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来那天,路西法身上有些他尚未认识到的“顽固”疾病。例如旧居于黑暗中视线只能聚焦于一米以nei的眼疾,例如蜷*在狭小空间里习惯弯曲的脊背。
蛇神向掌管健康的同僚寻求帮助。很快路西法的视线逐渐明亮,yao背挺直,body也壮实起来,终于有了少年人的样子。尽管蛇神对他很关心,从没表露出高高在上的做派,但是路西法骨子里的怯懦和卑微却很难改变。
当蛇神穿上绵白的袍子上街履行神职的时候,路西法总是低头跟着,努力按耐住自己替神提起长袍后摆的冲动。尽管他知道神的棉袍和他的_yi裳不同,永远不会被弄脏。
平时呆在家里,蛇神一走进_F_间,路西法就_gan到沙发和坐垫长出了细小的刺,于是一骨碌跳起来去找点事情做,仿佛在神面前怠惰休息是种不敬。
在谨小慎微的路西法面前,蛇神尽可能地展露温柔。但似乎越温柔,他们之间地距离就越远。
蛇神总是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夸奖他,比如晨起浇花,比如清洗桌布,还劝他不要在屋子里绕着锅碗瓢盆打转,可以像其他少年似地多去田野里玩耍。
“田野里有你喜欢的风信子呢。”蛇神总是这么说。
如果他提前洗好_yi_fu,打扫卫生,张罗好了屋子布置,就会听从建议,去不远处的花田——就像完成另一间蛇神嘱咐的工作一般。
不知为什么,他面对风信子总是有种复杂的情_gan,绝不是简单的“喜欢”可以囊括的。
路西法看到大片的白色就想流泪,酸涩涌上眼角,Xiong口不知为何剧烈地起伏着,情_gan动*一次比一次剧烈。
后来他就不愿意去看花了,只去密林里面打打转,和松鼠们谈天。
有次他一不留神呆久了,回到屋子时嗅到了食物的芳香。
路西法心脏狂跳,疑心是蛇神见他一去不回,就找了其他孩子侍奉——毕竟有这么多人将此事视为一份殊荣。
他推开门,看到在冒出香甜气息的灶间忙碌的蛇神愣住了。
神的手指竟然也可以沾染人间烟火,就像缝制娃娃一样熟练。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而且蛇神做出的果酱面包出乎意料的美味。
“好吃吗?”蛇神似乎不太喜欢吃甜的,席间大半时间都温和地看着路西法。
“非常好吃,主人。”路西法zhui里还结实地塞着一口面包,当即含糊地说出了答案,唯恐说迟了就显得不真诚了。
很快,他吃完自己餐盘里的那份,眼神在本能驱使下溜到了蛇神面前吃剩的那盆上,又飞快移开了。
蛇神一直观察着他,于是立即洞悉了他的意图,立刻把餐盘推到他的面前。
“口腹贪yu,我要戒除。”路西法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眼睛却还是时不时瞟向果酱饱满果壳面包。
“*费才是罪恶。”蛇神忍俊不禁,很快替他找到台阶,“你在长body,神会宽恕你。”
没有什么比神亲口说的“宽恕”更有说_fu力了。
路西法抓起面包吃起来,下zhui太用力,使得莓味的红果酱从他唇角溢出。
他意识到自己的馋相不体面,拿手去擦。抹在手背上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于是又用*头tian,最后干脆讪笑着坦白:“对不起,我太馋了。”
那时路西法_gan受到了来自蛇神与平常不同的目光。不仅有温柔,还带着转瞬即逝的着迷。
像刚出锅的莓果酱zhi一样滚烫甜腻的目光如影随形地黏在自己身上,刹那间拉出诱人的长丝。
似乎就像圣使偷偷打量圣nv时一般。
这太冒犯了!路西法的面颊红起来,B迫自己打住想法,却又不可遏制地从注视中找到熟悉_gan,引起了无限的遐想。
往后的几天,路西法总是忍不住回想这一幕:蛇神在想什么呢?神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毫无疑问,是出于神对人的爱,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呢?
这个回答并没有安抚他的情绪。他害怕自己不堪的困扰被神看破,于是猫在厨间或田间躲避蛇神。
又过了一段时间,路西法找到了解答。他_gan觉蛇神透过他的面孔看另外一个人。
一个曾经和蛇神共同居住在这里的人。
理由很多很明显:在路西法入住的时候,属于他的那件屋子就被安置得舒适妥当。j致的油灯,价值不菲的咖啡杯,杯子下面垫着走线均匀色彩漂亮的杯垫。
书桌上有笔与纸张,高度对路西法而言正好。
这些物件虽然被人保管得很好,一尘不染,但从划痕和款式来看都有些年代了。
棕木_yi橱里挂满了_yi_fu,一年四季的都有。春季的皮马甲和冬天的毛_yi围巾最多,颜色很鲜Yan,从小到大一件件罗列好。
就像一个孩童长成青年在博物馆里留下的记录。
路西法望着西沉的日头,心里忽然有点苦涩,低头收拾好了餐盘,默默走进自己_F_间,neng下_yi_fu挂回了_yi橱里,重新将这个博物馆审视了一遍。
我们身高体型相似,颜色喜好相似,连偏爱甜食和_Wan_ou的小心思都如出一辙呢。他这样想着。
只有x格不同吧。
那个人似乎比自己外向些,因为蛇神很喜欢他偶尔出格的样子。
(2)
成为神的初衷无非是想多活几年。
蛇人知道他一旦放弃了神界抛来的橄榄枝,就离死亡不远了。而且他把自己最不寻常的鳞片送给了别人。要是能找到这个人就好了。
成为神之后,时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了,而一些属于兽类的心情和本能都在渐渐淡去。如果把从前的蛇人和现在披着圣袍的蛇人摆到一起,多半认不出这两位是同一个人的。
倾听人类或虔诚或悲痛的祷告时间久了,他爱莫能助的事太多,渐渐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人类的痛苦产生无差别的怜悯。
那样太累了。他还要腾出j力做自己的事。
事实上,人类的病痛和随之产生的求乞与shen_y在大多数神的眼里就像一到夏季就摆neng不掉的蚊虫。像他这样尽职尽责的神已经可以评为神界劳模了。
在许多瞬间,他从枯燥的祭祀活动中抽身,忽然意识到恶魔路西法说对了:不能说神爱世人,也不能说不爱。
神只是不在乎,或者说在乎不过来。
不过最近他开始在乎某个人类。一个与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的人类。
“r体上的伤口没有办法消退吗?”蛇神对路西法后背的伤口有些介怀,找到了他负责消除病痛的同僚。
那位头上顶着光环的矮人放下了手里的漫画书,不大乐意地翻看了面前的记录单,似乎发现没有这么一笔记录在案的痛苦,于是官方地拒绝道:“我们只负责解除疾病和痛苦,而这些伤口并不算是病,也没什么痛苦可言。”
听到这个不走心的结论,蛇神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这意味着旧伤口不会再给路西法造成心灵或r体的伤害了,看来呆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日子对路西法而言是愉快的。
但很快他又陷入苦恼。
蛇神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法弄懂路西法在想什么。无论是从前的路西法,还是现在的。
他不在家的时候,路西法和从前差不多,做些家务然后和小动物说话。可一旦他回到家里,路西法就像是杂技师脚边的可怜猴子,即使被允许坐下,也表现出焦虑不安的模样。
他记忆里的路西法似乎从来都游刃有余。即使是装作人类祭品住进自己家里,偷偷算计自己,接近自己,也未曾表露出丝毫卑微谨慎。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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