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终于在医院又见到了他的孩子。

毛毛小小的一团，闭着眼一个人窝在_On the bed_，病床明明很窄却显得很宽。

他轻声走过去趴在床边牵起他的手，想亲亲他的脸又怕自己太脏。

毛毛突然醒了，他叫了一声“爸爸”，然后睁开看不见的眼睛开始大颗大颗流泪。

他死死抓住他说：“爸爸别丢掉我，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我不治病了，你就陪陪我到我死好不好？”

小美人的眼泪就也掉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绒绒的小企鹅挂件，拳头大小的，小企鹅头上有个圈，可挂链已经不见了。

那是毛毛丢的那天他在海洋馆门口捡来的，可是洗得很干净。在孩子不见的那些年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洗洗这个挂件，然后揣进怀里。当年他在门口等着孩子出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心情从未改变。

他自己没有什么大的愿望，便想着能尽量满足他爱的人的愿望。

孩子哭着哭着，声音又渐渐小下去了。

小美人把小企鹅塞到孩子手里，摸了摸他的头发，和男人走出了病_F_。

走廊的尽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他，直到等到He适的角膜。”

“之后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钱，然后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承诺，不要再回来。”

小美人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他，几秒后才勉强开口：“那你把我的身份证明和户口本还给我吧**毛毛没有户口，可是我想**”

他想说他想让孩子去上学，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既然是没名没分的私生子——”

“就He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小美人愣住了，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不答应。

小美人当年在来到那个家之前出过一场车祸，大脑受了伤，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从此反应也比常人慢一些，很多事情要多想一想才能明白。

他好像也是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了M_亲，才被亲戚通过M_亲遗物的线索，扔给了从未谋面的父亲。

那时候小美人十七岁，眼前的男人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被父亲按着肩膀让他叫自己一声“哥哥”，他却只是冷漠地扫了这个“入侵者”一眼。

小美人其实理解他对自己的敌意。

任谁也不会愿意接受M_亲过世才两年，自己的父亲就带回来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私生子。

所以他迁就他，讨好他，渴望从他那里得到肯定。所以他在父亲查出重病后他对自己的态度的忽然好转简直毫无戒心。

那声“哥哥”是小美人在等了五年之后，在_On the bed_听到的。

那时他白天在医院守着病重的父亲，夜里被早就长得比他还要高大许多的青年拥抱在怀里。

他说：“哥哥不要担心，父亲不在了我会照顾你的。”

“你不要再自己去医院了，我心疼。”

小美人知道这是悖德的，可他沉溺在他一直渴望得到的“亲密关系”里，甚至真心爱上了那个人温柔的一面，相信了他说等父亲过世就一同相依为命的承诺。

可是父亲过世后他就什么都失去了。没有钱没有身份地被赶出去，还揣着一个不能被人知道的小生命，苟活得很辛苦。

然后他才明白那个人心机shen沉，以爱为名

实施了一场报复。

他一直都是当年那个冷眼看着自己不肯叫他一声哥哥的人，他一直都在想如何毫无损失地把一个“入侵者”赶出家门。

他从来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