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相安无事。
这次他渡海西行主要是想到中原来扩展贸易,当然,这次的西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打探千叶家日前频频渡海与中原人来往,到底所为何事,
说到千叶家,白水川泽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过那个妖冶得几乎带著魔Xi_ng的千叶家家主。对这个男人,他曾一度抱有极大的好感,现在想来表象声色果然是惑人的东西,他第一次在兵库港的海湾上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样子就和现在没有多少分别。这麽多年下来,他似乎一直保持著那副容貌,一笑起来媚态横生,仿佛天生就是来惑乱众生的。那是什麽也不懂的白水川泽还喜欢粘在他身边叫他‘姐姐’,而千叶迦木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他如此胡乱颠倒,反而是笑眯眯地把他抱起来逗著他玩,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麽每次千叶迦木在抱起自己的时候父亲会用那麽Yin鸷深沈的眼神盯著自己,直到那一日他在院中的樱花树下看到千叶迦木紧紧拥住自己父亲的时候,他才猛然间发现,其实自己和母亲在他们眼中都是多余的,
那个一手教他剑术,陪他练字,和他一起在院子里听母亲弹著三味线唱歌的父亲,就这样在母亲过世时候,急不可耐地抛弃了他,去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这种事情想来是如此荒唐,可是就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身边,
纷乱的往事让白水川泽感到心头一阵不可抑止的烦闷。他立在船头,将由香送他的香囊拿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顿觉精神好了很多。由香在他尚未成为白水家家主之时就已经陪在他身边。可以说她是爷爷一手调教出的理想中的白水家孙媳。对於长辈的这项安排,白水川泽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在幼年经历过父亲叛离的那件事之後,他对於夫妻间所谓的爱情,就已经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当然,他会像外公要求的那样爱护由香,虽然他们之间也许并没有爱情。
川泽在船头站了片刻,身後的兵库港已经渐行渐远。最後消失在海平面上。他感觉这次的出行,像是某种形式上的逃离。他想把一些虽然陈旧了却始终不肯消弭的记忆一起留在身後的那个岛屿上。
“主公,你看那里!”
匆忙的脚步声从白水川泽的身後传来,他不胜其烦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後朝著那随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已经在落日中渐红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循著白水家船队走过留下的水纹一路跟来。帆船的旗舰上所挂的族徽,也是他们白水家的……
“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一下子反应过来的白水川泽面色陡然一沈,他走到船尾,远远地望著那艘巨大的战舰,对随从下令道,“让船队围过去!”
“主公,这……”
素闻白水兼人威名的随从犹豫地看著白水川泽。虽然他身为白水本家的人,可是现在面对白水兼人的战舰,仍是不免有些犹存退却,
在本家中侍奉了这麽多年,他很清楚这个少主与白水兼人之间有著怎样不可企及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年龄的增长便可以消除的,
就算他从未跟随过白水兼人也知道这个如鬼神一样的男人拥著怎样可怕的剑法和统帅之能。不如此,以他曾经白水家家奴的身份,如何能得到整个家族的赏识,不但迎娶了白水家唯一的女儿,更在此之後得到所有长辈的认同,成为白水家的继承人。
“你怕什麽,对方只有一艘船,我倒想看看他们这样鬼鬼祟祟跟著我们想干什麽?”
船队靠近旗舰之後,最先出现在甲板上的人是千叶迦木,他向白水川泽所站的船远远忘了一眼,似乎还是满脸的笑意。每次见到这个人他似乎都笑得格外不怀好意。儿时的那些好感早就随著母亲的死而湮灭,剩下的,唯有对这个人除之而後快的恨意,
当初强占了母亲的男人最後却和自己的父亲走到了一起,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令人作呕的事情麽?
(二 上)
(二)
白水川泽用力握紧了自己的佩刀,对身边自继承白水家以来就跟随他的家奴苍井轻声道,“果然在白水兼人的地方一定会看到千叶迦木,他们两个好得很呢,”
苍井听了这话不敢往下接,他担心地忘了一眼被船队包围的旗舰,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劝川泽收手。
他与别人不同,对於一个曾经效力於白水兼人手下的武士,他很清楚对方是个什麽样心Xi_ng的人。也许他现在不对白水川泽动手,是因为觉得这个对手太弱了吧……
不过这种话当著川泽的面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毕竟这个小主子也不是个善主,论起脾气来和白水兼人还真有那麽一点相似。川泽见苍井始终保持沈默,便冷笑了一声,走到船头,对千叶迦木喊道,“白水兼人,你给我听著。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想一决生死的话留著命等我从中原回来!”
他的喊声很大,几乎是想要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那样,而倚在木栏上摇著折扇的千叶迦木听到之後只是禁不住笑出声来,声音虽然很轻,但似乎让川泽隔著那麽远都能听到一样。这不是川泽第一次被千叶迦木轻视了,好像在他的眼里,就只有白水兼人一个人配得上跟他站在一起,
“小主人,对自己的父亲说什麽决一死战这种话也未免太不合礼数了吧,”千叶望著川泽发白的面孔,悠然道,“况且我们这一路也算是同行,兼人知道你不愿见他,所以才特地避开,只让我出来嘱咐你一声,和中原人做生意不是那麽容易的,当心得不偿失啊,”
就算是好话到了千叶的口中也会莫名地带上一点冷嘲热讽的意味,川泽强压住心头的那团火,强作镇定道,“这句话我原璧奉还,我们白水家志对於志在必得的东西会不惜一切代价。至於你,千叶迦木,我们之间的帐日後还得慢慢来算,你不必这麽急著卷进是非来。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白水兼人都听得到,也好,不用劳你转述,我跟他之间不死不休!”
说完这些话的,白水川泽将腰间的佩刀抽出高高举起。这种拔刀的动作在他们白水家中是表示决斗的意思,现在他当著这麽多人的面做出来,也正是要告诉所有人,未来的白水家只能有一个家主。他与白水兼人势必不可共存。
他做完这个动作之後,将佩刀利落地收回刀鞘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之後,包围著战舰的船队才稀稀疏疏地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站在川泽身边的苍井一直捏著一把汗,唯恐这个小主子一时冲动真在这里与白水兼人开战,
这里毕竟不在白水家的势力范围内,两方冲突起来难保不会有什麽意外发生。这个小主子是老主人临终托孤交由他照顾,到了他这一代也就唯有这一个後人,身负这样的重责,他如何能不紧张。好在川泽只是口头上耍狠。只是可怜了他这老人家要时时刻刻跟在身後担惊受怕。
看到川泽离开之後,千叶迦木才匆匆忙忙赶回船舱。舱里一片昏暗,香雾嫋嫋,安坐在榻榻米上的男子正握这一柄长刀细细擦拭,桌案上茶香四起,混合在淡淡的檀香中,似是要引人入睡。千叶望著那背影在门口停了片刻,刚要进入就听那人道,“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说那种话去激怒他?”
千叶闻言,轻声走到他面前,握住他持刀的手笑道,“你心疼他?也对,这麽多年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