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睡了一两个锺头,长华便醒了过来。外头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著青红色的光。他轻手轻脚起了床,沐浴更衣,然後打了盆热水回房。

沈世还在睡。

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一直紧皱著,时不时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

长华将水放下,拧干热毛巾,替他轻轻擦拭身上的痕迹。

光影仍是晦暗的。

男人的身体清瘦而漂亮,禁y_u,又充满邪恶的诱惑。长华仍记得前一夜二人的放纵,他们肉体交合在一起,合二为一,他是如何肆意品尝著父亲的身体。

长华tian了tian唇。

沈世睡的不太安稳,过一会儿就醒了,睁开眼,与长华四目对视。

长华放下毛巾,问:“吵醒你了?”

沈世疲惫地摇摇头:“几点了?”

“才六点多,你再睡会儿。”

“嗯。”沈世闭上了眼,忽又睁开,问:“你就没什麽要问我的?”

长华道:“没有。”

沈世沈默。

长华说:“睡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直到沈世再次入睡,他才离开。

房间寂静空洞,帐中,沈世慢慢睁开眼,望著黑漆漆的屋顶,眼里终究是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沈世很快就康复起来。醒来後,见到祠堂被烧,也没说什麽,只淡淡交代了闭紧嘴巴,若xie露出一句,就逐出沈家。

祭祀的事仿佛就这样结束了。

谁都没再提起那日发生的一切,大家自动将那段记忆抹去。

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有一天深夜,小翠正在床上睡觉,忽然觉得全身冰冷,如坠冰窖。挣扎著醒来,却看见自家少爷站在自己床头,一声不吭地凝望著她。

小翠大惊,抖索著身子从床上爬起,噗通一声对他跪下。

长华冷淡地说:“你别怕,我问你几个问题就走。”

小翠低著头,打著寒颤。从祠堂被烧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天。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过,这日子会来的这麽快。

长华等著她开口。

小翠给他磕著头:“少爷饶了我,这事说了,小翠就得死。少爷您饶了我吧。”

“你在害怕?”长华眯起眼,“你不敢说,你在害怕,是谁让你这麽害怕?”

“少爷,求您别问了。”小翠脸色惨白,眼泪覆了一面。她甚至都不敢望著长华,好像长华身後就站著一名厉鬼似地。

长华却不依不挠,咄咄逼人:“你知道这沈家住著个厉鬼对麽?你也知道每年的祭祀,我父亲才是祭品,沈家这麽多年,都在用我父亲的精血供养著那荤畜。是不是!”

小翠哭的不成样子,额头都磕出了血:“少爷……少爷您饶了我。您这样是在逼小翠死啊……少爷……”

沈长华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面色恢复了平静,他对小翠说:“你们这些孽障,背地里干了些什麽肮脏的勾当,迟早会被我查出来。在此之前,最好安安生生,离老爷远点儿。”

离去前,丢下一句:“也别想逃出

沈家。”

小翠瘫软在地,两眼目光涣散,喃喃道:“逃?呵呵呵……逃……谁能逃开!”

天气晴好。

沈世的身子渐渐恢复起来,却仍旧虚弱,手足冰凉。无论长华喂他多少补品,他身上的肉却依然在掉,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厉鬼吸著精气,越发削瘦。眉心的朱砂痣却越发的红豔,煞气逼人。

他坐在窗边发著呆。长华走进来,将他抱坐到自己腿上。

两人自那一夜颠鸾倒凤後,便一直保持著这样的亲密的相处方式。却没有再做爱。沈世没有指责他们乱了人伦,也没有终止两人的关系,只是他的话越来越少,心事越来越重。

长华问:“在想什麽?”

沈世没说话。

长华从怀中取出一叠信封,信封中装了一堆照片,取出来一张张摆在桌上,给他看:“你上次不是说要看故宫麽?我给你拍了很多照片回来,你看,你喜欢吗?”

