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瑞斯大发慈悲地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便利贴和签字笔,塞进口袋里,然后从头发里捏出植物,把它放回去,说道:「这就是你的行李了,无聊时就写日记吧。」

「可是我想要电视机……」植物说:「没网络我没法看电影——」

法瑞斯一把把它拽出来,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句网络,我就把你压到子弹匣里,你听懂了吗!?」

植物看了他一会儿,一副受到了巨大惊吓以至于僵掉了的表情。「我知道了——」它哑着哭腔说。

法瑞斯粗暴地把它塞回口袋里,朝外面走去。

「如果你有时间就好好想想怎么送我们回去,如果一个星期内还回不去,我既不保证雷森会有耐心,也不保证我自己会有耐心!」他恶狠狠地说。

他来到街道上,还没有看到雷森的影子,这人打扮起来比贵族小姐还花时间,他想。虽然在外面老老实实等待可能会是更好的主意,可是远方战争实在令人心神不宁,于是他走进雷森的房子,拉开房门。

雷森已经打理完毕了,正看着停电的冰箱发呆。

法瑞斯走过去.问道:「你在干嘛?」

「我肚子饿了。」雷森说。

「现在我们被困在一个正在打仗的异世界,你竟然说你肚子饿了?」法瑞斯说。

「被困在正在打仗的异世界肚子也会饿的。」雷森说,然后动作粗暴地关掉冰箱,像在关掉自己的那一点点其它的念头,对法瑞斯说:「走吧。」

法瑞斯跟在他身后,下意识问道:「需要我做点什么给你吃吗?」

「不用。」雷森冷冰冰地说。

他的声音里有种拒绝一切的味道,就算法瑞斯神经比较粗,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杀气。他耸耸肩,跟在他后面。

雷森走到门外,看着远方几乎变成了废墟的城市,站在这里他可以嗅到随风飘来的黑暗魔法的气味。

「我去看看有没有垃圾需要清除,可以打发一下等那蚯蚓恢复记忆的时间。」雷森阴森森地说,朝那片城市走去。

法瑞斯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跟过去。雷森一直在试图无视他的存在,这会儿又想去杀「类似魔族的东西」泄愤,他犯不着跟过去自找麻烦。

可是雷森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他。

以前的时候,雷森也会回过头来等他,可是这一次显然并不像以前那样友好,雷森的眼神带着股严苛的杀气,法瑞斯吞吞口水,小声说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回来,做些午餐什么的,我是说,如果城里没有食物,你回来时会饿的……」

「那植物在你身上。」雷森说:「如果它又突然想到,空间转移回去了怎么办?」

法瑞斯呆了一会儿,伸手想从口袋里掏出植物,可是它狡猾极了,早就顺着袖子爬到了他的头发里,这会正死死抓着他的发根,想伪装自己是根变异的绿色发丝,在嘤嘤哭泣——它不敢哭得太大声,是怕被法瑞斯循声发现。

「别让我跟他走,求求你,他会把我碎尸万段——」

也许你碎成好几段还能分别长成不同的植物,法瑞斯想乐观地这么跟它说,但如果那样,它多半会哭得更加凄惨。而且凭良心说,雷森真的可能会宰了它,毕竟连自己刚才都有冲动杀了它,而自认打从来到人界以来,他的修养已经好了很多。

他叹了口气,为了他的未来——这植物死了,他们可能真得永远被埋在这个乡村式时空里了,而法瑞斯可不想过没有车子、电影、和酒吧的生活。

「好吧,我们一起,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雷森不再理会他,转身朝下方的城池走过去。

前方,结界、也是自己的世界和异界的交界处,泛着隐隐的光华,雷森面无表情地直接走过去,结界彷佛浓稠的液体一样,在他身上扫过似乎想留住他,失败后便弹回原状,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法瑞斯跟着走出去,在雷森后面问:「你不怕它碎掉吗?」

「那就让植物再长一个出来。」雷森说。

法瑞斯感觉到头发里小生物的颤抖,他告诉自己这家伙一点也不值得同情。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善心去同情它,雷森带着准备大干一场的杀气,而他最好能和雷森保持三尺之外的距离,不然他的下场比这株植物好不到哪里去。

