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完,侯小邈立马向陆礼森表示自己明天有事不在家,不能继续给他做厨子了。生怕陆礼森不相信,侯小邈不等他发问,就一股脑地跟他说明情况。
自从上大学开始,学业不那么忙了,侯小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跟朋友去孤儿院,或者聋哑学校等福利机构陪孩子们玩耍嬉戏。
陆礼森在侯小邈的简历上看到过这段经历,并不意外。侯小邈不在,他便回别墅住。
接下来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陆礼森mo清了侯小邈的所有作息,周一到周四在公寓里住,周五到周日会回家,只有在他有活动的时候才会连休息日都不回家。
陆礼森
松紧拿捏有度,既保持了自己的神秘感,又不会让人有疏远感,一个星期至多两天在公寓住,侯小邈对于这位上司室友的出现已经由最开始的不适应到习以为常的地步了。多一个人多几口饭,全当一个星期喂了几次流浪猫好了。
傲娇的田园喵和无赖的大老板之间还是有挺多共同点的,两者的心思同样难以捉mo。若是说起区别,大概就是田园喵喂什么吃什么,而大老板则会在下班前提前通知侯小邈,他想吃什么。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侯小邈问陆礼森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厨子了。
陆礼森笑了笑问:“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再付你一份工资,不过,以后的早中晚三餐都要由你负责。”
【不用不用,我做的菜吃多了要腻的。】
侯小邈忙不迭地拒绝。
三餐?按照陆礼森的无赖程度,他若是答应了,恐怕连下午茶和夜宵都跑不了。
陆礼森不认同地说:“怎么会呢?我觉得很好吃。”
【陆总您想吃什么大餐买不到?何苦来吃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家常菜。】
陆礼森皱了皱鼻子,嫌弃地说:“那些都吃腻了。”
这句话堵得侯小邈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这这这这就是富贵病啊!
陆礼森表情严肃地又说:“明天清蒸多宝鱼吧,上次做得不错,我很喜欢。”
侯小邈绝倒,除了在本子上画下六个点给陆礼森外,一个完整的中国字都写不出来。
不知不觉中侯小邈在陆氏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两个月的试用期转眼就要过去。
周一早上向来是例会时间,开会前柳如眉按照惯例在总裁办公室同陆礼森谈公事。
侯小邈撑了个懒腰,抬头见到柳如眉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他说:“陆总找你。”
侯小邈意外地瞪圆了眼睛,招聘的时候说他是总裁助理,其实做的活是总裁助理的助理,他一直都是最基础的打下手工作,在公司除了早上的问好,他根本没有机会与陆礼森面对面地交流。
敲响陆礼森的办公室门,男人独有的低沉嗓音传出来,那声音与要求侯小邈做菜的声音明明一样,可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是一把利剑,他的利刃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走任何人的xi_ng命。
偌大的办公室里,设施以黑白为主,装潢简洁大方,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将附近所有的写字楼尽收眼底。
陆礼森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笔正在写什么。
侯小邈上前几步,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站定。说起来好笑,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陆礼森的办公室。
“这里的文件过一遍,等下跟我去开会,今天的会议记录由你负责。”
听清陆礼森说的话,侯小邈惊呆了,半天没有动静。
陆礼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略带严肃的眼神让侯小邈有种被猎手盯上的错觉:“怎么?有问题?”
侯小邈手忙脚乱地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
【这个不是柳姐负责的吗?】
陆礼森快速地扫了眼后说:“现在由你负责了,公司不招废物。”
冷漠的态度和犀利的言辞让侯小邈快要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陆礼森了。
“怎么?有问题?”
