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慢慢在水底爬。它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

它和克夏尔在一起已经有快一个礼拜了。克夏尔很可爱，不光是外表，蛇觉得他的性格也很讨人喜欢——更准确来说是讨蛇喜欢，因为克夏尔是自人类的村子里离开的，蛇不了解人类的审美喜好，所以不明白那些人类为什么讨厌克夏尔，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双亲互相残杀——听说人不会吃同类，所以肯定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总之它觉得被人类讨厌的男孩与自己很处得来，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只要处得来就可以解决。

克夏尔是人类。

虽然至今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克夏尔饿了会自己摘野果，渴了会到湖边喝水，困了便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睡在树上。但蛇觉得人类既然是群居动物就必定有什么只有在有同伴的地方才能解决的事，所以他不知道对克夏尔而言，继续这么跟着自己在森林中是否是件好事。如果到时候克夏尔因为脱离种群而死，它想它会后悔。

——对，是后悔，就是那种浑身不舒服得想用头去撞树的感觉。

所以蛇很苦恼，它既不想去撞树，又不想去跟那些让它厌恶的人类打jiāo道，于是它决定先把在湖边喝水的那头鹿猎来。

它突然从水里蹿出来，缠住鹿的脖子。鹿摔进湖的浅岸里，惊慌失措地想挣脱，但蛇的力气比它大得多，很快把它绞死拖上了岸。

终于有一顿大餐了，还能分点给克夏尔。毕竟克夏尔是它的，总不能每次都让克夏尔去觅食然后像喂宠物一样喂自己吧。

蛇用身体缠好死鹿，循着克夏尔的味道往回爬。远远地，它意外地看到克夏尔不在树上，而正坐在地上似乎在找什么。再靠近一些的时候，蛇嗅到了血的味道。

“啊，蛇先生你回来啦。”克夏尔给了一个灿烂的笑脸，随即看到后面的食材，“好大一头鹿！”

蛇放下鹿，游到男孩身边。男孩的裤腿卷起扎紧在膝盖下，小腿肚上有一道口子。

「怎么了？」

“刚才不小心被那根藤上的刺划了一下。”男孩好像一点没觉得痛，还是笑呵呵。

蛇张望了一下男孩指的藤蔓。这片森林里的植物和以前它住的地方差不多，所以很不幸蛇认出那种藤上的刺有毒；更不幸的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克夏尔的伤口。它听说过人类有多脆弱，生病受伤就要吃些奇奇怪怪有治疗力的东西，不然一点小病小伤都会死人。可是蛇完全不明白该让克夏尔吃什么，懂这个的只有人类。

蛇刚刚才在苦恼的事，现在就立刻摆到眼前了。而事件的中心者还在毫无自觉地地头翻草丛。

“啊，找到了！”男孩突然喊出声，手上拔起一棵草。

蛇的脑袋里灵光一现。

「那个就是“药”？」

“嗯，妈妈教过我呢，被那个刺了要先把伤口附近扎起来，把毒吸掉，然后用这种草敷。”

「扎起来……像这样？」蛇沿着男孩的腿爬上去，在伤口上下各缠了一圈，已经差不多止血了的伤口被它一挤又开始渗血，蛇慌忙把身体放松。

“没关系，这附近的血里还有毒，流掉些也好呢。”男孩边说边把草药放进嘴里嚼烂了涂到伤口上，“这样就好了。”

蛇把头抬在空中看男孩腿上绿糊糊的东西。它虽然不很明白，但还是把克夏尔说的话记了下来，这样它就少一个需要苦恼的情况了。

“好了，我们吃饭吧，蛇先生。”几分钟后男孩站起来，蛇从他腿上下来，伤口处的红肿已经有点退下了。

总算，这次的烦恼解决了。

克夏尔走到鹿跟前，他不知道蛇的胃口有多大，蛇自己也说不清，克夏尔便用前几天从某个村子里“借”来的刀割下一只鹿腿，其余都留给了蛇。

“蛇先生不怕火吧。”

蛇模棱两可。它看见过人类举着火把，或者把食物放在火上烤，但那都是远远看的，它本能上的确有点怕，但它其实不明白那点大小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何况人类看起来一点都不怕。

克夏尔用树枝生了一小堆火，把鹿肉架在火上。蛇对那扑闪不定的火焰果然还是有点恐惧，但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克夏尔安然无恙便放大了胆子。火的边上有点热，不一会儿鹿肉的香味也飘了出来。

“蛇先生要不要尝尝？”

克夏尔割下一小块熟了的肉。蛇闻了闻，张嘴吞下。它承认熟肉似乎比生肉香了点，但吃进嘴里就没了区别，于是还是爬到一边开始享用它的大半只生鹿。等它把鹿都吞下，克夏尔也吃完了晚餐。他把火熄了，没吃完的鹿腿切成小块用宽大的树叶包起来留着第二天吃。

一个美满的夜晚结束，克夏尔爬到树上睡觉，蛇缠在树gān上消化肚子里的鹿。突然克夏尔的情况突然有点不对头，蛇听见树上传来轻微的呻吟声，它爬上去，看到男孩两颊比平时红，眼神有些迷离。

“蛇先生，我好像发烧了。”

蛇又不知所措了。发烧它知道，它也知道很多人类就是发烧而死的。

「那要怎么办？」

“大概是刚才的伤口弄的。”克夏尔摸摸额头，“没关系，蛇先生不用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只要睡一晚就好了。”

「真的会好？」

“嗯……”男孩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蛇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靠在我额头上？”

蛇把头挪过去，搁到男孩额上，“像这样？”

“嗯，麻烦蛇先生了，”男孩伸手摸摸它，“蛇先生的皮肤凉凉的，好舒服……”

克夏尔很快睡了过去，蛇抬起头，又放下，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低下去碰了碰克夏尔的脸颊。克夏尔的脸颊比额头热很多，蛇觉得应该替他把脸颊也降下温，但接着它又发现男孩的脖子也很热，身上也是。蛇想了想，gān脆从他的衣服里钻进去，把身体贴着他的皮肤，在从领子里钻出来，把头靠在他额头上。

克夏尔似乎对蛇的行动感到不太舒服而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些呻吟。蛇却觉得男孩的体温让它舒服得不愿离开，这种舒服感比刚才在火堆边上的热度要好得多。男孩的皮肤光洁细腻，蛇想起了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那印着红色痕迹的洁白躯体，而现在这身体比那时更暖和更诱人。蛇边回想边沉醉在舒适感之中，耳边男孩的鼻息变得重起来，细碎的呻吟不时漏出来，不知不觉蛇自己的身体竟也开始变热，而且很快热得不行。一种冲动从心里升出来，它想去摸摸克夏尔，不是用鳞片接触，而是……

“嗯……蛇先生……”

男孩神志不清地轻吟，月光照到地上，树杈间有两个人影。

[次日]

“蛇先生，我的烧退了呢。”克夏尔高兴地捧起边上蛇的脑袋亲了一下，“多亏了蛇先生。”

蛇不说话，慢慢爬下树。

“对了，昨晚上我好像看见蛇先生变成了人用身体给我降温呢。”

爬到一半的蛇突然停住，后半条身体差点因重力摔了下去。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应该是梦吧。”

蛇依旧无言，默默爬到树下，头也不抬。

END or TBC

男孩：这次是蛇先生给我找了食物还照顾生病的我，终于感觉是被蛇先生养着呢~

蛇：……

男孩：不过蛇先生把那头鹿拖回来很辛苦吧？

蛇：……说实话，有点像在森林中玩障碍游戏……（请自由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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