雷森几乎已经不再渗出纯银的气息,但通体仍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那是因为他的灵魂本质,法瑞斯想,雷森可能早已经和那代表死寂的神器同化,他所有的记忆和人生都有它的控制与参与,想剥除那圣器、寻找纯粹是人类的雷森,压根儿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远方的城市正在慢慢活跃起来。

它本来的规模应该不小,在不死生物的攻击下,固然会展现出一副「我已经死了的」的样子,可等不死军团离开,藏在石缝里的人们扶老携幼地走出来,寻找亲人、清理战场,也许还盘算着搬到别处居住什么的。

「我真不明白,那些死亡军团为什么要撤走?它们明明占了绝对的优势。」法瑞斯一边走一边评论,「无论在哪个世界,慈悲可不是它们的特点。」

另一个驱魔人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杂乱的战场,发现确实没有一丁点敌人的踪迹。

「它们溜得也太快了吧。」雷森有点失望地说。

「肯定是因为你杀得太快了,」法瑞斯说:「你不到一分钟就干掉了三个,你至少可以先示弱一下,这样敌人才会靠过来嘛。现在好了,它们只要有基本智能的就知道要逃跑,虽然在我的印象中,它们一向没有什么智商。」

法瑞斯狐疑地四下打量,可这里的不死生物确实比他认识的那些聪明一点,一个影子都看不见。

雷森拧着眉头,对此非常不满。「它们可是传说中的不死军团啊。」他嘀咕。

「不死军团也有害怕的权利啊。」法瑞斯说。

雷森转头看他,一副「我不认为它们有权利害怕并逃跑」的样子,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听说巫师有时能把自己的情绪赋予尸体,那怨气太重,以至于能控制住死者,让它们疯狂杀戮。」

「但我没感觉到怨气。」雷森说。

「我也没感觉到,真奇怪。」法瑞斯说:「我以为是刚睡醒、低血压,所以反应迟钝呢。」

「你是魔族,你根本就不会低血压。」雷森嘲讽。

「身为人类时,我会——」法瑞斯说,然后他停下下面的辩解,挥了挥手,把解释的打算挥开,雷森永远不喜欢听这个。

「算了,如果这里没有你要屠戮的对象,也许我们可以回去弄点早餐吃——」他问。

「我不饿。」雷森冷冰冰地说。

不,你很饿,就像我也很饿,所以我头晕,而你的脾气看上去坏到足以炸毁整个不死军团了。

可他没胆子把这些话说出来,雷森继续朝山下走去,脚下的道路粗糙古老,直通方才那被毁掉的城市。

空气中烧焦的气味越来越浓,远方传来不断呻吟和哭泣的声音,气氛越发阴森,好像在走进地狱里一样。

「你在这个空间不能自由使用神圣系力量?」他在雷森后面问。

雷森冷着脸没说话,看来是真的。

当然,就算情况不是这样,但只要他的理解不是差距太大,以至于影响到他俩的人身安全,他也不会想搭理他。

法瑞斯闭上嘴,在后头自个儿整理目前的情况。

应该不会是规则改变,因为那样的话,雷森本身的存在都可能被抹消——因为他本身就是寂灭之剑,法瑞斯倒有点好奇,如果剥除了神圣之力,雷森还剩下些什么?

这么说来,雷森只是神圣系力量很难召集罢了……

「这很奇怪,」他在后面喃喃地说:「如果一个空间神圣系力量这么少,却存在如此强大的黑暗力量,那它不可能还存在,这不平衡……或者该说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再次打量这个被黑暗力量袭击的城市,道路两边的房屋大部分都已经倒塌,有些看上去早在好些年前就荒废了,但看上去是很正常的人类居住的房子,甚至曾颇为繁华。

法瑞斯曾经光顾过一个只剩黑暗力量的空间,那里可半点也看不出人类社会的痕迹,说是地狱倒更合适些。

当然……现在这里也差不多了,法瑞斯想。

继续往前走,他真正看到了那些居民,不再是像游戏一样远远看着,他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尘土,嗅到血腥和绝望的味道。

没有人在逃难。

那可是所有城池被毁灭时都会看到的景象,人类总是渴望到别处更好的生活。可是这些人彷佛早就认命了,一副早已绝望、看透生死的模样。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路边,清楚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没有年轻的情侣互相搀扶,也没有母亲抱着孩子,更别提有人朝他们的衣服抱以怪异的目光——原本法瑞斯一直挺担心这个。偶尔有些人多看他们一眼,也是因为他们那副游客般悠哉的神态太刺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有如许这里真的有一个失控的神,想要把它掌下沙子的城堡彻底摧毁,或是变成另外一种存在……