侯小邈浑身一震,连忙摇头,一夕之间仿若回到了初见陆礼森的场景。紧张,忐忑不安。
他怎么就忘了,陆礼森,整个陆氏集团的领头人,是个在商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人。
陆礼森低头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嗯,拿出去吧,你还剩十分钟。”
侯小邈拿起材料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悄悄地瞄了陆礼森一眼。
私底下的陆礼森给侯小邈的印象一直是无赖的好吃精偏多,他见过穿着居家服懒洋洋地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礼森,见过跷着腿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打盹的陆礼森,他甚
至见过刚冲好澡没有穿衣服将一身结实腱子肉展露无遗的陆礼森……可是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一丝一毫的笑容都没有,严厉到让人有些害怕的陆礼森,却是侯小邈最最少见的。
这样的陆礼森,让侯小邈又怕又好奇,像是明知这个盒子不能打开,却偏偏想要打开。
例会上,侯小邈坐在陆礼森手边,男人依旧是在办公室时的状态,甚至更加严厉些。
所有部门的负责人依次汇报一周的工作情况,陆礼森手里拿着一支笔,他不写字,就那样握着,不动声色地、默不吭声地听他们说,偶尔用笔尖点点桌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
大约以往的会议都是这样,一个人说完,另一人听到“咚咚”声便自觉地往下说。
当所有人说完,陆礼森放下笔,侯小邈亲眼目睹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身体不约而同地绷紧了。
冷冽的嗓音响起,高ch_ao来了。
陆礼森按照刚才负责人发言的顺序沉着有序地处理每个部门的问题,他声调不高,恰巧让大家都能听到,冰冷的声音或询问,或讨论,或安排下一步部署。
侯小邈痴痴地看着男人如同指点江山般处理每一件公务,他面前的纸是空白的,所有人的话如同刻在他脑袋里,想知道什么,调出来就可以了,连带那些处理对策也一并蹦出来。
这是人脑吗?里面是不是装了一个cpu啊?侯小邈不切实际地乱想。
忽然,陆礼森的声音拔高好几倍。
“这就是你交上来了的数据?”一份文件被狠狠地摔在了财务总监的面前,“你干了这么多年,还需要我来告诉你一个小数点的重要xi_ng吗?别以为到最后就可以松懈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出错。”
财务总监的脸刹那间刷白,侯小邈听着陆礼森的责骂声,心尖儿都跟着打颤,他总算知道严天旭和柳如眉为什么说陆礼森脾气不好了,这哪里是不好啊,说不好都是轻的了,简直跟暴君似的,连天花板的灯都被他的声音震动得晃了几下。
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穿着黑西装,刚进来的时候侯小邈还感慨大家都穿着这么正式,一群人坐一块跟保险公司大集合似的,现在只觉得这些人哀痛的表情越发像来参加葬礼的,至于被葬者,毫无疑问是出错的财务总监。
骂完财务总监,转到下一位负责人,那负责人表现不错,刚把财务总监骂得狗血淋头随时都要拔刀子捅人的陆礼森这会儿声音又和颜悦色起来了。当然,这是跟之前比起来,其实声音依旧没什么情感波动。不过就这样,也足够让与会人员松了口气。
侯小邈全程不眨眼地听陆礼森精分似的一会儿夸,一会儿骂,一会儿打一棒子,一会儿又给颗糖,连会议记录的事都忘记了,只觉得开会时的陆礼森太他妈帅了!
散会后陆礼森拿起他的钢笔,动作潇洒地塞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桌子上的文件怎么也轮不到大老板来拿,要不招助理有什么用?
侯小邈有个有眼力见的人,手一伸就把文件整理成一沓,跟着陆礼森走出会议室
。
陆礼森个高腿长,走路带风,侯小邈小跑了几步才跟上他的步伐。
刚才走得急,宽大的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侯小邈一手抱着文件,一手去推眼镜,忽而耳边传来陆礼森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会议记录得怎么样?”陆礼森望向侯小邈。
侯小邈下意识地收紧手臂,让记事本贴紧自己的x_io_ng口不给他看,推鼻梁的手慌慌忙忙地对陆礼森比了个“ok”的手势。
陆礼森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整理好了下午上班前给我。”
侯小邈点点头。
回到总裁办公室后,陆礼森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侯小邈坐在椅子上,对着桌面上的记事本发呆。
会议记录完全没问题?
怎么可能!