沈世这才来了点儿精神,将照片一张张翻开。

“好看吗?”

沈世点头:“好看。”

长华亲亲他:“下次我带你去看。北京很热闹,胡同里有很多好吃的,豆汁儿,豌豆黄,哦,还有正宗的京剧,你肯定喜欢。除了北京,以後还带你去别的地方,你还没看过大海吧?海很蓝很美,看到它,你会觉得一切都是渺小的。”

沈世手怔在半空中,半晌,无力地放下,低声道:“我老了,长华。”

“嗯,老了我就背著你去看,走哪儿都背著。”

沈世回头看著他,眼里浮出一片凄凉,到最後,却还是什麽都没说。

祠堂被烧了後,家中一切太平。

入了冬。

沈世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都裹著雪白貂皮大衣,坐在火炉边取暖。稍有不慎就会感冒咳嗽,整个人都瘦的像张纸片儿。长华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急出了火,每日想著法子给他调理,却都不见起色,看了医生,也都瞧不出病源来。

那天,是个阳光还算好的下午。

沈世把他叫到房间里来,取出一只保险箱递给他,说:“这是沈家所有的财产、地契。你都留好。 ”

长华接过。

沈世又递给他一本资料夹:“这是你的通知书,外头的人给你安排好了,到时候送你去美国读书。”

长华垂下眼睫,沈默了好片刻,问:“父亲是要赶我走麽?”

沈世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你烧了祠堂,那东西绝不会放过我们,我的日子就快了。沈家的子孙也都会死。你是我的血脉,从小外头长大,跟这一切都没关系。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

“如果我不走呢?”

“我不想让你死。”沈世望著火盆里的火,“你是我唯一的血脉,你不能死……”

“那就不死。”长华将手中的通知书随手丢进火盆里,“也不走,就留在你身边。”

纸遇到火,很快就燃成了灰烬。

父子二人拥在一起,一时间心里头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说出。

忽地,院中有下人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死──人了!!”

报应,还是来了。

死的人是家丁阿采,尸体被人发现在园子的湖中心,死状惨不忍睹,脸色铁青,两眼怒睁,额上嵌著一颗血洞。下人将他尸体打捞上来,跪在一旁低声哭泣。小翠见状,直接晕厥过去。沈世听到下人回报後,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脚步踉跄。到了那边,还未来得及细看,双眼便被长华捂住了。

“别看,脏的很。”

沈世站在原地,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

镇长死了,无人再负责这镇子的法律秩序,长华冷静地命

家丁将阿采的尸体收了起来,到夜间悄悄埋进了镇外的坟岗。对外则宣称阿采出了远门去采购。

次日入夜,小翠被人发现吊死在闺房中,就像容娘死的那夜,身上穿著红彤彤的袍子,被头发遮住的後脑勺上有一颗血洞,脑髓被吸的干干净净。

小翠死前的那晚,长华曾在祠堂门前碰过她。那晚由於阿采的死,沈世精神很不好,一直喃喃著祠堂有人。长华说祠堂已经被毁了,沈世却神经质地说:“没有,它还没走。它还在祠堂。它在等著我向们索命。”然後逼著长华去祠堂看一看。

深更露重,长华挑著一盏红鲤鱼灯笼,慢慢走向祠堂。园子里浓雾弥漫,木檀花的香气沈沈浮浮,他来到祠堂门口,这里早已化成一片灰烬,只有地上留下的残存的黑屑,证明著祠堂曾经存在过。长华盯著祠堂看了一会儿,忽地发觉不远处有道人影一闪而过,跟过去看,却是小翠。

小翠的神态很是反常,本来清秀的眉眼,在这夜不知怎地忽然变得妩媚起来,妖气逼人。她道:“却是长华少爷。”

长华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谁?”

