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边映,是在这样的场景。
孤月高悬着,未尽的寒风在灌入坤宁宫的院中,在里头肆意地游走鼓动,他们二人打开着东暖阁的门,一边品茶一边等待。
边映便在这样的寒风当中踏月而来。
上一次见到她,她还在为亡夫披麻D孝,面色又冷又苍白,放在人群当中十分不起眼,只有发出哭声的时候才让人_gan觉她是是存在的。
如今也说不上大变模样,却还是不同了,愈发寡淡,寡淡得甚至不像活着的人,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散去。
“陛下。”
“九千岁。”
边映抱拳行了个礼,也并不讶异传闻中那个已经死在天牢大火中的司礼监掌印为什么还活着。
“许久未见了,边姑娘。”李浔虚托了一下,“不必如此客气。”
她站起身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垂首沉默等待,仿佛笃定了他们今日请她过来必有要事询问,所以她不必说,只需答。
李浔总觉得,薛古离世,仿佛将她的神魂也带走了。
他说不上来这是好还是不好,于是没有多说,也不再去想。
晏淮清倒比他要更显体贴些,开口寒暄了几句。“有些时日未见了,薛夫人近日如何?”
“一切如旧。”边映答。
“那就好,还是要保重body的。”晏淮清垂眸,拾了个杯子倒满了热茶,而后递给了边映。“更shen露重,薛夫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想必薛少卿在天有灵,也是挂念着夫人的。”
边映听着前面的时候还面色沉沉没有什么反应,最后一句落下,她眸光闪了闪,接过了那杯热茶,低“嗯”了一声。
抿了一口茶,她才像是有了些人气,也反问道:“陛下近日安好?”
“尚好。”晏淮清对着笑了一下,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李浔知道晏淮清于薛古一事上有愧,一心为民的清官死在了*谋诡计里、夺权纠葛中,就像将士不是死在烽火狼烟的沙场,而是败在朝堂斗争的尖刀下。
对于此事,他也不见得有多心安,因为当初允诺给晏淮清的、允诺给边映的承诺,也在动*之中并未实现。
思及此,他叹了一口气,也就把话直说了,“杀害你夫薛古的是晏鎏锦的人,不过晏鎏锦已死在雀儿坡,没能让他活着回来向你跪谢。”
边映没说话,她往后退了一步,背抵在门上,有些单薄、有些倔强,如崖边盛开的迎春,只是春还未到,就早早有了颓败之势。
“我知道了。”她说,又说:“他是该死的。”
她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一阵冷风灌入,半开的窗子gu鼓动了一下,她才收拾起了情绪,反问道:“九千岁想问些什么?边映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浔点了点头,没和她客气。
“你一直待在晏悯的身边?”他问。
“是。”边映答。
“以什么身份?”
“侍nv。”
“宫中侍nv众多,你与她们有何不同?”
“晏悯说我们有仙骨,应当与他一同通神飞升,再到仙宫做他的侍nv,永远忠诚于他。”
“所以你与常人相比,又多知道些什么呢?”
两人便如此一板一眼、一问一答,到了这句时,李浔又补充道:“晏悯习惯将此生做过的事情给一一记录下来,此事你可知道?”
“知道。”边映点头,而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她开始宽_yi解带。
别说是晏淮清,纵使是李浔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却又不敢上前阻拦,只得偏开了头。
“边**”晏淮清紧闭着眼睛正想开口劝阻,哪知被她打断了话。
边映说:“陛下,九千岁,请看。”
又说:“探案之时,理应无需如此戒备男nv大防。”
他二人还是犹犹豫豫了许久,惹的边映又催促了一次,最后才半睁开了眸子迟疑地朝她看去。
只见她_yi裳半解,*露出了大半的背,而那理应光滑的背脊上,却布满了刀剑棍Bang的陈年旧伤,却也不仅仅如此,伤口之上竟然还有用朱砂刺上去的字。
一行行、一串串,言简意赅地记录了桩桩件件不同的事。
凉薄的月色与昏黄的烛光相融,悉数泼在殷红的刺青上,那字随着边映的呼xi起伏着,顷刻间仿佛蠕动了起来。
“是晏悯的字迹。”李浔起了身,想走近些,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将迈出去的那半步给收了回来,又问:“所以他将这些东西刺在了你们的身上?!”
这边的晏淮清一直没说话,只是匆匆起身拿了一件狐皮披风,而后偏着脸盖在了边映的身上。“更shen露重,保重body。”
“嗯。”边映应了一声,也不知回的是李浔还是晏淮清的话。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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