除了刚开始各部门负责人的话他七七八八地记下来一些,陆礼森开口后他光顾着听了,彻底将记录的事抛之脑后。
柳如眉见侯小邈一回来就愣在那儿,关切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侯小邈微微一笑,在本子上写道——不用了,我可以搞得定。
距离午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侯小邈咬着笔头,边努力回忆会议的内容,边在会议记录上写写画画。
陆礼森的每个动作浮现在眼前,连带做这些动作时的声音也一并萦绕在耳边。
说起来奇怪,那些话他只听陆礼森说了一次,可他却莫名其妙地把所有细致入微的地方都记录下来。如同陆礼森一样,仿佛他的脑袋里也有一台高配置的cpu正在运行,将与这名英俊高大男人有关的内容统统储存在c盘里。
伴随着回忆的加速,侯小邈写字的速度也在慢慢增加,不一会儿他就把回忆的全部重点整理出来。
从柳如眉那里要来了以前的会议记录做参考,侯小邈结合自己的笔记制成新的会议记录,他仔细检查几遍没有问题后才打印出来,按照陆礼森的吩咐,准时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午餐结束后,陆礼森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瞪了十几分钟,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上班点了,他捏了捏鼻梁,说:“请进。”
侯小邈推门而入,正好撞见陆礼森扶着沙发坐起来。
男人脸上带着些许疲惫,西装外套和领带被丢在沙发扶手上,衬衫最上面的两个纽扣是打开着的,从侯小邈的角度,刚好能看到x_io_ng口的小片风景。这个男人已经三十六岁了,身材保持得相当好,跟不到三十岁的小伙子似的,一身结实的肌肉,丝毫没有发福的迹象,比自己健壮多了。
侯小邈吞了吞唾液,十分羡慕。
刚刚睡醒的陆礼森还有些昏昏沉沉,打哈欠的样子被侯小邈尽收眼底。和早上在会议室里相比,眼下的男人多了几分散漫,连带气场柔和了不少,这跟侯小邈以往看到的全部不一样。
侯小邈觉得很奇怪,陆礼森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本书,还是推理解密类的。随着阅读他会发现越来越多未知的因素,不看到最后,永远无法知道这些因素与故事的关系,就像他永远不懂真正的陆礼森是什么样的。
陆礼森见侯小邈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面夹着几张打印出来的a4纸,问道:“整理好了?”
侯小邈回过神来,点点头,想放在办公桌上,却被陆礼森叫住了。
“过来,在这边看,你帮我把桌上的笔拿来。”
侯小邈依言行事,把钢笔交到陆礼森手上,陆礼森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他接过笔,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文件夹里的文件,间或修改几笔。
工作中的陆礼森严肃而又认真,侯小邈还是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跟自己扯皮要吃各种美食的舍友。
“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一些小的地方要注意,等下修改好了让与会人员签字,剩下的该怎么做去问柳助理。”不一会儿,陆礼森把看完的文件还给侯小
邈,“之前听天旭说你组织协调能力不错,看样子是不错。”
见识过陆礼森骂人的架势,轮到自己却是少有的表扬,侯小邈脸上藏不住事,一脸欣喜地接过文件夹,并不急于出去,而是掏出手机打字。
【谢谢陆总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年轻人就应该有干劲。”陆礼森露出一抹浅笑,“以后柳助理手上的一部分工作会交给你负责,你多跟她虚心学习。”
【知道了陆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侯小邈笑眯眯地点头,陆礼森这话无疑是告诉他试用期结束后他仍会留在陆氏,大老板都发话了,工作的事怎么可能再生变故。
陆礼森抬手一挥,看到侯小邈那对尖尖的小虎牙却改变了主意。
“等下。”
侯小邈脚步一顿,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陆礼森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男人绕过茶几来到他面前,将他笼罩在yin影中。被陆礼森强大的气场包围着,侯小邈呼吸一窒,呆呆地仰头看他。
陆礼森低下头,侯小邈紧张得想逃,可腿却不听使唤,被钉在地上似的,挪动不了。于是,他闭上了双眼,心中隐隐生出一股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期待。
鼻梁与男人的手指碰触了一下,男人体温偏低,凉凉的,很舒服,让人想要更大面积的接触。
侯小邈不敢睁开眼,他能感受到陆礼森正在看他。他扪心自问,我在期待什么?
