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明,众鬼退去,站在车外,秦沧对著自己的爱车直皱眉头,满是划痕刮痕自不必说,连轮胎都被咬破,可恶的是那个领头的女鬼纵使被阳光照she,亦不愿退去。在车窗玻璃上身躯化为一滩恶臭的浓水,头颅却不知去向。
秦沧进车,摇醒傅步言,冷冷的说:“走吧,车毁了,得步行回去了。”傅步言睡得懵懵懂懂,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麽,只觉得周身酸痛,连站都站不起来。秦沧见他láng狈,沉默了一会,直接坐在高速公路旁边的栅栏上,说:“算了,想你没用成这样,大概也走不动,等人来接好了。”
傅步言有些迷惘的看著秦沧低著头拨电话,晨光薄薄了洒了一层在他脸上,光晕模糊中衬得他气质非凡,不由得呆了一会,然後眉眼慢慢的弯了起来,手指抚上自己的唇瓣。一直以来,他们身边的人都不停的劝傅步言趁早离秦沧远些,傅步言虽然比任何人都了解秦沧的冷漠无情,终究没起过远离的念头。心想:你虽然对我差些,但我也明白,我,实在是你最用心对待的一个人了。傅步言这样想了一想,更觉得心下安慰,什麽辛苦什麽害怕,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秦沧自然不知道傅步言在想什麽,见到傅步言从车里摇摇晃晃的爬出来,急忙伸手扶住他。傅步言说:“没事,我们可以走了。”秦沧骂道:“就你这样子,给老子好好坐著。”傅步言见他面色不善,只好老老实实的陪他坐在护栏上,忍受晨风chuī拂,眼里却有了笑意。
好不容易回了公司,秦沧一边忙著物色新车,一边叫傅步言找了一个所谓的茅山道士作法,huáng昏的时候,道士来了,在公司里转了又转,啧啧称奇,然後跟傅步言说:“你们这公司,可是我见过最乾净的一家了,平时积了不少德吧,也算难得了。”秦沧跟傅步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麽。那道士一眼看到秦沧,更是一脸惊惧的模样,看著秦沧说:“怪不得,怪不得,有你这样的人物,鬼怪哪敢出来。你前世怕是所受磨砺太多,转世之後怨气惊人。人和鬼比得就是气势,比得就是怨气,你怨气比它们要大,它们自然不敢近身。”
秦沧照样当那道士扯淡,倒是傅步言仔细谢过了道士,封了红包,好生把他送出门去,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当即吩咐下去,公司里加班的加班,守夜的守夜,一切照常。
那道士走後,天色已晚。原本纯白的大理石地板的fèng隙中,有一层黑色薄雾散出,散入四周。隐没无踪。
周围死寂,已是夜晚。
这时候,秦沧开的那家名叫“沧海”的公司,还有零星几点灯光。习惯和秦沧一起留下来加班的傅步言,抱著一沓材料急急忙忙的赶向资料室影印,电梯不知道为什麽一直按不开,指示灯红色和绿色一直jiāo替著乱闪,在黑暗中有些吓人,傅步言叹了一口气,开始走向黑暗的旋转楼梯,楼梯很窄,在黑暗中傅步言小心的摸索著,转过一个大弯的时候,傅步言一眼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吓得差点连退几级楼梯,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抱著什麽东西,背对著他“呜呜呜”的哭著。傅步言这才松下一口气,以前不是没有这些事情,这些乱跑的小孩子总是忘了怎麽出公司,於是走上前去,用手拍著那个小孩的肩膀,问:“小弟弟,怎麽了,为什麽哭啊?”
小孩慢慢转过来,笑著说:“我没有哭啊。”小孩慢慢把抱著的东西举起来给傅步言看,说:“是妈妈在哭。”
小孩手里的,正是那颗,傅步言做梦也忘不了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