闯府邸?”

方镜的手停了停,只道:“贼人凶险,不得不防。”

陶逊依依不饶:“传言方大人府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方大人却能次次历经凶险而身不破,只怕靠的也是这股蛮力。”

方镜继续拆解孔明锁:“陶大人对我府上之事兴味甚浓,不若再有贼人闯府,我便请大人前来,观摩我如何逃脱。”

陶逊轻笑:“这倒不必,陶逊只是关心大人安危,便多问了几句。”

他又道:“大人周遭若少些亏损之事,也不必担心贼人上门。”

方镜颔首:“多谢陶大人挂心。”

陶逊冷笑,一夹马腹,跃到了队伍前头。

阿文扭头瞟了他一眼,问:“大人又碰钉子了?”

陶逊道:“这只狐狸,滴水不漏。”

阿文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大人何必总去招惹统制大人,还总是说些酸不溜秋的话,一路上都听厌了。”

“你懂什么,”陶逊直接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这狐狸会武功,藏着呢,我还只当他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瓜瓤子。”

阿文揉了揉后脑勺,语调一贯恹恹的:“那就藏着呗,大人就算想找人切磋,也不该算计到统制大人头上。”

“算计?”陶逊又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你洗好脖子等着我算计。”

“大人,不必了,”阿文瞬间调转马头,“我去陪二十兄弟赶车。”

陶逊:“......”

他眼见阿文坐到了方镜的马车前,与二十肩并肩,还面无表情地朝他吐出了舌头,陶逊咒骂:“混账面瘫,别叫我逮到。”

孔明锁“咔嚓”一声被打开,方镜托起来仔细瞧着,在车内道:“你家大人似在骂你。”

阿文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才道:“统制大人果然能武,这么远都能听到。”

方镜笑道:“是你家大人骂声过大。”

阿文面若塑像,巍然不动:“那下次我家大人骂统制大人时,我叫他小声些。”

方镜笑出声,放下孔明锁,道了声:“好。”

又行了七日,众人到达驻疆驿馆,陶逊与方镜分道而行,先行前往陶大将军营帐。

三日后,陶大将军派副将来迎,方镜一行骑马上路。

沿途风沙甚重,副将恐方镜不jīng马术,队伍行进很是缓慢,用了五日方到六羌与谷夷界地。

六羌臣服于奚朝,自奚朝新立,便与其往来密切,处处jiāo好。

而谷夷则与之相反,多次骚扰奚朝边境,很令边疆战士头疼。

陶大将军营帐就在两族界碑处不远。

一日后,方镜抵达营帐,陶大将军设宴接待,此后不过与他日日到边境巡防,如此停留了半月。

陶大将军实则对方镜亦颇有微词,然他深谙官场之道,见陶逊提及方镜,每每含讥带讽,呵斥了数次。

陶逊受制于陶大将军,此间便收起了酸涩嘲弄之词,言辞行动颇为恭谨,面上与方镜一派祥和。

然这只是一时,两人拜别陶云后,他又开始我行我素。

归程比来时行进得顺利,十日后他们便到了十九所在的客店。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十九朝方镜的马车飞奔而来。

他日日立在窗前望眼欲穿,总算教他盼到了几人的身影。

“伤可好了?”方镜下了车。

“早已好透了。”十九呼拉了几圈肚子,忽见方镜两手通红,忙奔回马车半天翻出一只手炉,跑进店里仔细加了碳,尔后揣到方镜手中,又问,“二十呢?”

方镜道:“我叫他去送奏疏。”

与陶逊商定在此处修整两日,方镜便入了客房。

十九奉上一盏热茶:“大人暖暖身子。”

方镜接了,十九又凑近他道:“大人,你可知你们走后,我在这里遇见了谁?”

方镜抿了一口茶,道:“莫不是你未过门的娘子?”

“我倒是想,大人,”十九不再卖关子,“前几日,我瞧见了那位道士,就是皇上亲封的叫什么真人的那位。”

方镜:“......水清真人?”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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