小翠掩唇一笑,眼里尽是无限的苦楚:“我是谁?我是谁……”她抖一抖水袖,忽地唱起,“皆复如今悔恨迟 不知否当日凤凰欣比翅 又记否蝶负恩情 便自知 又惜否旧爱已无 身宿处 念否有娘无父 一孤儿 猜君啊 你又窥探我久病成痨 不够会为你伤心处处……”

最後一个尾音,哽在喉间,如泣如诉,婉转千回。她张开双臂,望著雾中隐越,眼尾延下了一条长长的清泪。

小翠唱完後,便晃荡著宽大的水袖,慢慢回房了。长华没有跟过去,站在原地,望著化为灰烬的祠堂,久久不动,也不知在想什麽。

当夜,小翠就掉死在悬梁上。

兰花指上涂著红色的指甲,脸上涂著胭脂水粉,看那装束,却像是戏子。

家丁收了尸,下了葬。

两天之内死了两人,沈家终於人心惶惶。但是却又都出於某种原因,不敢离开。

沈家现今有家仆20多人,最小的就是小翠与阿采,在沈家也呆了十几年,他俩死後,沈家的仆人都只剩下年老的,与沈世父亲同辈的。

沈长华知晓这其中有蹊跷,却什麽都没问。

小翠下了葬後,沈世再次病倒,高烧三天三夜後,终於清醒。醒来後,将长华叫到榻前,说:“你想听听沈家的事麽?”

长华给他冲著药汁,语气清淡:“父亲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就不听。”

沈世道:“沈家千年前是个大家族,官拜一品,世代繁荣。到了第七代时,沈家一夜覆灭,留下数十口人连夜搬迁,来到这江南小镇,消失在天下人的视线中。你可知原因是什麽?”

长华问:“与祠堂有关?”

沈世疲倦地点点头:“第七代时,沈家的大少爷沈云飞与个叫银环的戏子好上了。那戏子是个男人。那年头男人与男人相好自然有伤风化,沈家祖先便想尽法子拆散两人。无奈两人感情太好,怎麽都无法拆散。沈云飞甚至为了戏子,叛离沈家。可後来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沈云飞居然背叛了银环,将他骗到了沈宅,亲手将银环埋在了地下。银环死的不甘心,化成厉鬼要报复,沈家便寻了一名道人,在他死的地方建了祠堂,布下缚鬼阵。这阵法厉害毒辣,魂在阵中永受千刀万剐之苦,且永不超生。本来就这样下去,也不会出什麽纰漏。可也许是仇恨太烈,银环的魂魄虽被缚在鬼阵中,

却依然能害人。那年沈家一夜死了好几十人,剩下的人逃离到了这镇子。银环的魂魄也跟著过来了。沈家再次找了道人过来,道人只说,他的法力已经控不住银环,只能再次建立祠堂缚鬼。道人後来被银环杀了,他脱离了鬼阵,却不肯走,留在沈家,立下诅咒。当年沈家人辱他骂他,嫌他不男不女,他便诅咒沈家每一代子孙都不男不女。当年沈云飞害他,他便要沈家交出每一代的继承人,以精血供奉他。直到死。沈家人一辈子只能留在这镇中,永世不得逃离。”

“而後,诅咒应了验,沈家每一代都会出个不男不女的yin阳人,沈家为了活命,也出於对yin阳人的嫌恶,就将他们供上了祭坛。每个想逃走的人,最後都惨死在厉鬼手下。到了我这一代。”沈世忽地顿了顿,脸色惨白道,“你看过我的身子……你知道……”

长华沈默。

“你知道我就是那yin阳人,但你可知道,我原本不是。”

沈长华猛地抬头。

沈世面上露出了嘲讽恨意:“到了我这一代,居然没出一个yin阳人。没有yin阳人你知道代表什麽?代表没有祭品了。没有祭品我们就都得死。我父亲死後,我的几个兄弟便私底下谋划,找来邪术师,硬生生将我关了起来,用那歪门邪道之术,将我弄成了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献上了祭坛!”

