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城在年后新来了一个戏班。
要说城里的戏班多了去,会唱戏更多,能在苏江城站稳脚跟的戏班,去到其他地方也不愁没口饭吃。这几年逃难到苏江城里的流民也越来越多,城门开便是满目沧桑,风餐露宿的人们往南边赶。从流民的神色中,不难得知北边是什么状况。这年头怕是没有几天安息日子了,得闲有空就去听听戏吧。
苏江城有些戏台直接摆在外面,因为城里爱看戏的人太多了,崔二爷就是其中翘楚。可近来得到二爷欣赏的角也就月白一个,得空的就来听上一段。谁让崔林是一个爱戏的人?
在最好的观台上,品着茶,听着那些风月俗事,像是一位风流公子。夏三公子想,这也是崔林从小就期盼的事,没得追求,就想成为一个纨绔,上头有爹有哥罩着。惹了事,有家可回,有人可靠,只可惜他没那命。
月白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二爷的欣赏,因为二爷,戏院的每次戏都是满堂喝彩,班主反反复复说,崔二爷是贵人,是这这个戏班的恩人,我们要知恩图报。这大概是想把自已也一并回报给二爷。
以崔林的话说,月白是他目前见过身段最好的,即便在唱功有些瑕疵,但偏偏有那份灵气,叫人移不开眼。唱功可以练,可这灵气却是天生带来的。
现在戏院的人都在讨好月白,连戏班主都不敢责备月白,戏班上下都得了二爷的好处。
崔二爷的风月俗事、风流情史,谁都能说上几句,比如哪家小姐求着入门啊,哪个商户盼着往他身边塞人。二爷……似乎就没有拒绝过,后续?有些情人没有等到传闻,便已经在岁月中失去消息,谋生日子,故事总是听了上文,就没空续上后文。
崔二爷源源不断给城里的说书提供素材。说是那个李家小姐不是跟了二爷几个月吗?这回偏偏要闹着进府。李家小姐?上回不是说赵家姑娘要进府吗?总之说书人都搞不清有几个姑娘了。这战争中偷生的日子,不想聊家国大事成啊,聊城里的崔府总没有错了吧。
夏三公子不爱看戏,几乎没有踏足过戏院半步,就是遇上露天的戏台上面唱戏,也少见他停下脚步。
清晨的戏院自然是伴随不断的吊嗓,这原本嘈杂的环境中,含杂一两声对白。借着这喧闹,有些话就好出口了,毕竟这时候戏班主也不会注意到,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像极了百灵鸟的鸣叫。
“说的是一人得道,jī犬升天,我们戏班里这么多的美人,为什么二爷就看上了月白?”
“许是月白唱的好,还是个旦角。”
“可,月白是个男子呀!”
“崔二/奶奶也是个公子啊!”
月白是个男娃子,这问题月白也担心过,但除了他之外无人在留意这个问题。二爷不在意,那么谁也不会在意。只是三两个人会在私下说些闲话,嘴长他们脸上,天王老子也管不了。
哪怕他卸下浓妆,哪怕他换上了男装,崔林看起来都不在乎,这情似乎与性别无关。风月一样谈,小曲一样唱,不时他还会带月白去城里面逛逛,而他对于这些“情人”出手向来大方。甚至月白还陪他见过生意上来往的客人。
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几个月来崔林身边就他一个人,谁还没有得过这份待遇,当然除了夏三,可谁敢拿他来对比。街边巷口都默认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随着你怎么说崔二爷的闲话,可不能扯上夏三,这可是要去崔府喝茶的。
崔二爷又向月白献花了,又请人去他的包厢唱小曲了,这月白有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