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再被人认出来,沈默回北京时买了软座的火车票,售票员抬头扫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学生证呢?”

正是各大学陆续开学的日子里,沈默的穿著和气质都简洁干净,说是大学生绝不会有人怀疑。沈默冲售票员摇摇头,看售票员一脸惊诧的样子,顿觉好笑。

他连高中都没毕业就进了省队,更别说是大学。当年在冰场上扑腾,还年轻热血的时候,梦想就是进国家队,拿冠军,参加奥运会。可惜自己连块奖牌都没混上就跑去唱歌,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倒霉?

软座车厢的人不如硬座车厢杂乱,他摘了墨镜,对著窗外的风景发呆。师大体育馆在远处一闪而过,沈默想起自己曾在这里训练了大半年。本来还有希望参加冬奥会的,结果临比赛前一个月,训练的时候他几乎是平飞著摔了出去,没落下残疾都是万幸了。那年冬奥会,自己的队友去了一大半,他每天窝在宿舍养伤,不想看电视,也懒得关心比赛。

沈默16岁生日那天,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偷偷买了瓶啤酒,又泡了碗泡面算庆祝──大半年只吃食堂的饭,泡面倒成了奢侈。正吃的开心,家里来了个电话,他笑著叫了声“妈”,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满地掉。

养了三个月算是恢复了,再训练的时候就明显觉得力不从心。全国公开赛教练派了他参加,第一场很顺利,第二场的时候膝盖就隐隐作痛。又挺了一场他去检查,出来的结果算是彻底打击了他──沈默膝盖积水严重,半月板也有损伤。硬挺著到了半决赛,

1000米的滑道他咬著牙撑过来,滑的时候脑袋里想的就是美人鱼踩在刀尖上跳舞的故事。

公开赛他是第八,颁奖的时候他捂著膝盖看著领奖台发呆。比赛後恢复了两个月没什麽起色,速度和力量上都不行了。他那时也才16岁,回去读书考大学并不是没希望,可就是因为年轻,沈默老想著再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拼出点成绩来。

那年10月,中央为了迎冬奥从全国选了100名运动员到北京参加大合唱,沈默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副好嗓子。稀里糊涂的成了领唱,在“各界友人”的瞩目下,沈默战战兢兢地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表演。

陈扬也是友人中的一个。

火车刚进北京站,沈默就接到了蔡淼的电话。两个人以前认识,沈默对他并没有什麽太好的印象。这个温州人有著南方男人独特的细腻敏锐,那种冰冷狡黠的感觉却是沈默厌恶的。蔡淼自己开著公司,却从来不和艺人签约,他周旋於艺人、赞助商、电视台和各家公司之间,说他是经济人,不如说是拉皮条的更准确。

然而沈默得承认蔡淼确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自己当年的风生水起也有很大一部分归功於他。蔡淼知道怎麽让艺人和赞助商各取所需,也就格外讨公司和电台的欢心。

男人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在电话里变形得更加厉害,沈默听的颇费力。约好了在蔡淼东四环的家里见面,沈默站起来,有些头晕。

地铁已经停了,出租车的计价器跳得沈默心惊肉跳。沈默提前半站下了车,边走边想起自己打车从南京到苏州的时候,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蔡淼家里很乱,杂乱中透著一股湿气,沈默从进门开始就觉得局促地不适,过了很久才明白,让他不舒服的是蔡淼看他的眼神。他用一种估价的眼光审视著沈默,好像在掂量到底值不值为他付出本钱。

“要不这样,今天你先住这,”蔡淼眯著眼睛看他,那神情让沈默想到老鼠,“有个剧组现在在公主坟那边,明早我领你过去,让他们弄个角色给你。”

“淼哥,”沈默如今对他称呼得很客气,“我现在还是想唱歌。”

蔡淼“嗤”了一声,仰头靠在椅背上,“你在老鼠洞里窝了四年,现在出专辑,鬼才会买!想上节目也不能光是我跑,你总得把路子温温。要饭你还挑肥拣瘦了?”

说完,蔡淼对著天花板吐烟圈,余光却悄悄瞥著沈默。他知道沈默曾经有多火,也知道沈默不会一直这麽落魄下去,他说那些话无非是为了挫挫沈默的锐气──在他手里的人,总得能被他掌控才好。他想著沈默或许会大发雷霆,心里飞快地筹划了几个回转的方法,谁知道沈默低头看这手里的茶杯,用一种近乎温顺的口吻说:“那淼哥,你费心了。”

沈默的睫毛很长,一低头就更显出精致的五官。他长得很好看,甚至比四年前更多了些味道。蔡淼打量著他,心想他当年那麽红不是没道理的。

“沈默,那个关。。。关什麽来著?”

“关远。”沈默仍然低著头,“已经没事了。”

“哪又那麽容易就没事的?你觉得没事,那帮记者不会这麽想。接受采访的话总要被问道的,你先什麽都别说,还没到时候。”

“嗯。”

“沈默,有些事看开点,你就是运气不好,其实像我们这种人,有时候倒比直的有机遇。”

握杯子的手略微滑一下,沈默很早就知道蔡淼喜欢男人,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气氛就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同xi_ng恋的话,你玩得好,有的是人追你捧你,但一玩不好,马上就成众矢之的。沈默,你还太嫩,得多历练。”

沈默慢慢把杯放到全是烟蒂的茶几上,字斟句酌的说道:“还得请淼哥多提点。”

“你是陈扬关照的人,提点的肯定的。”蔡淼斜著眼看他,吐了口烟,“但是陈扬关照的人多了去了,你应该明白。”

“扬哥是仗义的人。”沈

默脸上陪著笑,心里却渐渐的开始发慌。陈扬帮他,绝不是因为有多在乎他,无非是强者出於满足感,施舍给别人的一点怜悯,就像在路边扔给乞丐一个硬币,花点钱买个开心。但如果他再要别的,陈扬不但不会给,反而会让他连现有的这点也一起失去。

他和陈扬认识近十年,还从来没开口跟他要过什麽东西。他从没觉得陈扬对他特别好,但如今细想起来,虽然他没开口,可他需要的一切,陈扬似乎都给他了。

刚出道那会儿,同公司的新人和他竞争得很激烈。他打破头才争到在广州开演唱会的机会,从来不听演唱会的陈扬破天荒的来坐了一会,第二天就把他的竞争对手转签给别的公司。那时候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运气好,後来沈默顿悟,那次的转签多半是陈扬授意的。

他从来没跟陈扬说过自己的难处,因为对陈扬并没抱著什麽期望,陈扬偶尔对他好一次,他自然觉得受宠若惊。但心里也清楚,无非是他一时兴起而已,等著下一次比守株待兔还傻。

“我说沈默,”蔡淼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的肩膀擦著肩膀,“你刚才说那个关远,我怎麽记著是叫关鹏?”

“是一个人。”沈默不著痕迹的侧了侧肩膀,“他叫关远,关鹏是假名。”

他知道关远的名字,是在认识关远半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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