天边一道雷声劈过。

这江南小镇,不知是否因为千年怨气,时常yin云密布,打雷下雨。就连冬天,也常有冬雷震震。

屋内灯火摇曳。

沈世说完了,垂下了头。

这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令他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沈长华自始至终都保持著沈默。

很久很久。

他才慢慢开口道:“有我在,没人再能害你。”

仿佛像验证长华那句承诺一般,沈家就真的没再出过人命。也没再发生任何蹊跷,人心惶惶间,时间就这麽过去,竟就到了新年。

除夕。

海棠水仙大红剪纸鞭炮,喜庆崭新的新衣服。

沈世身子好了点儿。

除夕上午,他坐在走廊里,看著长华指挥下人来来回回奔走,贴春联,煮年夜饭。堂屋里八仙桌上燃烧著檀香,香豔寂静嫋嫋,家宅中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豔,令人想起半年前与容娘那庄喜事来。沈世道:“这些活儿交给下人去做吧,你随我出门一趟。”

“去哪?”

“去给容娘上个坟。”

镇子上的风俗,除了清明节扫墓,除夕的上午也需给逝去的亲人扫墓烧纸,好让他们在地底下也过个好年。容娘不是亲人,可到底也是他过了门的妻子。长华闻言,没动弹。沈世穿上雪白的裘衣,见他不动,问:“怎麽?”

“我母亲。”长华垂下眼睫,低声问,“父亲还记得她多少?”

沈世一怔,面色黯淡下去,手垂在桌上略有颤抖。长华见了,到底是不忍心,说:“你就当我什麽都没说。”

“不。”沈世打断他,“你母亲我记得她。”

毕竟是他人生里第一个女人,也许爱谈不上多少,可终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沈世从来没有忘记,只是不愿去回想。回忆总是与某些苦痛绑在一起,不能触碰,一旦触碰,痛不y_u生。

郊外的坟岗,长华还是第一次来。来之前多带了几份纸钱,给小翠与阿采分别烧了一份。天色不是很好,昏昏沈沈,似要落雪的样子,坟岗荒凉寂静,老树,昏鸦。几只老枭盘旋在上空,桀桀的叫。自从上次被这些老鸟伤过之後,长华再看见它们,心头总有些许不适。而那些老鸟看见它,却没有如上次那般扑过去,只是远远地望著。

容娘的坟是沈家出钱修建,修的很气派,时常有下人过来清理打扫,坟前很整洁,没有杂草。

沈世摆上瓜果,点上香,烧了冥币。

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沈长华在旁边站著,等他烧完了,便立刻将大衣送过去,给他裹好。看著他眉心的红色朱砂痣,忽地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沈世虽没说什麽,可耳根却红了一大片。

沈长华道:“我要她看看,你现在是我的。”

“不要在过世的人面前放肆。”

“没有放肆。就是让她看著。你现在,是我的。”沈长华轻轻地抚著他的脸,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她死了,我还活著。我比她拥有的更多。而她只能在黄土之下看著,恨著。”

沈世脸色微变,也不知怎地,儿子这番话,虽说明眼人一听就是嫉妒之言,可他听在耳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长华道:“父亲当时要娶她,我心里可是要痛死了。”

“嗯?”

这还是父子二人自滚床单後第一次谈及感情的事。第一次做完後,家里就发生了许多事,沈世又接著大病,两人再没有过亲热的举动,父子二人也似约好了似地,都不谈及那天晚上发生的败坏人伦之事。现今提起来,沈世多少有些尴尬。

沈长华道:“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是她就好了。那红盖头之下的人,是我,就好了。”

沈世望著他,没来由地就脱口而出:“是不是还想过,她死了就好了?”

长华沈默片刻,轻轻点了头:“是。”

“你不喜欢她?”

“父亲喜欢麽?”

