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仪道:“想到了什么?”
宁兰压着想要痛呼的冲动,喘息道:“一个男人,在摸我的尸体。”
闻漠挑眉,哇哦,怎么突然有点重口?问道:“那男人长什么模样?”
宁兰摇头:“不知,我只看到了手,那人的手很大,手指关节很粗,手上布满了细碎的伤痕,有的深有的浅。”
宁兰摸着喜被,有什么场景在他脑中刹那而过,脑后刺痛更甚,宁兰咬着牙齿还是发出了痛呼声,一个什么东西突然从chuáng下冒出,想要劫走宁兰。
是那只怨鬼!
谢霜仪反应极快,攻向怨鬼,而闻漠同样反应迅速,把宁兰抱到一边。宁兰看见怨鬼的刹那,脑袋极痛,零零碎碎的记忆如刀砍般落在他的脑中,杀得他痛不欲生。
那怨鬼不顾谢霜仪的杀招,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混沌的眼睛盯着宁兰,向宁兰伸出一只手。宁兰看见怨鬼的样貌,竟是流出了眼泪!
谢霜仪收回了剑,站于一旁,而闻漠略感惊奇。死尸不可能流泪,至少他从来没见过。
怨鬼嘴里嘟囔的话语终于在他握住宁兰的手的时候说了出来,是许久未曾开口的沙哑:“宁…兰…”
宁兰脑中四处转动,尘沙般的记忆在这一声宁兰中仿佛有了引导,慢慢地粘合在了一起,但怨鬼凑近宁兰的脸时,又突然发疯,打碎了宁兰的记忆。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啊!”怨鬼抱头,怒吼几声之后想要杀了宁兰,闻漠救了宁兰之后与谢霜仪一起攻向怨鬼。
上次这怨鬼就从他们手中逃过一次,这次绝不会让他逃脱。
怨鬼与谢霜仪和闻漠打斗,却还想去看宁兰,宁兰脑子混沌疼痛,看着怨鬼的眼睛才能得到片刻舒缓。
宁兰满身疑惑,痛苦难耐:“我是宁兰,你是谁?”
怨鬼被谢霜仪和闻漠联手禁锢,闻漠本想杀了怨鬼,但被谢霜仪阻止。
“玉枹仙君,你做什么?他是怨鬼不是人,你不杀了他万一又逃走了怎么办?”
谢霜仪下了围人咒,把怨鬼锁在在一步之内的圆圈内:“不要乱叫!他逃不走的。我看宁兰和他似乎有段恩怨,若是解了,唤回宁兰的记忆,对宁兰来说也是好事。”
“好事?”闻漠叹气,“若是快乐的事情就罢了,万一是不快乐的事情怎么办?”
“无论快乐还是不快乐,宁兰都有权知道。”谢霜仪问宁兰,“宁兰,你想不想找回记忆?”
宁兰点头,走上前隔着围人咒的透明墙,蹲坐在地,双眼通红地看着怨鬼的眼睛,问:“你是谁?”
闻漠看此,好吧。
怨鬼没看宁兰的脸,而是盯着宁兰按在透明墙上的手看,断断续续道:“宁兰,萧…远展,我是萧…远展。”
谢霜仪觉得奇怪,这怨鬼怎么盯着宁兰的手看。端详好一会儿,谢霜仪发现这具死尸的手白净修长,和普通人的手没什么区别。
萧远展这个名字仿佛是一条线,一盏黑夜里的暖光,把宁兰破碎的记忆整合在了一起。
“将军?”
这一声将军回dàng在萧远展许久未曾思考的脑海里,仿佛单枪匹马想要冲破敌军的桎梏。
谢霜仪看准时机,撤去围人咒,灵力攻向萧远展的魂窍,无数的执念散出,全是一个人笑、哭、跑、撒娇的模样。
执念在空中飘dàng,宁兰看了心口疼痛,魂魄竟自动脱离死尸,进入了萧远展的魂窍之中!
谢霜仪一直用灵力温养着魂魄,受到魂魄影响,又被拉入魂窍中,而闻漠想拉谢霜仪,拉不动,也被吸入魂窍之中。
谢霜仪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空中!手忙脚乱落入一草地,后背被砸得生疼,眼前发黑。谁知闻漠大叫着砸了下来,刚好砸在他身上,一记闷哼,偏偏闻漠还趴着不动。
忍着怒气和酸痛,谢霜仪咬牙切齿道:“起来!”
闻漠被砸得头晕,闻到一股清冷的味道,还挺好闻,又闻了几鼻子,清醒过来支起身体一看,谢霜仪被他压在下面,正处在发怒的边缘。
闻漠还想着怎么不痛,原来是压在谢霜仪身上了。麻利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闻漠伸出手想拉谢霜仪起来:“对不住对不住,压痛你没有?”
谢霜仪打开闻漠的手,自己杵着天式站了起来:“我们这是在怨鬼的魂窍中?”
闻漠收回手,环顾四周:“应该是,你上次进来的时候是这儿吗?”
“不是,上次是在婚房。”
“宁家村那个?”
“嗯。”
这里山清水秀,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小溪缓缓流淌,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两个人走了几步,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回到一开始他们砸下来的地方。
闻漠喝了口溪水:“怎么办?”
