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难以言说的痛楚,就来自身体深处,但要认真说,又讲不清是哪里。这很奇怪,他自认为对人体了如指掌,现在却找不到身体里到底是哪儿在痛。
兴许是因为,这份痛楚同时被痛快纠缠变形了。
那么,痛快又来自哪里?
“专心。”他的脸被掰回来,正对上方。
没有被qiáng迫,事实上,这只仍然落在他脸庞上的手堪称温柔。但他仍然感到一种陌生的、不适应的被掌控感。有一点点别扭。不过,也还没有到令他反感的程度。
房间里留着一盏灯,灯光是橘红色的,暗暗的。也许是因为痛,他觉得不太能够集中jīng神,以至于看着对方的视线不怎么明朗,几乎看不清脸,光看见一双眼角细长上扬的眼睛了。
“你长了一对桃花眼。”他说。
对方轻轻笑了一下,“不好看吗?”
好看。他动了动嘴唇,做出嘴型。
对方俯下丨身来,仿佛是为了让他看清那双桃花眼。但鼻尖和鼻尖几乎抵在一起,视野暗而茫然,呼吸很近,对方说话的气声很轻:“疼吗?”
他撒了谎:“不疼。”
“你不用这样,可以对我说实话。”
他想了想,点了点下巴:“有一点。”
“慢慢来。”
话毕,果然慢慢来。
身体里的痛沿着肌肉,顺着骨骼,轧过每一条神经。痛变成麻,麻变成苏,苏变成某种……说不清的快乐。这种快乐如此盛大,出乎他的预料,遍布他身体的同时也风驰电掣地掠过他整个青chūn,踏碎多年的迷惑和幻想,结结实实闯入灵魂沸腾的禁地。
脚趾头蜷曲、腹部不由自主痉挛的时候,他想,“对了,就是这样。”
半暗的房间里,都是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个手指头碾过他的眼角,揩去一滴眼泪。
“你哭了。”
“我不是……”他下意识地否认,转过头去,发现对方在笑。
“好吗?”
他知道对方在问什么。简直奇异,他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羞耻,迎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坦坦dàngdàng地说:“好极了。”
桃花眼眨了眨,凑过来亲吻他的眼睛,说:“我是你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