他放眼望去,城市满目焦黑的土地和尸体,整个大气中弥漫着某种……东西,那就像……

他挥开那些念头,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在回应这世界里的黑暗。那片蓝天的更深处,藏着什么黑暗……他看不到,但他灵魂的更深处,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他把注意力转移开,不再想着那些未知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他想。他身上有十三层封印,还有雷森——就算神圣系力量稀缺,这人周围还是有极淡的纯银气息,这是只要他活着,就永远不可能去除的东西。

他转头看雷森,他看上去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这里现在连只给他杀的史莱姆都没有,而且满世界的人都一副被他们残暴神只碾成了灰的表情,一点激情也没有。

就法瑞斯看来,大老远来旅行一次——虽然经过怪异了点儿,但好歹算趟长途旅行嘛——就应该有点艳遇怪事之类的调剂,可是这里所有的人都一副麻木、惨得令人心碎的样子……

正在这时,他看见远远地前方一个蠕动的小小黑点,他猛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发现那果然——终于来了——是个正挣扎着想从废墟里爬出来的美丽少女!

法瑞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推开石块,把这位目标物扶了起来。

少女长着一头浓密华丽的红色长发,不过满脸是灰,既猜不出年龄,也看不清长相。不过法瑞斯觉得她应该是个美女,小说里这时候总会碰上美女。

「妳还好吗?」他问。

可对方并没有对他抱以感激的微笑,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快速说了一堆什么,可悲惨的是,法瑞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他忘了,跨世界旅行会存在语言障碍的问题。

但女孩可不管这个,显然她认为她说的话所有的人都应该懂——那绝不包括异世界游客,可是谁有机会能碰到几个异界倒霉蛋呢。

看到他没反应,看不出年龄和长相的女孩挣扎着站直身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动作迫切,姿势活像被丢进煎锅里的鱼,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

可大概是脚伤得厉害,她一个失重,差点倒在地上,法瑞斯连忙冲过去扶住她。

他在她旁遍看了半天,仍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她那头红发可真是妖异又奢华,他想,肯定是个美女。

美女脚踝的角度很不对劲儿,可能断了,他用力按住她,用自己的语言说道:「妳现在不能动,小姐,妳需要医生……也许是牧师什么的……」

对方拚命挣扎,指着城市的方向,好像再晚一秒钟,她的心上人就会被五马分尸。

法瑞斯想,这倒是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第一个看到有明确目的性的人。

他感到手上湿湿的,他抬起手,看到一掌的血。

「天吶,妳需要血浆和救护车!」他说,女孩穿着黑色的衣服,弄不清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但从手上的血液量看来,她显然很不乐观。

这时,雷森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侧头看着这场鸡同鸭讲的吵闹。

「她好像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法瑞斯紧张地对他说:「但她伤得太重了,她会死在路上的!真见鬼,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雷森开口,他说了一句法瑞斯完全没有听懂的话,却和那女孩的口音极为相似。

这次,女孩儿安静下来,她张大眼睛看着雷森,然后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东西,做为回答。法瑞斯一头雾水地愣在那里,弄不清这个场面是怎么回事。

「你、你听得懂她说话?」他震惊地看着雷森,像在看一个什么异世界怪物。

对方一边听女孩说话,一边转头看他,那眼神用鄙夷形容也不为过。

「她说法语。」雷森说:「你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法瑞斯震惊地看着他,雷森说:「我几个月前还听到你用法语跟超市收银员调情,现在词语从『美丽』和『玫瑰』变成了『战争』和『袭击』,你就一个词也听不懂了?」

「啊……」法瑞斯说,没错,他就说这发音很熟嘛,原来是法语!

