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进来的?”
昏暗的房间中,四面高墙,仅仅一扇不足一米高的小门。
像是囚笼,不,应该说就是囚笼。
“我杀了一个畜牲。”
那人的声音残破,含糊不清,像是异物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只能从小小的缝隙中挤出一丝气息。
“咔~咔~”
矮矮的门被打开,灯光穿过黑暗落在脚下的方寸之地上。
檠,冷冷的抬起眼眸,借着余光瞧见了身边的雌虫,枯草般的碎发遮着脸颊,衣衫褴楼,沾满褐色的血泽,怎么遮盖也无法盖住外翻的血肉。
垂下眼眸,矮身穿过小小的门,走进灯光之中。
长长的走廊,两边并排数十个一米多高的小门,藏在黑色染料涂抹的墙面上。
檠可以想象到,小小的门后都是如刚刚那般的小屋,关着数不清楚的罪犯。
“和我关一起的人,是什么罪名?”
狱警嗤的一咧嘴,“一个畜牲,明天就死了,提他做什么。杀害雄虫,罪无可赦。”
狱警抬头,恰好对上檠浅褐色的眼睛,脸上的嘲讽便更加明显了,“你要是大胆点,也可以试试畜牲那条路。”
檠收回目光,不作计较,他也犯了罪:不尊重雄主,忽视雄主意见。
罪名不重,刑拘365天。
檠等不了那么久,所以迫不得已联系了三年未曾联系过的雄主。
雄主?
檠闭上双眼,仿佛还身在黑暗的小房间中,铁链叮当作响,耳边是沉重的喘息声,伴着彻骨的痛意。
褐色的瞳仁沉沉了,带了几分暗色。别什么时候真的,从不尊重雄主变成了如同那位雌虫一般,将雄主杀了。
“磨蹭什么?你是要雄虫久等?还想多关几天,雄虫肯来为你保释,谢天谢地吧。”
檠抬手,揉了一把眉间,盯了一眼狱警,平静,淡然无波。
小狱警身上却硬生生的出了一身薄汗,那眼神,像是跌落深渊,再也爬不起来的人。
推开磨砂的玻璃门,暖暖的风从窗外chuī进来,带走几丝浅淡的烟草味,更多的味道盘桓在警局局长面前的黑漆木桌上,烟头堆积在桌角,可见桌后的主人在这之前有多心急如焚。
檠,看向木桌旁边要死不死的四季青上,始终不敢落在眼前。
可是目光总有偏爱,不经意那么一扫,那么一瞥。
檠忽的闭上双眼,他怯了。
雄虫陷在柔软的沙发中,几缕阳光擦过他的衣角,身形削瘦,单薄,墨色的头发,长长睫毛,淡红唇色,人畜无害。
可是檠清楚的知道,这位雄虫是会疯的。
“解了。”
擦身而过,带起一阵清风,萦绕这独属于雄虫的味道。
“咔哒。”
束缚雌虫的专用手铐褪去,离开的雄虫也早无身影。
汗湿的手心终于重新变得gān燥。
檠向下撇了一下唇角,与警局局长面面相觑。
薄情寡义的雄虫,一句话都不会对他说。
日落渐huáng昏,蝉鸣虫叫人声息。
檠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天。
雄虫走掉后,他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懵了。不能不尊重雄虫的意见加入军团,那如何才能征得雄虫的同意?
“瑆瑆,回去了。”
寂静的院子终于有了动静。
雄虫将小虫崽抱起,低头亲吻小虫崽的额头。
小虫崽瘦瘦小小,亚huáng色的头发细细软软,发梢下的眼睛亮的如同星辰。
这一天就是这只小虫崽在院子中陪他度过。
坐在门槛上,星辰一般的眼睛时不时的看过来,再他看过去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容明媚,仿佛是在耀武扬威。
他与雄虫结婚三年,真正的在一起只有七天,中间空挡,檠早就想到,雄虫会有其他的雌虫。
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连虫崽也有了。
檠,眼睛掀了一下,将那一对父子的身影收尽眼底,垂下眼眸,遮掉了所有的情绪。
虫崽抖动着酸麻的双腿,问自家雄父:“他为什么要跪在我们的院子里。”
“那是你雌父。”
小虫崽眯起眼睛,懵懵懂懂的追问:“雌父为什么要跪在院子里呢?”