沈世低头不语。

沈长华笑了笑,看他耳根红红的,煞是可爱,忍不住凑过去想再亲一下,忽闻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只得作罢。

来人是许久未见的容娘的妹妹,容紫。

年轻的姑娘穿著素色的裙子,头发绾了个半月髻,以一根白玉簪别在脑後,脸容清秀,身姿盈盈似柳。

比之前见的那次,像是瘦了些许。

沈世皱皱眉头。

容紫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跪在姐姐坟前烧纸。沈世问她过的可好,她说很好,姐姐留下来的铺子她接手过来,生意一直不错,养活自己没什麽问题。容紫低著头,用树枝挑起冥币,将火勾得大了点儿,低声道:“难为沈老爷还记得给家姐扫墓。”

“她是我过门的妻子。”

“嗯。我姐姐说,沈老爷说话一直说一不二。”容紫将火踩灭,站起身来,对沈世道了个万福,“本来打算年後找你们的,既然遇到了,我便说了罢。”她抬起头来,望著沈世的眼睛,一字一句,“不知老爷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您答应我的,让我嫁入沈家一说,还算不算数?”

沈世一怔,下意识地就侧过脸,看向儿子。

沈长华果然微微蹙起了眉头。

容紫道:“我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镇子上的风俗您也知道,姑娘家18岁还嫁不出去的话,是要被笑话的。如您所言,这镇上的年轻人,没一个比得上长华大少爷。女人,生的好不如嫁的好,我想,我嫁入沈家,长华少爷应当能给我一个幸福安稳的归宿。老爷您觉得呢?”

容姑娘语声温和,却句句都在咄咄逼人。

沈世当然记得自己曾经的承诺。可今时已不同往日,在他与儿子做过那样的事後,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给

儿子定下终身大事。

沈世脸色不太好,心里也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对容紫说:“成亲大事,有许多事都要好好计划,急不得,容我回去与长华商议再定。”

“也好。”容紫颔首。

沈世道:“天色不太好,你一个姑娘家在荒郊野外不安全,早些回去罢。”

“好。”

沈世掉头y_u离开。容紫突然叫住他:“沈老爷。”

沈世回身,容紫对他笑了笑,温和道:“老爷在我姐姐坟前,不要忘了许下的承诺才好。”

“……”

沈世心里头一寒,什麽都没说,回家了。

到了家,下人年夜饭还没准备好,沈世交代了几句便回了房间。沈长华跟了过去。他一进门,门就被沈世从里头锁上了。

沈世捏起他的下巴,将他逼至墙角,问:“你是不是想娶她?”

沈长华问:“那父亲想不想我去娶呢?”

沈世不吭声。

沈长华微笑道:“父亲不想让我娶,我便不娶。”

沈世望著他:“那我要是让你娶呢?”

沈长华道:“那我便娶。”

“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长华温和地说:“有。但是我的想法如果是建立在违背父亲的意愿之上,那不如不要。”又道,“说起来,这桩婚事当初还是父亲您自己做主给我定下的,如今又生起气来,倒像是在吃醋。”

沈世一怔,刹那耳根红了一片,忙尴尬地将手缩回。他得了儿子的承诺,刚才那股莫名的怒意也散去,只是心里始终觉得不安。屋中的铜镜,倒映著自己的身影,面容虽比实际年轻,但眼睛浅浅的纹路仍然提醒著他的年纪。他的身份。

沈世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凄凉。

总有一天他会老去,而儿子依旧年轻。也总有一天他会死去,死在那东西手中,而儿子,却天宽地广,不受任何拘束。

脸突然被双温暖的手捧起来。

长华望著他,黑漆漆的双眸浮动著一层动人的水色:“父亲要记得,是你给了我生命,所以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也是因为你而活在这世间。”亲了亲他的眉心朱砂痣,牵起他的手,“我们去吃年夜饭。”

除夕夜,中华大地到处都是喜庆烟火。

鲤鱼镇也不例外。

门外的鞭炮声,绚烂的烟花,他们坐在一起,吃著年夜饭。身後是崭新的年画,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吉祥如意的善台童子,从寺庙里请来的佛香。