「为什么这里说法语!?」他问。

「不知道,这里可能是法国的一个地方。」雷森说。

「真好笑。」法瑞斯说。

「空间之间语言相通偶尔也会发生。」雷森说:「她说的并不是我们平时用的那种,语法和单词有点差异,但勉强能听懂。」

法瑞斯不确定地点点头,空间语言相通确实偶尔会发生。

各空间总是频繁地存在裂缝,而只要一个人带着他的知识和语言习惯来到遥远的地方,那么它很可能会有一番小小的发展。于是最后,那些语言、魔法、宗教、律法变得根本无法追本溯源。不过这种情况十分稀少,能碰到类似的语言体系算是顶好的运气。

「所以我听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法瑞斯说。

「好了,闭嘴,我来听听这法国佬说什么。」雷森说。

「他们不是法国佬。」法瑞斯说。

雷森不理他,似乎坚决认定是这样了,他转身和那女孩说话,法瑞斯运用自己不多的语言知识,勉强听懂了几个单词。

大概是……宗教,不好的宗教……这些空间变来变去,事情发展各异——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就和房子一起转移到了奇幻世界——但有些事儿还真够相似的,法瑞斯想。

还有一些类似于护送到某地、她很感激之类的词。

雷森点点头,对法瑞斯说:「你来扶她。」

法瑞斯连忙把她扶起来,一边问雷森:「她说什么?」

「神殿。」雷森简洁地说,一副懒得跟他多说的样子。幸好旁边的女孩挺知道感恩,一脸感激地朝他说了一句什么,虽然法瑞斯完全没有听懂,但他能感觉到她对他很有好感——至少电影上是这么拍的,而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一部该死的电影嘛。

他朝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艰难地从大脑扯出句法语:「您的双眼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像玫瑰花的迷宫……」

女孩怔了一下,朝他露出一个越发灿烂的笑容。

她仍是满身狼狈,那笑容彷佛在堆废墟中瞬间绽放的一朵花儿,妖异华丽、不可直视。法瑞斯呆了一下,真没想到在一个毁得七七八八的城市里,还能遇上这种美人。

女孩儿按住他的手臂,笑瞇瞇地说了一大堆话,虽然完全没听懂,但法瑞斯专心地直视她的眼睛,笑容迷人地不停点头。

一边在「交谈」中空出时间,朝雷森灿烂地微笑,问道:「她说什么?」

驱魔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法瑞斯耸耸肩,回头继续对那位可能的艳遇微笑,没关系,他想,爱情的交流是不需要言语的。

女孩的说话暂时告一段落,停了下来用紫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待回答。

法瑞斯连忙秀出另一句法语:「您的眼神让我眩晕,我该怎么办?」

女孩又笑起来,谢天谢地过关了,法瑞斯想,甜言蜜语果然永远会管用。

植物从法瑞斯口袋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眼雷森还在半米之内,于是又悄悄缩了回去,装作它没有出来过。

一路上,法瑞斯把那女孩儿从头发稍赞美到脚趾尖,把他所有储存的词汇——除了早安、晚安和再见——都快用完了,这才算到了女孩指定的地方,谢天谢地。

她指着前方的建筑,说道:「就是这里。」这句法瑞斯听懂了。

「这就是那个……神殿?居然都没塌。」法瑞斯评论,然后叫雷森,「对了,她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雷森白了他一眼,法瑞斯辩解说道:「我们刚才在交流更深刻的感情意见,名字这么肤浅的东西我没听懂。」

「看出来了,你们聊得多开心啊。」雷森说。

「我是很开心,虽然有点儿像法语考试。」法瑞斯说。

「罗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有点不可置信。

法瑞斯转过头,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从神殿后走出来,他看上去像那种典型宗教画里的骑士,金发碧眼,长相英俊,虽然现在有点狼狈,额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银甲也碎得七七八八,这为他减轻了不少小白脸的嫌疑。

他拧着眉头,看着那个女孩,又用同样怀疑的目光看了看两个护送她的人。

「妳在这里干什么?罗拉,妳已经被驱逐了。」他说。

「这句我听懂了!」法瑞斯兴奋地说,雷森又瞪了他一眼。

在他高兴的同时,对面的骑士已经抽出了长剑,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们,这和法瑞斯想象中护送美女回家的待遇可不太一样。

「我说过,罗拉,妳再靠近神殿一步,我就杀了妳。」对方严厉地说:「别以为世界即将毁灭,而妳又找了两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帮手,事情会有什么改变。」

