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环噤声。
“但是如果你有一天突然想到了未来怎么走了,遇到了适合的姑娘,那你一定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就忍不下心提分手。你觉得实在不行了,要分开了,你直接告诉我,比拖着更好。”
奉川的眼瞳是纯净的黑,他推着一辆自行车车,专注看着蒋环,放缓语气细细说:“好吗?”
“你和男朋友分手的时候想过未来吗?”
蒋环问奉珊。
倒计时两分钟,第一次当伴娘的奉珊紧张得冷汗都浮出来了,惊讶道:“什么?”
“以前有一个人和我说,不要觉得对不起他就不敢提分手。可是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未来,不是怕对不起他。他好像怎么都不懂。”
奉珊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差把“你有病吧”说出口了。
蒋环向她伸出手,终于笑了,“你以后会知道的。走吧奉小姐,鞋子再不合适,几分钟也是能撑过去的,长了,也不行。”
出场完毕,伴娘伴郎携手退场。蒋环很绅士地托着奉珊的手向台下走去。换句话说,是向奉川走去。
奉川不喜不怒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贵重的婚戒盒子。
他忽然发现自己哪怕是看着蒋环牵着妹妹的手,在一片光芒中微笑着朝自己走过来,都没觉得有什么违和之处。
这个社会有一点好处,八卦如前台小姑娘,心里再奇怪也猜不出他俩奇怪的气氛不是因为有过什么龃龉,而是分手一周年。
第7章
奉川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昨天七点起chuáng,今天六点起chuáng,早饭没来得及吃,饿着肚子拎了一上午鞋,还得见证前男友和亲妹妹的偶像剧场唯美一幕。
奉珊接过盒子就绕过舞台,准备上台递婚戒了,她急着上场,完全没注意到哥哥的情绪。奉川当然没心情继续观礼,转身就准备回去吃一桌子大菜——他坐在伴郎伴娘桌,一个人都没有。
蒋环把他qiáng行拉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更多想法,只听到自己肚子在咕咕叫。
再豪华的厕所隔间也没法容纳两个成年男人打斗。
奉川以前就没怎么和蒋环打过架。不是因为蒋环练过跆拳道或其他武术的原因,他就是天生力气比常人大一点,可以单手制住奉川两只手腕,如果手上使不过劲,腿一般也别想有机会。他在蒋环面前和人形沙袋没区别。
其实半路上奉川就被回忆支配,消极着挣扎一下,就不反抗了。
他今天有点累,而且是说不出来的泄气的感觉。
奉川的左腿跪在马桶盖上,蒋环的膝盖压着另一边不让他动。
是真的没法动。
他下巴被抬起来,是熟悉的接吻角度。他想起从期末复习图书馆出来的夜晚,回宿舍的路上经过学校情侣约会圣地,毫无预兆,没有一点思考,被蒋环摁在树上亲的那次。
是初吻,然而一点儿也不làng漫。
蒋环只模模糊糊说了句“别动”。
其实不说他也不敢动,他俩是脑子抽风了才敢在学校异性恋聚集地昭告天下吧。
那也是奉川第一次察觉到蒋环喜欢摸他耳垂,从微凉摩挲到滚烫。
卫生间目前还只有他们两个,因为婚礼仪式正在举行,大家都很关注,但再过几分钟就不一定了。两个人的喘息声太明显了。
奉川推不开他,只能用蛮力扭头避开,像刚才避开他的目光一样。
他鼻子蹭过蒋环的脸颊,头埋在他侧颈。
而蒋环没有说话,压在隔板上抱着他,一抬手,还是摸着他的耳垂。
他们两个都没办法先开口说出那句话。
去年国庆,奉川工作室所在的创业园区有国家领导视察,整体放假修整。他回了老家见父母,第二天就冒着涨价的风头买了机票和转乘的火车票,没告诉蒋环,准备过几天去见他。
当时他们都在实习,不同城市不同工作,各异的现实折磨,事情多到打开任何一个社jiāo软件都想吐,在房租和地铁费之间挣扎,回到住处就只想睡,偏偏又有更多的事让你不能睡,想着维持现状还是跳槽,又容易陷入“为什么这么无能”和“以前怎么没有早考虑过这个问题”的自贬漩涡里。
他们很久都没有沟通jiāo流过。
奉川在吃饭或者休息的间隙,总是打开那个对话窗口,打了一句开头,自己审视半天,又亲手删掉。
他记得看过一句话说,想要的人和事,就要自己努力去争去求,他也想起老师无数次在课上qiáng调社jiāo软件给人带来的情绪误解有多严重。
所以他想见面,想见面到其实很害怕自己就算去了,蒋环也腾不出时间来看他,他也要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