两个人的年夜饭,坐在大厅里稍嫌冷清。长华做主,将饭菜搬到了房间里,两人围著暖烘烘的火炉,煮著上好的汾酒,吃著鲜美的菜肴。一抬头就能看见窗外漫天的烟花,房内烛火摇曳,映照著沈世泛著红晕的脸,酒意微醺,常年冰冷的神色消失不见,嘴角挂著淡然的喜悦。

他的心情似乎已经转好,记忆中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这样温暖的除夕夜,因此晚上多喝了几杯。喝多了,话也多了起来,絮絮叨叨说著年轻时候的事。说他十几岁的时候有多年少轻狂,说他与长华的母亲是如何的相识。说他那时是个纨!子弟,被父亲兄长宠爱著,不知何谓忧愁。一次午後在庭院中闲逛,无意间瞥见长华的母亲。那时她也年轻,还是个活泼明朗的少女。她在园子里踢毽子,毽子落在他脚下,她过来捡,他将毽子递给她,她抬起头,对他灿烂一笑,脆生生地说:“谢谢少爷”。

就是刹那,孽缘深种。

尔後就是地狱。

父亲的死,兄长的背叛,十年如一日漫长的折磨。每年一次的祭祀……

沈世声音低了下来,靠在椅杯上,捏著酒杯的手指隐隐泛白:“这就是人。世间最肮脏的存在。”

他这一生都不会忘

记兄长们的背叛。

大哥温文儒雅,二哥朝气蓬勃,三哥精明能干。他们一直如此宠爱著这个弟弟,却在父亲死的那一夜,用yin谋亲手将他送上祭坛。

时隔多年,他仍旧在午夜梦回之际,看见兄长们狰狞的嘴脸。那叫人撕心裂肺的背叛。

不管是什麽,再留恋再爱,总有一天也会离开。背叛就是人的本xi_ng。

沈世一口气灌下了杯中酒,还要再倒。长华拿开他的酒杯:“别喝了,喝多了身体不好。”

沈世说:“今天是过年。”

长华说:“来年我再陪你喝。”

“来年?”

“嗯,以後每个年我都陪你过。我保证。”长华亲亲他的唇角,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背叛你。沈世,你是我的心头血,我的朱砂痣。”

沈世望著他,很久很久不说话。忽地,他低下头,低声说:“抱我上床,我困了。”

一切发生的那样自然。

时隔多日的欢爱,再次品尝,滋味依旧美妙。

沈世妖娆惑人的身体,长华年轻的肉体,交叠在一起的汗水。

沈世舒展开四肢,躺在崭新的被子上。

被子是大红色的,金线绣著鸳鸯戏水。沈世见了笑道:“这是人家新婚夫妻洞房用的,你个大男人盖这个做甚?”

长华压在他身上,亲吻著他的头发,双手与他的双手紧紧扣著,十指纠缠,喃喃耳语:“我们这不就是在洞房麽?父亲。你就是我的新娘子。”

沈世被他说的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风情无限。看的沈长华情难自禁,恨不得立刻将他吞之入腹。

但,沈世的身体不同常人,他不能急,不能伤了他,他是自己的心头血,掌中宝,伤了他一分一毫,沈长华都会心痛。

两人l_uo露的肉体紧紧贴在一起,难耐的磨蹭著。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很快就都有了反应,彼此的阳具硬邦邦地抵在一起,火热的摩擦著,gui头抵著gui头,带起酥麻的快感。

沈世在床下一向禁y_u,但到了床上,却十足的浪荡。什麽都做的来,也什麽都敢说。虽然心里知道这种行为乃乱伦背德,但又想起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何必又去在乎这些?反正人生苦短,不如尽情享乐。