就在这时,鼻梁上一轻,挂在耳朵上的眼镜被人抽走。
侯小邈诧异地睁开双眼,看着陆礼森在几步之外把玩着他的黑框眼镜。
“不近视就别戴眼镜了。”陆礼森霸道地不给侯小邈讨价还价的机会,把眼镜折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没有眼镜遮挡的侯小邈看着顺眼多了,在公寓的时候都不戴,陆礼森真不明白为什么一上班侯小邈就要戴上这个累赘的东西。
侯小邈颇为为难地用手机打字。
【我有点娃娃脸,戴眼镜会显得成熟一点,让人看着可靠。】
“可不可靠是看个人能力的,与眼镜无关。”侯小邈捏着手机又准备打字,陆礼森直接握住他打字的手,继续说道,“你的能力我已经看到了,其他人的看法你不必在意。”
噗!这话太霸气了。原来陆礼森对于吃的专治与蛮横在工作上也同样可见,看来这是骨子里具有的,对任何事都这样。
惊呆的侯小邈眨巴眨巴眼,无力反驳的他决定还是改为讨好下大老板为妙。
以往觉得陆礼森总是跟他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好烦人,现在却觉得人在江湖漂,没有一项技能傍身简直不踏实!
从陆礼森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这才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的手就变得滚烫,也不知是男人的体温,还是手机散热不好。
侯小邈指尖飞快地在触屏上落下,很快一行字就打完了。
陆礼森垂眸一看,不禁牵起了嘴角。
【今晚想吃什么?】
这明显就是在讨好他啊
,陆礼森失笑摇头,在家的时候侯小邈对他的嫌弃溢于言表,看来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他堂堂陆氏集团的总裁,工作时的魅力怕是连猪都扛不住的,更何况是一只蠢萌的小猴子?
陆礼森压住声音里的笑意说:“今晚有事,不回去住,下次吧。”
失望爬上侯小邈的脸,陆礼森满意地几乎压制不住笑意,他心道:小猴子怎么看都赏心悦目,按照现在的进度,想要看到小猴子在床上的表现指日可待啊。
自从参加会议后,侯小邈的工作越发忙碌起来,柳如眉按照陆礼森的吩咐,将自己的一部分工作交接给侯小邈。
前期的打杂并非全然无用,就像古代进入门派的新弟子都要从挑水扫地做起一样。在大公司里,打杂成了打基础。侯小邈对于新派下来的工作得心应手,一些不明白的问题在和柳如眉讨论过后,很快便能解决。
项目已经全部完成,近期除了月底忙的时候加了两天班,侯小邈每天都可以准时下班。倒是不知道陆礼森在忙些什么,经常所有人都走了,他还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出来,或者压根就不在办公室里,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才会回来。
虽然侯小邈和陆礼森的办公室同属于一个套间,可两人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除了汇报工作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而这种情况下,通常只能看到男人忙碌的模样。
他怎么会这么忙啊。
侯小邈向柳如眉咨询这事儿,柳如眉只说陆总一直都这样,其他的只字不提,他便不好多问。一家大公司的老板,手里那么多业务和员工,公事繁忙是应该的。
加班的时候还好,侯小邈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不加班了,就会无聊很多,尤其是对于一个单身狗而言。
人一旦从学校毕业迈入社会后,生活就会变得简单,成为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上班族。想要和朋友们出来聚聚,可辛苦一天还要坐很久的车才能到家的朋友们都累到不行,连带着周末的聚会次数都在一路剧减。
侯小邈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就显得幸福多了,下班买菜,回家做饭。以往陆礼森一个星期总有两天要回来住的,最近这些日子对方虽然没有发短信通知自己,但侯小邈依旧会多做两个菜,防止陆礼森半夜回来的时候想吃夜宵。
结果,侯小邈整整做了一个礼拜的饭,陆礼森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星期六的早上,侯小邈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他习惯xi_ng地探头朝陆礼森房门口看去,床上空空如也,没有人,玄关处也没有男人的皮鞋。
又没来……
人间蒸发了吗?
