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严霁的大脑都有一tao自己的“预演”系统。
即使是最日常的小事,例如办理一张信用卡,他都会在脑中提前规划好所有的流程,甚至小到中途顺道洗车的细节。反复考量、比对不同的计划,筛选,择优,最后付诸现实。这是他最省力、也最能规避和对冲风险的生活方式。
而在和迟之阳建立亲密关系这件事上,严霁则更是慎之又慎。他试图引导迟之阳去发现完美假面背后的那个人,一点一点释放自己的不安、软弱、脆弱,他的*暗面,他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抱着或许他会被吓退的念头,期待他能因为这份心动而留下。
他想象了几乎所有坏的可能,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个事实——真实世界远比任何风险模型都要糟糕。
迟之阳偏偏就在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美好泡影彻底粉碎。
可严霁怎么都没想到,迟之阳会冲进来,挡在他面前。
“你?你还要不要脸!”
原本还有些犹豫,可被打过之后,迟之阳反倒有些破罐子破摔,想到严霁之前过的是这样的生活,气得直接回怼:“我不要脸?您呢?大白天撬自己孩子家的门跑进来闹事,您二位就要脸了?”
看见一旁杵着的严父也竖了眉毛,试图开口教训,迟之阳压_geng儿没给他机会,骂道:“喜欢男人怎么了?是杀人了还是犯法了?这是你们儿子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生下来养大了就攥着他的命了吗?什么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他?严霁过得好是他自己有本事,生在你们家算他倒大霉了,谁被你俩养大不生病A?还有脸骂他生病,你们_geng本不配做他爸_M!”
这番话的杀伤力对两个控制yu极强的中年人而言与诛心无异。严M_听完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晕倒,扶着墙壁瘫坐在沙发上,严父则气得直接上前抡起胳膊。
“你算是个什么东——”
迟之阳不害怕,他既然骂出了口,就是立正挨打图个痛快,可下一秒,严父猛地挥下来的手臂却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严父的表情怒目圆瞪,看向迟之阳身后,震惊无比。
于是迟之阳也猛地扭头,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严霁。
他没有皱眉,更没有发怒,平静到甚至有些无情,只是抬起了手,紧攥住父亲手腕的手往旁边一扯,将严父整个人都拽开。
而后,他轻轻拉住迟之阳的小臂,将他拉到自己背后,交换了位置。
“你!你这个不孝子**”严M_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气得剧烈咳嗽起来。
严霁仍旧没有任何回应,自顾自拿出手机报了警。
“喂,请问是派出所吗?”
听到他对着电话那头说的话,客厅里的三人都震惊了。迟之阳睁大了眼,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可严霁反倒握了握他的手,安抚似的。
严M_愣住了,喃喃:“你要报警?!”
严父无法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我们来自己儿子家,不给开门,还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进来,你不觉得这是你的问题,还要报警抓自己的父M_?”
严霁没有理会,继续对着电话报了地址,有条不紊道:“这里有人殴打他人,对,扇了巴掌,我会带着人去验伤**”
他说着,看向自己的父M_:“而且动手的人是非法入侵他人民宅。”
严父气得想要动手抢夺手机,谁知又一次被严霁挡住。
他冷漠地看着这个体力上已经无法和自己对抗的父亲,对着民警也对着他,沉声道:“我是目击证人,家里也有监控,证据很充足。”
在这一刻,这两个病态到极端的父M_露出了鲜有的惊恐与诧异,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如此决绝,不受一丝一毫的情_gan牵绊。
这太超出他们意料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严霁在他们心中都是最乖顺懂事的孩子,体贴父M_,孝顺长辈,从没有过叛逆期,按部就班地按照他们的规划一步步成长,从无逾矩。
他们不明白,这样温驯的孩子,怎么会在成年之后突然变得叛逆,*辞,放弃现有的一切,搞了他们最理解不了也看不上的摇滚乐队,说自己喜欢男人,简直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疯。
最可怕的是,这个从不对他们说“不”的孩子,竟然在此刻变得如此绝情。
他们从没有真正地认识过自己的儿子,一刻都没有。
挂断报警电话后,严霁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他的父M_,只是转过头,温声对迟之阳说:“先去主卧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处理。”
迟之阳当然不愿意,双手下意识拖住了严霁的手腕:“我哪儿都不去。”
我就要在这儿陪着你,谁都不许欺负你。
严M_哭泣不止,而严父则强撑出一副厉色,发问道:“严霁**你就为了这么一个人,要和我们翻脸决裂,是吗?”