他紧紧抱著儿子的肩,大分双腿,缠在他腰上。

腿间的蜜处已经情动,流出潺潺蜜液。下身的y_u根也被摩擦的蓄势待发,情y_u之火一旦点燃,立刻燎原,烧的他神智昏昏沈沈,但求解脱。他在长华耳边呢喃:“别做前戏了……直接进来罢。”

长华喘著粗气,声音低哑:“不行,这麽久没做,我怕一会儿忍不住伤了你。”

“没事……我不怕疼。”他的双腿缠的更紧,蜜穴里流出来的yin水全部蹭到了长华的身上,湿黏黏的,散发著爱y_u的味道,“快点进来,我里面……痒得很。”

他再求,长华也不肯立刻进去。不过也没为难他太久,因他本身也十分激动,忍不了太长,在简单的做了下前戏後,手便直接探向了他最爱的销魂源。

那里爱液泛滥,湿润嫩滑,早就做好了被侵犯的准备。

长华mo了几把後,却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将手挪到了他的臀部。

沈世一怔,睁开了迷醉的双眼。

长华凝望著他,半晌,轻声问:“可以吗?”

沈世咬著唇:“为什麽?”

“我想得到父亲的所有。所有,所有,你的一切。”

後庭不比前方,有违天地yin阳规律的交合,总会有相应的惩罚。因此长华在得到沈世的首肯後,忍著y_u望将前戏做得格外充足。抹著桃花油膏的手指一根一根插入,慢慢开拓,抚弄著紧致火热的内壁,手指技巧xi_ng的揉摁著,mo索著父亲的极乐点。

沈世正被他弄的格外难受,那三根手指撑的他红庭极为饱涨,微痛中又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快感。中国自古就有好男风之向,他在书中也读过不少,但却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有会行这种事,且还是与自己亲生儿子。

败伦的羞耻感中,升起畸形的快感。前方爱液淙淙,後方空虚收缩,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交欢。

长华见他後穴开拓的差不多了,便撤回了手指,提枪上阵。

滚烫的gui头抵住柔软湿润的穴口,烫的沈世浑身轻颤,恐惧又期待。长华亲亲他,道:“我进去了。”

沈世闭上眼,脸颊绯红,发出情不可闻的声音:“嗯……”

粗大坚硬的y_u根,慢慢撑开後穴,一寸一寸侵入。那处首次承欢,极度销魂紧致,绞得两人都不好受,长华拍拍他的臀部,低喘著让他放松。沈世咬著唇,双手死死扣在被子上,也不知是舒爽的还是痛苦的。

再难入的穴,只要有y_u,也终究还是能入。

待到全根没入,两人皆已浑身湿透。

倒是没见红。

长华松了口气,没有立刻动弹,尽管父亲那销魂洞吸的自己几乎发疯,却强按著理智,生怕伤了他分毫。等到沈世适应了,後方升起莫名的痒意时,这才缓缓动了一动。

这一动,沈世几乎惊叫出来。

长华问他:“怎麽了?还痛吗?”

沈世脸通红,先是不肯答,过了片刻,低声道:“没想到……弄这里竟也这般快活。”

长华愣了愣,低下头亲亲他,沈声笑道:“父亲真乃尤物。”

可不就是尤物。莫说他那倾城之姿,比旁人多出的那一个妙处,就连初次享受後挺欢,也比常人更快得趣儿。长华亲吻著他,腰部开始挺动,用yin茎狠狠侵犯著他的父亲。

起先,动作还算斯文,但是抽插了一会儿後,随著小穴越来越湿滑,父亲的呻吟越来越销魂,他也控制不住了,气息不稳的开始疯狂抽动起来。每一次都尽根抽出,再尽根没入。yin茎摩擦著细嫩的肉壁,手也没停下,饥渴地抚弄著父亲美妙的肉体。

沈世哪里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激情,发出哽咽的抽泣,实在是太快活,後面快活,全身都快活,但是被晾在一边儿的蜜穴,却不快活。他无力地攀著儿子宽阔的肩,不顾姿态地张开大腿,向长华哀求:“也momo那儿……”

长华问:“mo哪儿?”

