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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柳桥笙原本不叫柳桥笙,他本名叫柳灵昀。

他爹娘的故事就像话本子里讲的,刚回国的富家公子偶然救下被人刁难的绣娘,两人都被对方xi引生出情愫,互许了一生的承诺。

他爹留过洋,是新派思想,崇尚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在教堂里牧师的见证下,和他娘办了一场西式婚礼,带人回家后却被告知在他留洋期间家里给他定了门亲。

他爹以自己已有Q子为由执意要退亲,谁想那家小姐听了转头就上吊了,被救下之后哭着说被人退亲还有何脸面,还不如死了干净。

柳家是官宦人家,当初动*之际急流勇退保平安,骨子里却还是老派的儒家思想,家风严规矩重,极重孝道,尤其讲究门当户对,断然看不上一个绣娘的身份。

在重重威压和那家小姐寻死的良心谴责下,他爹娘最终还是妥协了,柳家也退让一步,允许他娘做妾。

大户人家若是先纳妾再娶Q,传出去是要被人取笑的,柳家便对外宣称是新妇贤良,婚后为丈夫纳了一_F_妾室。

其实在他爹娶新妇时,他娘就已有身孕。在封建家庭,庶长子出生在嫡子前头不光彩,正室因此私下里总是苛待他们娘俩,柳家自觉理亏,便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其实他爹会为他们出头做主,但每每换来的结果就是被老太爷狠狠训斥一顿,再去跪祠堂,他娘舍不得,就再也不说了,任由正室刁难苛责。

即便如此,他爹心里也和明镜一样,可为了爱人不再为难垂泪,只能装作不知,终日郁郁寡欢,久而久之积郁成疾,在他九岁那年病故了。

他爹刚下葬,正室就发难要把他们娘俩赶出去,说他是野种,他娘不贞,明明在她之*门,却不到七个月就生产,这些年丈夫偏信,她不得不忍让。

他爹膝下已有嫡子,柳家人因他爹早逝怨恨他娘,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正室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却没有一人反驳。

他们娘俩被赶出柳家,除了一对玉镯和一支素金钗身无分文。九岁的他做主当了金钗买下胡同里小得可怜的院子,娘俩有了栖身之所,他娘重新做起了绣娘的活计。

可这活不好做,八大祥有固定绣娘,他娘又不是手艺顶尖,只能靠量取胜卖给小铺子,或者给没什么钱的戏班子修补戏_fu。

他娘常和他说,灵昀灵昀,你听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爹对你抱了多大期望,昀儿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别叫你爹失望。

他从小是由他爹启蒙,他爹是端方君子,一言一行以身作则,他也有样学样,小小年纪行事妥当,孝顺娘亲,又多了两分他爹没有的果决。

变故发生在他上高小的第一年,那年他十二岁,他娘熬夜赶绣活染了风寒,等病好却看不见东西了。

大夫看了说他娘忧思太重,由于经常熬夜熬心血导致暂时x失明,_fu用汤药辅以针灸慢慢就好了,切记以后万不能再这样用眼。

吃药治病花去家中微薄的积蓄,生计成了问题,他念完这一学期的高小就主动退学,去戏班子做杂工,那的戏_fu一直都是他娘给修补,班主人厚道从不拖欠工钱。

伶人在台上演绎世间百态悲欢离He,无论是对戏还是练功他都看得津津有味,做工之余会跟着比划,哼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初小毕业什么都做不了,彼时四九城最出名的角儿是顾仙,他心念一动,问班主还收不收徒弟,他想学唱戏。

班主说他过了年就十三了,早就不是学唱戏的年纪,筋骨已经定型,眼看就到倒仓期,不成不成。

他破费了一番功夫说_fu班主,班主笑他这样俊朗又一副君子模样,的确适He在台上扮文小生,便松口留他一个月看看。

他娘得知后自责不已,说是自个儿没用拖累了他,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泪流满面。

命运多舛这四个字好像格外偏爱苦命人,可日子总要过下去。他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练声吊嗓基本功,他凭借聪慧和不断练习仅用两年多时间就能和练了六七年的媲美,班主也说,他这是祖师爷赏饭吃。

扮上相,他斯文有礼的书生模样谁见了都要夸一声妙极,因为他的君子风范不是扮出来而是浑然天成的。

班主却说不成,他太君子了,换上武小生的装束这副做派就显得不伦不类,若是只扮文小生那就是自个儿把戏路走窄了。

班主带他去胭脂胡同,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眼睛不敢乱看,拉着班主问为什么来这儿。

“十五的大小伙子了,师父今儿请你喝zhi儿。”

那时的柳灵昀连脏话还不会说,更不知道喝zhi儿就是喝花酒的意思,直到班主和相熟的L鸨低语几句先进了屋,又来了个丰腴的姑娘摸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他师父是要给他开荤!

他人都懵了,喊了好几声师父都不搭理他,姑娘又来掐他的脸,说好俊俏的小公子,来这儿还叫什么师父,你该叫我好姐姐才是,姐姐教你好玩的。

来八大胡同的没有君子,只有伪君子,他告饶闪躲都不管用,狠下心一咬牙,直接顺着娼馆的院墙翻了出去,落地就拔tui狂奔,一直跑到天桥看到热闹集市才停下来,坐在石墩子上半天才把气儿喘匀。

班主半个时辰后才找过来,远远就看到平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小徒弟,此时毫不顾忌地坐在石墩子上,垂眉搭眼不知道在寻思些啥。

班主一巴掌拍上去,说嘿你个臭小子,翻墙逃跑的事都做出来了,净给我丢脸!

