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醒来,是想要和你正式地告别。”
岑柏言的这句话像是一个小小的石子,“啪”地掷入湖面,只在水面上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宣兆呆呆地眨了眨眼,最初那半分钟,他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你吃早饭了吗?”宣兆勾起唇角,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他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在颤抖,“我去帮你拿护理餐吧,你想去餐厅吃的话也可以,顺便下去走一走”
“我要走了,”岑柏言垂下眼睫,沉声说,“你不用送我,就到这里吧。”
宣兆像个掩耳盗铃的傻子,如果没听到,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昨天我买了八宝粥的材料,让护工熬了,现在应该好了,我马上去拿。”
他一只手掀开毛毯,急急忙忙地想要穿鞋,然而起身那一刹那左膝忽然一阵剧痛,他“砰”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额头上青筋暴Zhang。
太丢脸了,太难看了。
宣兆撑着沙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然而他的tui实在是太疼了,任凭他怎么努力想要站起来,左tui却丝毫不听使唤,仿佛膝骨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岑柏言叹了一口气,走到宣兆身边,双手托着宣兆手臂,将他半揽着抱到了沙发上。
宣兆疼的zhui唇都在哆嗦,额头上青筋明显凸起,却还是笑着说:“我没事。”
“宣兆,”岑柏言拿起拐棍,放到宣兆手边,然后在他面前缓缓蹲下,嗓音中有不易察觉的苦涩和无奈,“我们就到这里吧。”
病_F_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原来岑柏言投掷下来的那颗石头里裹着一枚威力巨大的炸药,此刻“轰”一声炸开,把宣兆的五脏六腑搅弄得血r模糊。
宣兆张了张zhui,但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了硬块,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之前我说和你两清,是我zhui硬了。现在我是真的不恨你了。”
岑柏言蹲在地上,比坐在沙发上的宣兆要稍稍低一些,宣兆却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飘忽又遥远,怎么也抓不住。
“你的病又严重了吧,你还这么年轻,好好看病,龚叔给你找的一定是最好的医生。”岑柏言说,“别在这里耗着了。”
没有人比岑柏言更了解宣兆,纵使他们分开了这么久,岑柏言还是能够一眼看穿宣兆每个不起眼的小动作,他对宣兆的关注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的神经反j。
宣兆坐着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将body重心放到右边;宣兆行走时,拄着拐棍的左手比以前更加用力;宣兆每次坐久了站起身,左tui会忍不住地打颤宣兆只有在睡着了以后才会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痛苦,岑柏言经常在shen夜醒来注视着他,他的眉心没有一次是舒展的。
还远远不止这些,护士告诉他说宣先生最近经常摔跤,好好的走在平地上忽然就跌倒
了,有时候很久都站不起来,宣先生是生病了吗?
有一次宣兆坐在床边削苹果,岑柏言捕捉到他腕骨位置磕碰出来的淤青,这样的伤痕在他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
他的body一定出了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
“我”宣兆哽咽一下,顿了顿才接着说,“我有按时吃药、定期复查,我有好好照顾自己。”
“但你没办法在照顾我的同时,还能照顾你自己。”岑柏言平静地看着宣兆,“你很忙吧,白天跑前跑后地照顾我,晚上还要顾着学校和公司的事。每次你来美国,一天可以睡多久?五个小时?四个小时?还是更短?”
岑柏言理x的分析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刀,直直ca入宣兆心口,宣兆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
“我会改的,我会改”
宣兆痛得几乎要痉挛,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想要留住岑柏言,留下他。
他做错的事情他统统都会改,他会很努力,他全都改。
“你没做错,不用改什么。”岑柏言微微一笑,“你现在是宣家家主,你做得够好了。你的外公在天有灵,他会为你骄傲的。”
这句话让宣兆瞬间怔住了,眼底浮起闪烁的水光。
“你以前说过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其实我也很羡慕你,”岑柏言喉结上下一动,“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我猜你外公肯定正直又刚强,你_M_M应该很温柔吧,他们都很爱你。”
——不像我,我似乎从来没有_gan受过家人的爱。
宣兆再也抑制不住心口汹涌而起的酸涩,他垂下头,眼睫微微一颤,一滴水珠砸在了毛毯上。
“帮了严明一家人的是你吧?”岑柏言问道,语气却是笃定的,“这么久以来,帮我挡着国nei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也是你吧?”
宣兆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安静地沉默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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