他一边说,一边蔑视地打量雷森和法瑞斯,像是在看两个不知死活的白痴。

法瑞斯第一次收到别人对他们衣服的反应,这可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那家伙看自己的表情像在看一个邪恶的法师,看雷森的则像在看一个黑暗骑士,随时准备拿出剑来戳他两下。

「三位,如果你们再前进一步,别怪我剑下无情。」那家伙威胁道。虽然城里满目疮痍,但他似乎决定就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他也要坚守神殿的习俗。

「不用谢,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法瑞斯热情地说,他一个字也没听懂骑士在说什么,当然,他也很怀疑他听不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法语着实不太拿得出手。

但他努力试图做一些表示「肚子很饿」以及「大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的手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一下家常怎么样?现在都十点半了!」

他特地指了指手表,可在人界,就算他手上没表别人也知道这是指「时间」,但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对方用一副怪异的表情看着他,活像他犯了精神病。法瑞斯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手机,这可能是在人界养成的固定习惯——指着上面显示AM10:30的窗口,一字一顿、极富诚意地说道:「早——餐——时——间——」

本来场面是一触即发的紧绷和危险,现在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表演。

雷森一把把他秀手机的手按下来,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法瑞斯觉得他很想装做不认识自己,但因为所有的人都看到他们是一起来的,并且说过话,所以不好出尔反尔,只好冷着脸,勉强支撑局面。

「我们无意卷入这场争斗,」他用本地语言说:「只是看到她倒在路边,而她说有急事来神殿,所以送她过来罢了,她说你们会对此表示感谢。」

他对没有食物同样感到失望——他没吃早餐,并且拒绝让法瑞斯靠近他的厨房,现在他已经尝到了苦果,并为此感到后悔。

「全城的人都知道罗拉是恶魔的娼妇,」骑士冷冷地说,拒绝谈论谢礼的问题,「她肮脏得连圣水都洗不干净,所以被永远驱逐,不能靠近圣迹城!」

「恶魔的娼妇!」法瑞斯感动地叫道:「这个词我听懂了!是说中世纪说女巫的对吧?我在电影里看到的,教会统治的黑暗时期,一批美艳纯洁的女子被——」

雷森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这么久以来没神经的特质倒没变,不过他看了一眼那个骑士,发现对方倒也压根儿没懂他在说什么——无论是攻击教会的部分,还是三级片的部分——也不像准备要举剑决斗,于是决定当这种弱智对话从来没发生过。

罗拉站在旁边看着,说要来神殿时她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这会儿反倒安静了下来,耐心地打量眼前的场面。

骑士继续嘲讽地说道:「如果你们自认为是正义的,那么记住,永远不要怜悯邪恶。你们说只是顺便护送她来这里?你们知道她对光明神殿做了什么吗!?」他一副义愤填膺的语调。

「其实我不太想知道。」法瑞斯嘀咕,他只关心早餐。

「她偷了光明之神的圣杯!」骑士愤怒地说道,那语调让法瑞斯想起电视剧里主角控诉反面角色,声称「他要毁灭世界」式的愤怒,可是他一点也激不起对此的情感,只能茫然地听着。

「圣杯?」他说。

「光明之神的圣杯,」骑士强调,「一个月前,她趁着黑暗之力鼎盛,偷偷潜入圣迹城,试图偷走光明神殿的圣杯。」

骑士说,说到「光明神殿的圣杯」相关的词时,他的语调都激动得颤抖了。

「她想要透过异化圣杯,来修行一种极为邪恶渎神的魔法。」他痛心疾首地说:「圣杯中只能盛放最清澈的泉水,她却想用来盛放肮脏的血液和黑暗魔法药材,喝下这些血,她将得到极为可怕的力量!她将再不会畏惧光明魔法!」

他表情变得虔诚严肃,「可是在最后一刻,神殿识破了她的诡计!这是光明之神的眷顾,让我们看到潜藏在美丽外表下的邪恶!」

他严厉地瞪着罗拉,「看在光明之神仁慈的份上,我们没有杀她,只是把她永远逐出圣迹城,再不玷污光明之神的土地!我们完美地取回了圣杯,供奉在神殿之中,光明之神的圣迹永远不会被黑暗所玷污!罗拉,妳应该认真反省自己的邪恶,认识到拆着妳牧师们的英明神武,那是在光明之神的圣光下——」

「呃……」罗拉有点尴尬地说:「光明圣杯还在我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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