严霁终于用正眼看向他们,神色漠然:“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停顿片刻,看向抬起头的M_亲,对她说:“刚刚你那一巴掌,打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严M_对自己的孩子多少有些了解,听见这句不禁一怔,泪水都止住,从沙发上起身,慌忙道:“小霁,你听_M_M说**”
“好了。”严霁平静地打断了她,“到此为止吧。”
看着试图挽回的严M_,尝试继续威胁的严父,作为旁观者的迟之阳却在这时候清楚地意识到,严霁是真的暴怒了,只是他的愤怒与崩溃和任何人都不同,是静默无声的。
民警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看见被撬开的门锁便展开问询,一听见是和父M_的矛盾,他们并没有太惊讶,开始劝导。
但才刚刚开口,严霁就打断了:“被打的不是我。打人的这位nv士和被打的受害者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是很单纯的民事纠纷,所以不需要劝解了警察同志,我们直接走流程,麻烦了。”
在民警面前,严霁父M_开始哭诉、打闹,场面再度失控,而严霁则带着迟之阳去派出所验伤、做笔录。
离开时,冷静下来的迟之阳有些忐忑,他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儿子报警让警察上门抓自己爸_M。电视剧也不敢这么写A?
偏偏他好像还成为其中的一环了。
“严霁,真的要去验伤吗?我觉得没那么严重,不疼的,她能使多大劲儿A,再说了,她是你_M,我不想因为我**”
严霁却很执着:“一巴掌也可能致聋,你是鼓手,如果真的受到影响,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那你养我一辈子呗。迟之阳在心里碎碎念,但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显得自己像个趴在他车跟前碰瓷的大爷。
“那你家那边怎么办?他们把人带走了,你家门还是坏的呢,万一有人去偷东西怎么办?”
迟之阳刚说完,忽然发现严霁扭头看向了他。他们站在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前,车来车往,带起一阵阵的风。严霁的_yi摆被吹开,又落下。
红灯转绿,严霁zhui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没事,最重要的已经带走了。”
说完他走向斑马线,迟之阳慢了半拍,反应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
“你还开玩笑A?我认真的!”他追上严霁,“真就那么敞着大门A!”
“给物业打过电话了。放心吧,小管家。”
这一天过得魔幻,警局里又闹了一场。等他们走完流程回去已经是下午两点。
回去的路上,他们肩并肩走着,天很冷,风像软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迟之阳不断地偷瞄严霁,很担心他的状况。
更令他担心的,是这场闹剧要如何收场。严霁的父M_那么疯狂,他不觉得一次报警就能让他们善罢甘休。更何况在派出所里,民警也明确地表示了无奈,他们最怕家事,家事最难解决。
可严霁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忽然开口:“还在替我发愁?”
“你怎么知道?”迟之阳有些惊讶。
“都写脸上了。”严霁眼里没有笑意,只是扬了扬zhui角,“放心吧,我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迟之阳更发愁了,“怎么样都是父M_,我刚刚还悄悄问了,断绝关系什么的,法律是不认可的**”
“嗯,这我早就知道。”严霁一点也不意外,仿佛早就为此咨询过。
而令迟之阳没想到的是,一向不袒露自己计划的严霁,竟然对他毫无保留地讲出了自己的决定。
“刚刚在派出所的时候,我已经把他们都拉黑删除了,明天去换张手机卡。”
“这样就可以了吗?可是他们想找你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你说得对。”严霁点头,继续说,“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断联了。他们不了解我,但我很了解他们,他们都是体制nei的工作,社会地位高,最好面子,什么都比不过他们在亲戚朋友和学生前的脸面,这也是我能拿捏的地方。”
严霁告诉他:“在拉黑之前我给他们发了很长的信息,大概意思是,我保存了至今为止他们j神折磨我、控制我的证据,_F_子里的监控就是为他们装的,里面有数不清的视频证据,随便一个发出去就是舆论海啸。如果不想鱼死网破,闹到全世界看笑话,就不要试图联络我,否则我会把所有东西都发到家庭群、微信朋友圈和我的微博。”
迟之阳听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震惊地望着他。
“是不是很吓人?”严霁笑着说,“我很恐怖吧。”
“怎么会?”迟之阳拉住他的手臂,“我只是,很难过。”
严霁愣了一秒,“难过什么?”
“怎么会被B成这样**”迟之阳垂下了眼,觉得自己好像比严霁还痛,“那你以后就没有**”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