“就是……就是那儿……”

长华故意刁难:“父亲不说清楚,儿子实在不知道该mo您哪儿。”

沈世知道他在故意刁难自己说那些yin词浪语,心中难免尴尬,虽说抛开了禁忌与之交欢,但两人毕竟是父子,而他身为父亲,被儿子压在身下玩弄成这样也就罢了,现在还要他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实在不能。

因此强忍著,不再哀求。

长华看他紧抿著的嘴角露了点儿小倔强,笑了笑,也不再问,继续插弄著他的後庭。

果然,过了一会儿,沈世还是开口求饶了:“你便momo那里吧。”

长华挑眉:“说清楚。”

沈世抬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恶气冲冲道:“你这孽畜,这是要反上麽!叫你弄就弄!”

“可不就是在反上。”像是证明自己的话一般,长华挺腰,用力将yin茎往更深处一顶。完全不在乎自己刚被父亲扇了一耳光的脸还是红的。

这一顶恰好顶到了沈世的极乐点上,那种快活如同电击,蹿升於四肢百骸,血液筋骨,令他当即就尖叫起来,茎身抖了抖,就要sh_e出。

要紧关头,yin茎却被长华用手紧紧掐出,扼住精关,就是不让他出,说:“不说清楚便不让你出精。”

沈世被憋得快要崩溃,哪里还顾得上什麽颜面,当即什麽yin词浪语都喊出来了,讨好的亲吻著儿子的脸,喃喃道:“你可饶了我吧,相公,要momo我的小穴,我那里痒得很骚的很,相公快救救我,给我止止痒……”

话刚落音,前方的小穴便被两根手指狠狠插入,与後庭的急速抽插相呼应,搅的两处皆yin水泛滥。好一派活色生香。

找到极乐点後,长华便每一次顶入都朝著那凸点插去,九浅一深,连连捣干,直把沈世弄的浑身酥软,低声哭了出来。长华在他耳边诱惑著:“再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沈世便哭著叫他:“相公……好相公……”

他叫一声,长华便更用力一分,继续问:“相公干的你快不快活?”

“快活……”

“哪一处更快活?前面的小穴儿还是後面这小洞?”

“哪一处都快活……”

终於还是攀至极乐。

两人几乎是同时sh_e了出来,长华滚烫的精yesh_e进沈世的後庭,一股股冲刷著他的内壁。沈世也喷了出来,後庭急剧收缩,前方yin道也猛烈抽搐,喷出一股股透明的yin茎,更别提那被松开的yin茎,白浊溅了满床新被。

两人抱在一起缓了一会儿。沈世经历了一波三重高ch_ao,身体就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一般,全是汗水,脸上的表情十分迷醉,嘴角微翘,像只餍足的猫。长华却是没有吃饱,那根棍子插在父亲的後庭里,被父亲无意识的收缩後,很快就又硬了起来。他亲亲父亲的嘴角,将y_u根抽出,下床用毛巾擦了擦,再上床,将沈世抱起来,趴跪在床上。

沈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直到前面的蜜穴再次被贯穿,才呻吟出声,却很快就被情y_u遮了下去。

床间翻滚的红浪。

窗外绽放的烟火。

海棠花静静盛开,色彩绚烂的年画,喜气洋洋的鲤鱼剪纸,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我y_u何求?执子之手。同赏明月,共读红楼。庭中遍植,依依杨柳。年年凝碧,岁岁弄柔。

我y_u何求?偕子白头。相偎相伴,无怨无尤。青山隐隐,流水悠悠。死後归土,并葬荒丘。

黑暗中,长华的眼睛在熠熠闪光,星辰一样发亮。

沈世在他怀中呢喃:“明年……”

“嗯,这一辈子的除夕,我都陪你过。”

沈世闭眼,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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