侯小邈从冰箱里拿出晚上的剩菜,加点米饭做成稀饭,等到锅烧开盛出来吃的时候才发现盐放多了。
大口吞咽着温开水,企图冲淡舌苔上的咸味,侯小邈看着那锅稀饭,想起这些天自己做的家常菜,无缘无故地生起气来。
今天不用上班,他昨天就该回家住的,可当白蓉发信息告诉他齐达顺一会儿就要去他公司楼下接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跟母亲撒了个谎。
【明天有事,今晚不回去睡了,妈,你快跟齐叔说,别让他白跑一趟。】
“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没有的事,妈你快给齐叔打电话。】
侯小邈懊恼极了,陆礼森不过说了“下次吧”三个字,他就呆呆地一直准备着。现在想想,这三个字的含义大概与多年不见的朋友口中的“下次请你吃饭”“下次一起来聚聚”一样,是句顺嘴淌出来的客套话而已,他却傻不拉几地当真了。
侯小邈对于自己无故讨好陆礼森的行为进行了自我鄙视,也对陆礼森凭空消失的举措倍感气愤。
满怀郁闷地把齁死人的稀饭倒进垃圾桶里,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迟迟不肯露面的人,竟然大驾光临地出现在玄关处。
陆礼森发出一声意外的感叹:“你怎么在?”
这里是公司给我的福利,我为什么不能在?
侯小邈怄气地在心里顶了他一句,因为两人之间有段距离,写在本子上陆礼森也看不到,他快速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对方。
陆礼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到侯小邈对他做了个让他看手机的手势。把手机掏出来查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侯小邈不爽的心情暴露得一干二净。
小猴子生气了。
对于侯小邈不爽的点,陆礼森了如指掌,他莞尔一笑说:“最近好忙啊,都没空回来尝尝你的手艺。”
手机又一次发出短信提示音。
【又来蹭饭。】
“不是你邀请我的吗?”陆礼森换好拖鞋,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在玄关台上,款步走来,“你刚把什么倒了?我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看样子我来迟了,真没口福。”
侯小邈浑身一颤,陆礼森的那三个字不是客套话,他都记得!撇得好似“八万”的嘴角倏地倒过来,成为一条好看的弧度。
侯小邈抿了抿嘴,绷住嘴角上的笑容,把在短信框里编好的信息递给陆礼森看——现在两人的距离很近,伸伸手就能够到。
【齁死了,有什么好吃的。】
陆礼森侧身看了眼,手指轻点屏幕,将这条信息发送到自己手机上。
“没关系,我重口味,你做的我都爱吃。”
暧昧的情话陆礼森信手拈来,听得侯小邈心里美美的,嘴上却不承认,继续傲娇地打字。
【那下次做变态鸡翅给你吃,辣死你。】
“好啊,你会发现我比变态鸡翅还要变态。”陆礼森边痞痞地回答,边将这条短信发过来。
上一次发送的时候侯小邈误以为是陆礼森手抖,可连续两次都这样,侯小邈便不会这么认为了,毕竟陆礼森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帕金森患者,没事尽手抖。
【干嘛总是发短信?你不是看到了吗?】
陆礼森没有回话,直接手指一点,第三次把侯小邈打出来的文字发送到自己手机上。
正处于困惑中的侯小邈抬头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陆礼森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男人宽大的x_io_ng膛距离他后背只有001毫米的距离,他微微一动,就能感受到一颗充满活力的心脏的跳动。陆礼森的手从自己的身侧伸出来,侯小邈透过橱柜的反sh_e,看到自己好似被他拥抱着。
视线上移,男人凝视的目光中有侯小邈不能理解的温柔,仿佛无限深情,又仿佛无限宠溺。
陆礼森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些话很重要。”
随手打出来的东西,那个人却觉得重要,所以想要发送到手机上保存么?