谢霜仪皱眉:“不要乱喝水。”
“我这不是给你试毒嘛。”闻漠又喝了一口,“没事儿,可以放心喝。”
明明就是你自己忍不住口渴想喝,找借口!谢霜仪心想,不过还是解下腰间的竹筒,找沙粒少一点儿的地方灌满了竹筒慢慢喝。
闻漠看他举止斯文,有所感慨:“仙君大人真的是仙气飘飘的,喝个水都这么好看。”
谢霜仪喝完之后又把竹筒灌满水,盖好盖子别在腰间:“在这儿不知道会待多久,能储存的东西就尽量储存吧。”
闻漠坐在石头上逗兔子:“放心吧,没事儿的,你看这儿还有兔子,溪水里还有鱼,饿不死的。饿了告诉哥哥一声,给你做烤兔子。”
兔子听了,惊吓一声,赶紧从闻漠手里跳走了。
闻漠看着空dàngdàng的手:“哎,你说这兔子听得懂人话?”
谢霜仪傻子似的看着闻漠:“万物皆有灵,你看他就像看食材一样,肯定会跑,早晚的事情。”
天快黑了,谢霜仪捡一些gān柴准备生火,闻漠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玉枹仙君,你会生火?”
谢霜仪一木头甩过来:“别乱叫!”
闻漠躲过木头:“好好好,不乱叫,叫霜仪总行了吧。”
“不许!”
谢霜仪搭好木柴,发现身上没有火折子也没有带生火符,又不想问闻漠有没有带,倔着性子准备效仿前人钻木取火。
闻漠凑近谢霜仪:“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生火符?”
“滚。”
“你这人在犟什么呢?”闻漠看谢霜仪真的在钻木取火,掏出一个生火符,火一下就旺盛了。
谢霜仪拍拍手,把钻木取火的东西搭在火堆上,坐得挺直,不看闻漠。
闻漠觉着奇怪:“霜仪,你还没告诉我你在犟什么呢?”
“不许叫!”
“不许叫什么,霜仪?”
谢霜仪扭头,闻漠发现这人的耳尖居然红了,“之前在客栈不是还让叫嘛?”他起了逗弄谢霜仪的心思,“霜仪,霜仪,肚子饿不饿呀,哥哥给你烤兔兔,捉鱼鱼?”
谢霜仪一记眼刀甩过来:“你恶不恶心,还兔兔,鱼鱼?”
闻漠靠近谢霜仪:“告诉哥哥,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叫你霜仪,我是第一个叫的?”
谢霜仪不想理他,坐远一点,闻漠坐得比刚才还近,锲而不舍:“霜仪仙君?霜仪小弟弟?霜仪大人?霜仪师兄?”
谢霜仪被烦得受不了,转身把他推开:“什么弟弟师兄大人,正经一点。”
闻漠还想逗他,一声刻意的咳嗽传过来:“咳,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一个身型略高的女子笑着看着他们。谢霜仪再一看自己,双手抵在闻漠的胸膛上,闻漠故意靠近他,搞得他好像那什么一样。
收回手,谢霜仪坐正,冷声道:“没什么。”
闻漠心情不错,没个坐形地问:“姑娘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姑娘挽起被风chuī起的头发:“我家就在这附近,看到这里有火光有些奇怪就过来看看。平时这里不会有人。”
姑娘的眼神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两位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今晚住宿在寒舍?”
这里刚才两人都走遍了,根本没什么屋子,突然出现这么个人,有古怪。
闻漠道:“可以啊,我二人正愁没地方睡觉。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奴家名叫宁兰,二位公子请跟我来。”
谢霜仪扑灭火堆,和闻漠并肩走在宁兰的后面。怪不得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不就是那魂魄的声音吗。
宁兰竟然是女子,可他进那男死尸后行动毫无别扭啊?
跟着宁兰走,他们竟到了宁家村,可是这里明明一眼看过去什么也没有。难不成身处怨魂的执念之中,只能看见怨魂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这样便可解释为什么无论走多远都会回到原点的原因了。
闻漠快步走到宁兰身侧:“姑娘胆子挺大啊,独自一人看见火光,居然敢进来。”
“这有何不敢的?一小小树林而已。”其实如果不看宁兰,光听声音,难以辨别他是女是男,宁兰的声音太雌雄莫辩了。
宁兰领着他们进了宁家村最里面的那间房舍,屋里亮着灯,有人在里面。宁兰喊道:“萧郎,出来招呼客人。”
从屋内出来一男子,这男子身材高大,眉眼间狠厉尽显却十分英俊,右脸下巴处有一道刀伤,不大但是明显。
这不就是那只怨鬼吗?
萧远展请他们两个坐在堂下,倒了两杯水道:“两位先请坐,宁兰在炒菜,我先去帮忙。”萧远展把一个木雕放在碗柜上,出去找宁兰。
闻漠道:“原来宁兰是女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谢霜仪的剑一直握在手中没有放开:“你还给人家找了个男死尸,宁兰居然没发脾气。”
“那时他还在珠子里,我哪儿知道他是男是女,找了个方便的带出来。”
谢霜仪想起死尸躺在客栈的姿势:“呈大字状还方便?”
“哎呀,就那只死尸模样好看些。我看宁兰是看这死尸长得还可以,所以没有发脾气,要是是一个长得丑的死尸,肯定发脾气了。”
“发什么脾气?”宁兰端着菜盘进来,“两位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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