“大概是因为犯了错。”
“雌父终于回来了。”小虫崽把头藏在楚翊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可是瑆瑆好难过,想抱一抱他。”
小虫崽扭了扭身子,从楚翊的怀中下来,哒哒的跑到他的雌父跟前蹲下,扑在了雌虫的怀里。
“抱一抱,不开心就没有了。”
恰暮色四合,收了最后一束光线。风啊,带着满墙的虫儿卧,哗哗的,奏出一首歌。
檠,抬头,虚虚的护住怀里的虫崽,迎着最后的残光,听见风的声音,他说:“我,没有不开心。”
只是后背发麻,疼痛撕扯着神经,心里塞了千斤旦,压得他喘不上气,呼吸困难。
“雌父,笑一笑,撒个娇,雄父就不会生气哦。”双眼弯成月牙的形状,扬起明媚的笑容,清脆道:“就是像这样哦。”
“我不是你的雌父。”檠偏偏头,浅淡的眼睛收近尽huáng昏的颜色。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连这个世界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在冰冷的器械下支离破碎。
“雌父是不喜欢瑆瑆吗?”
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檠的衣袖,眼中波光粼粼,溢满泪水,怯怯的回头,无比委屈。“雌父和瑆瑆的小伙伴们一样,都不喜欢瑆瑆。”
雄虫终于屈尊下了台阶,将瑆瑆抱入怀中,“雄父喜欢瑆瑆,雌父也会喜欢瑆瑆,所有的人都会喜欢瑆瑆,檠,你说,是吗?”
楚翊站着,高高的仿佛视虫为蝼蚁,说着怎么可以欺负一只虫崽呢。
檠,收回目光,应道:“是的。”做一只规规矩矩的雌虫,不可贪图太多,只要雄虫,同意了他加入军团,他就马上离开,雄虫身边的任何人和事物都与他无关。
楚翊抱着虫崽走了两步,身后的雌虫,思绪不知道飘去了什么地方,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
“为什么还不进家?腿麻了?你是要我抱你回家吗?”
檠,匍匐在地上,克制自己所有的情绪,“请雄主惩罚。”
“惩罚?你想我在院子里,在幼崽面前惩罚你?”
一下子,由脸颊到耳尖都泛了红,如何讨好雄虫,如何让雄虫原谅自己,星网的上的答案五花八门,但总结后其实只有一点。
运动万能,一次不行,换个地点,换个花样,多来几次,雄虫就忘了雌虫犯过什么错。
楚翊摘下瑆瑆的助听器,盯着眼前的雌虫,“叫哥哥。”
檠仰起头,脸颊红晕未散尽,藏在黑夜中,自以为面前的雄虫看不出来,“哥哥。”
“叫老公。”
“老公。”
“叫雄主。”
“雄主。”
“叫,楚翊。”
檠慌忙眨了一下眼睛,嘴巴紧紧的闭上,那两个字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楚翊在檠面前,单膝跪下,两个人终于毫无差别的对上,倾身咬在雌虫的嘴角,铁锈味散落,眼底幽深。
“这可不行,所以你打算怎么撒个娇,让我不生气呢?”
檠微微仰头,任雄虫肆意,指尖在地上划出道道痕迹。
“你怕我?”
“虫崽……”雌虫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顾及楚翊怀中的虫崽。
瑆瑆被楚翊摘了助听器,紧紧的搂在怀里,在门口坐了一天,又哭了一场,抽抽噎噎的半睡了过去,只是檠并不清楚这些情况罢了。
楚翊扶了一下,怀里半睡的虫崽,冷笑了一下“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做吧?”
檠垂下头,双手平静的扶着地面,他当然知道要怎么做,毕竟和这位雄虫就是这样认识的。
黑暗的房间里,叮当作响的铁链,炸裂的信息素,不分晨昏的时间流逝,他和那位雄虫新婚的七天,便就是在那个黑暗的房间中度过的。
突然进入明亮的房间,檠,有一瞬间的不适应,闭了闭双眼,才再度看清楚了这座简单的小房子,有两层,一楼有厨房,浴室,卫生间,和宽敞的客厅,二楼有三间房间,都紧紧的闭着门,雄虫抱着虫崽进了其中一间房间,那大概就是虫崽的房间。
檠去了浴室,浴室外间有橱柜,放着整整齐齐的浴衣,浴室内间,两份洗漱用品摆放整齐,宣告这个房子中另一位主人的存在。
檠,别过眼,仍由温热的水顺着全身流下,缓解了双腿的酸麻,gān净的浴衣挂在一旁,按规矩来说,他不应该乱动雄虫的物品,也十分抵触可能是另一只雌虫闯过的衣物,但让他什么都不穿的出去,他做不到。
都是要受到惩罚,衣服存在的意义也不大。
不过檠,没有纠结太久。
带着水汽的热吻落下,来自另一具身体的热度附上。
虽然远隔三年,但身体似乎还记得当初的感觉,撕裂般的疼痛,同时也带着极度的快感。
不过差了些什么?
再深一点。
尝过了深入骨髓的快意,如今的深进浅出,如同隔靴搔痒,不行,不够。
身后的雄虫俯在他的耳边,声音沙哑,“听说,你有一个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