左边x_io_ng腔里的那颗心脏在这句话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侯小邈的耳朵里传来“扑通扑通”的响声。
当男人的眼里出现笑意的时候,侯小邈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面,不用触mo就能够感受到脸上有多么的炙热。
男人的笑声响起
,侯小邈赶忙捂紧x_io_ng口,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他很担心心脏会不听话地蹦出来。
“中午出去吃吧。”
还以为男人会说什么,没想到却是这句。
侯小邈面红耳赤地抬起头,呆呆地对着陆礼森张大嘴巴。
陆礼森不知道从哪里mo出一颗糖丢进侯小邈嘴里,甜蜜蜜的味道一丝一丝在嘴巴里蔓延开来。
“店比较远,现在过去刚好赶得上吃中饭。”陆礼森两手抓着侯小邈的肩膀,把人推进卧室,“快换衣服,我也去换一身。”
等侯小邈回过神来,他的睡衣都脱得差不多了。
坐上车侯小邈才知道陆礼森口中的比较远到底有多远,在不怎么堵车的情况下就开了近两个小时。当汽车驶上荒无人烟的地带时,侯小邈几乎要怀疑吃饭的地方是不是在隔壁的城市了。
来到吃饭的地方,侯小邈诧异地盯着眼前名为柳园的苏州园林风格的建筑物,不可置信地和陆礼森在穿着汉服的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去。
【这是吃饭的地方?】
侯小邈边走边给陆礼森发信息。
“是啊,吃私房菜的,位置少,很难订。”陆礼森没有完全告诉侯小邈实情,其实有的人想订,这里的主人还不一定会接受。他不过是因为一些私下的交情,才见缝插针地订到今天的位置。
两人并肩走在石质长廊上,远处亭台楼宇构筑精致,山水相连,鸟语花香,不时有汉服打扮的男男女女路过,让人有种穿越到古代的错觉。
原以为来到柳园就够惊奇的了,没想到吃饭的地点更特别,竟然在一处凉亭里。
凉亭傍水而造,坐在亭内不仅可以将无尽美景尽收眼底,还能听到水声潺潺。
陆礼森在石凳上坐下,服务生询问是否可以上菜后便下去了。
等到五六道品相精致的佳肴被端上来时,侯小邈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地用手蘸了蘸杯中水,在桌面上写字。
【你什么时候点的菜?我怎么没看到?】
陆礼森声音里带着两分笑说:“这里不能点菜,一切由园林之主安排。”
侯小邈愣在哪里,好半天才阖上嘴巴继续发表感想。
【真有bigger。】这句话打从站在园林门口,他就想说了。
“bigger?”陆礼森不解地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侯小邈冲他挤眉弄眼,让他读出来,读出来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陆礼森读了一遍,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盘桓在深幽的凉亭上空,萦绕在侯小邈耳边,在凉亭附近短憩的鸟儿被笑声惊起,扑翅飞翔。
坐在对面的男人少有地穿了休闲装,头发自然地垂下,多了几分慵懒,不像工作时那般梳得一丝不苟,却又有难以形容的独特魅力。眼下他畅快地大笑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他一起笑。
事实上,侯小邈的确受他感染笑了起来。
“你都是怎么想到?”陆礼森夹了一筷子菜丢进嘴里。
【网上看到,我可没这个创造力。】
刚才写的字已经被风干,侯小邈蘸了蘸水,在石桌上重新写起来,为陆礼森解惑。
【还不是6plus出来的时候,说bigger than bigger么,大家都说正确的翻译是比逼格还要有逼格。】
“原来是这样啊,我第一次听说。”陆礼森让侯小邈别光顾着写字,快尝尝菜怎么样,同时叹了口气,无奈地感慨道,“年纪大了,要跟不上社会的节奏了。”
你会跟不上节奏?mo着你身上当季的新衣服,看看你才买的新款车再说吧土豪陆总!
