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去捡,看见厉终于从店里走出来。
林抬起头,眼睛被冬天的夜风chuī得通红:我在数抽到第几根,你会出来看看我。
厉拉下头顶的卷帘门:我不是出来看你的,我要打烊回家了。
林自顾自地说话:以前,就高一的时候,我偷偷抽烟每次都被你抓到。
厉:那时候你几岁,现在你几岁?你现在也归我管吗?
林:那你管吗?
厉不说话,问他要了根烟。
林:你以前不抽烟。
厉: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一起抽一根吧。
两个人肩并肩站在窄窄的屋檐下看雨,过了一会儿,厉叹了口气:等抽完这根烟,以前的那些事就算了吧。
林看了他一眼,一合手把烟灭了,手心里烫了个水泡。
——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幼稚又任性,厉想。
林奔波了一晚上,饿得肚子叫。厉不能不管他,问他有没有胃疼,小孩儿上高中的时候就总是不爱吃早饭。
都十一点半了,周边的餐馆都关门了。
厉说:那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厉租的房子离超市不远,走路五分钟。开门的时候厉特意叮嘱:一会儿声音小一点,朵朵应该已经睡了。
厉去厨房煮面,很传统的阳chūn面,一勺酱油,一把香葱,再卧一个荷包蛋,香气扑鼻。
煮到一半,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朵朵探了个脑袋出来:爸爸?林老师?
厉也在厨房探了个脑袋:林老师来吃碗面,打个招呼你就回去睡觉吧。
朵朵跑进厨房:我也想吃。
厉不让:你不能吃,太晚了不消化。
后来林坐方桌吃面,朵朵坐边上捧脸看着:林老师,我爸爸煮的酱油面可好吃了。
林知道,他当然知道,以前厉经常在教工宿舍给他开小灶,各种意义上的。
朵朵盯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林犹豫了一下,把碗推过去:你吃一口,我不告诉你爸爸。
其实朵朵长得不像厉。厉五官浓烈,朵朵则是清清秀秀小家碧玉的长相,林想她一定很像她的妈妈。
谁也不知道,十二年前那条简讯并没有传送到收件人那里。林按下发送键,小灵通就被妈妈收走了,简讯传出去之前就按下了关机。然后小灵通的主人被安排转学、换城市、换号码……
而那条「你相信我,明天不会有事的。」永远留在了无法企及的罅隙里。
厉回想起来,自己当年看向林的最后一眼,不是失望,不是责难,不是受伤,只是说不出来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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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从厉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路上他接到郁的电话,问他在哪里。
林说了谎:在家里啊,这么晚了。你夜班吗?
郁不置可否,他就站在林的家门口,却不戳穿他。他叫他名字后面两个字,说:我想你了。
林回到家,在半层一抬头就看见郁站在楼梯口等他。
郁站得腿都麻了,他问:你知道我们几天没见了吗?
林不说话,沉默着开门。
郁又问:我们几天没联系了?
林攥着钥匙走进屋里,郁跟上去,甩上了门。
他们接吻,然后在客厅里做了。郁性格温和包容,在一起的半年时间里,性事上一般都是他顺着林来,这天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凶狠又粗bào,林感觉自己的脚踝都要被他捏断了。
没怎么扩张就进去了。林有好几次没在下面,除了痛还是痛,并没有任何快感,他明白这是惩罚,所以一声不吭地忍着。
后来郁问他: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林不说话,郁问了第二遍,第三遍。
林轻轻泄出一口气:有。
郁嗯了一声。
林说: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郁又嗯了一声,she在他身体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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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市工作别的不说,买菜还是很方便的。厉准备食材的时候特意考虑了郁的口味,不要太甜。本来想炖个jī汤,又怕搞得太隆重了,怪不好意思的。
最后做了三个菜:清炒西葫芦、宫保jī丁、冬瓜排骨汤。饭特意多装了点,昨天估计郁医生没吃饱。
今天朵朵去上课了,厉下班以后去学校接她到医院。输液的时候没碰上郁医生,这很正常,哪儿能天天偶遇。他等朵朵扎好针,去门诊找郁,没找到,后来找护士问了一下,听说郁医生代表医院出去参加研讨会了。
厉有点……算了,说不出来。回想一下昨天最后那段对话也不算说好了,是他单方面觉得他们说好了。
回输液室的时候,朵朵捧着他的手机坐那儿晃着两条腿等他。
朵朵:医生哥哥呢?
厉:没在。
朵朵:为什么?
厉:有事。
朵朵:什么事啊?我问问!
然后熟练地划开手机给「郁医生」发了条语音:哥哥,你在哪里呀?我爸爸今天做了好多菜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