侯小邈无声地吐着槽,夹起一块咕咾肉丢进嘴里,这边放下筷子,那边就在桌子上写起来。
【哪有,陆总贵人事多,哪像我们,就时间最多了。】
奉承的话陆礼森听得多了去了,像侯小邈这样撇着嘴,还依旧维持奉承姿态的,他倒是头一次见。
陆礼森失笑,小猴子的爪子不用来抓虱子,光用来对付他了。他倒是更想在床上见识见识小猴子爪上功夫。
“时间多?我看你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快别写了,快吃吧。”陆礼森拿起一边的公筷,每道菜都给侯小邈夹了一筷子,“你看看你瘦的,跟只瘦猴似的,真对得起你的姓。”
“猴”字戳中了侯小邈的痛处,他呲牙咧嘴地对陆礼森皱起五官,用力地在石桌上写字,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一副要把石桌戳穿的架势。
【不许叫我瘦猴!】
“小猴子?”陆礼森脱口即出,这三个字他在侯小邈不知道的时候,早已说过无数回了。在心里读,和真说出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陆礼森才念了一遍,就想念第二遍。
谁知道侯小邈反应更剧烈了,在石桌上写字的手都快飞起来。
【也不行!我是侯,不是猴!差一个反犬旁呢?】
“这么讨厌这个字啊?上学的时候外号叫什么?”
他怎么知道我上学时有外号的?
能圈钱的万恶资本家的脑袋也太吓人了吧!
侯小邈郁闷地垮下肩膀,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肯说。
陆礼森引诱他说:“你告诉我,我就不叫了。”
侯小邈直勾勾地看向陆礼森,这下不用他写,陆礼森已经从他的眼里看出他的想法。
“真的。”陆礼森保证,在侯小邈没有察觉的时候,张嘴无声地补上两个字——才怪。
三十几岁的人,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看到桌面新出现的两个小小的字,陆礼森又一次发出爆笑声:“猴哥?大师兄多厉害啊,这有什么好抵触的。”
【不行,我接受不了,别人叫你八戒你受得了吗?】
陆礼森展开双臂:“你看我像八戒吗?”
【你像师父。】
侯小邈恶趣味地咧嘴大笑。
陆礼森不见生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师父是专门用来压你这只小猴子的。”
不知是否是自己幻听,侯小邈觉得陆礼森在说“压”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好像在有意强调这个字。他明知道压是压制的意思,可心脏仍旧漏跳了一拍。
我这是怎么了?
侯小邈捏了捏自己的腿,让自己不要乱想,维持着笑容,与陆礼森虚与委蛇。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当然是你压制我。】
指尖的水干了,写不出来,侯小邈又去蘸水。
【大老板,你行行好,提前告诉我,试用期我到底能不能过呀?】
陆礼森说:“这要看你能不能讨好我。”
侯小邈知道他在开玩笑,并非认真地,也跟着他一起说说笑笑。
【好呀,你想我怎么讨好?】
陆礼森心说当然是在床上讨好,不过他担心就此吓跑小猴子,还是选择笑得人畜无
害地说:“把这几道菜都学了,下次做给我吃。这里真是又远又难定,价格还死贵。”
【能有多贵?】
陆礼森说了个数字,侯小邈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吞了吞口水回神。
【这几个菜要四位数?我辞职开饭店去吧。】
虽然这里的菜确实做得很好吃,可这xi_ng价比也太低了。
“菜是一方面,环境是另一方面,而且这里的服务很好。”
【连人都很少见,哪来的服务?】
“要的就是安静。”陆礼森耸耸肩,皱皱眉,“天天在公司听到那些人叽叽喳喳地说话,烦都烦死了。”
闻言,侯小邈立刻挑眉又挤眼,激动地指了指自己。
【我不会说话,我安静,陆总你考不考虑给我涨工资?】
最后三个字他写得特别大,陆礼森哭笑不得地看着侯小邈,第一次见人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缺陷,还是配合着这么古灵精怪的表情,就差举着牌子说“跳楼价啦,大酬宾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对上侯小邈充满期待的眼神,陆礼森摇了摇头,不知道到底要夸小猴子聪明好呢,还是说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