他捂着头,一脸不忿地说,您真行,哪有师父带徒弟来这种地方的。

班主坐在他旁边开始吧嗒吧嗒抽旱烟,说我是想让你揭掉那层君子的皮!在娘们儿肚皮上快活一遭,你就什么都学会了。我说你小子不会是不行吧,人家主动你都不上,可真是傻透腔了。

他坚定地摇头,说不成,他会努力让自个儿有师父说的市井气,可再不能带他来这儿了。

“师父,这事得同心爱的人才行的。”

小徒弟一本正经,班主兀自乐了半天,然后说算了不强求了,不要你从里到外都市井,藏好你那把君子骨就成,不然往后吃亏的是你自个儿。

班主抽完旱烟,又说,徒弟你给自个儿想个名吧,日后唱戏别用本名,柳灵昀,忒装了。

他说听师父的,班主说既然你扮小生,要不就叫柳生得了。

他嫌师父太敷衍,眼睛扫了一圈,说,这儿是天桥,我干脆叫柳桥笙吧,天桥的桥,笙箫的笙。

8

已经入了年关,四九城nei却接连有人暴毙,这事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说得那叫一个玄乎其玄,城nei都闹得人心惶惶。

没两天几大报社很快做出报道,说这些人其实都是抽大烟抽死的,还有警局和法医背书。

百姓们这才安下心,又开始唏嘘_gan叹别的。

谁不知道孟少帅一直在严抓倒腾大烟的,这回还扯上这么多条人命,这不是主动往枪口上撞嘛,接连抓了一串人街上的兵也没见少,孟少帅这回肯定要下狠手了。

这些程开霖听一耳朵就拉倒,他如今正忙着另一件事。

置办年货。

前头十七年,都是吃点好的就当是过了年,今年他能自个儿做主了,哪能如此草率,可他又不知道买什么,直到被柳桥笙带着上街,才发现这里面说道竟这样多。

腊药新历大小门神桃符春帖缕花等等。

春帖不用买,二十四那日柳桥笙亲自写了两幅,洒金红宣,用的上好的徽墨,就等着除夕上午贴上。

还要准备橘子柿子和柏树枝,这三样放在一起寓意着“百事吉”。

程开霖新奇极了,三兴园不排戏的时候柳桥笙就带他出来一样一样买。

已经说好程开霖去柳桥笙家过年,二十七这日两人去瑞蚨祥取新_yi,出来碰见人都往菜市口走,再一问是孟少帅下令枪决倒腾大烟的无良商人。

之前也枪决过,但这是头回一口气儿枪决这么多人,孟少帅这回的确下了狠手,甭管倒腾多少,只要抓到就枪毙处死。

两人也跟着人群去看热闹,人跪了一溜,后脑被士兵用枪顶着。

程开霖看到跪在其中的郑庆云,头上裹着脏兮兮的纱布,短短几日双颊就凹陷下去,人不人鬼不鬼仿佛一滩烂泥。

竟然没死。

不过无妨,马上就要死了。

“头上裹纱布那个我瞧着怎么这么像郑家大少爷呢?”

“哎呦喂,还真是他,郑家也倒腾大烟了?都有那么多钱了,怎么还上赶着找死。”

“这话说的,你会嫌钱多A。我可听说,派兵上门抓人那天,是郑老爷下葬的日子,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混乱,郑老爷现在还没入土为安呢!”

“你这话听得不全,那日郑大少都没露面,摔瓦盆的是他庶弟,刚摔完盆上门抓人的就来了,负责抬棺的老师傅吓着了,棺材没抬住哐当砸在地上,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A?”

“到底怎么着,你可别卖关子了。”

“棺材盖没钉实一下子给摔掉了,郑老爷死相和那些抽大烟暴毙的一模一样,压_geng就不是郑家对外说的染急病没的!”

“嚯,倒腾大烟的自个儿抽大烟抽死了,要我说这可真是活该。”

“可不是嘛。”

周围人的闲聊传进程开霖的耳朵,他安静听完却没什么_gan触。

他的仇恨和怨念,好像在小年那日他敲了柳桥笙家的门,说想吃饺子时就已经消散了。

程开霖拽了下柳桥笙的_yi袖,“不看了,咱们吃过饭再回去吧,一堆东西,沉得很。”

“嗯,你想吃什么?”

“炸酱面,还想喝羊杂汤。”

“成。”柳桥笙伸出手,“你把东西给我,松快松快手。”

菜市口的枪声接连响起,惊飞了枝头停留的麻雀。程开霖笑了下,把手放在柳桥笙手心里。

9

程开霖神情凝重,一本正经地和手心里的饺子作斗争。

小时候家里穷,过年能吃上白面馒头都算好的,饺子想都不要想,后来在戏班子更没人有包饺子的闲心,故而这是他头一回亲手包饺子。

可太难了,包饺子难,擀面皮更难。一张薄薄的饺子皮和一勺馅,就让程开霖犯难无从下手。

柳M_看到笑笑,放下擀面杖拿了个皮,“馅别放太多,像我这样,先把口捏上,然后用虎口这么一握——你看,饺子这不就成了。”

“谢谢柳姨。”程开霖点点头,学着柳M_的手法小心捏上饺子,眼睛偷偷往门口瞄,心想柳桥笙去趟灶_F_怎么半天不回来。

柳M_又捏了两个饺子就继续擀皮,“昀儿说你自个儿住,咱们邻里邻居的住着,你和昀儿又一块儿在三兴园唱戏,以后逢年过节你就到这里来,人多也热闹。之前信了些别人瞎传的风言风语,昀儿都解释了,柳姨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你别见怪。”

程开霖无措极了,平时伶牙俐齿的人此刻也只能说一句“您太客气了”,他几乎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尤其是像柳M_这样慈眉善目的。

所以柳桥笙怎么还不回来A!

被念叨了半天的人终于推门进屋,身上裹着一层寒气,对柳M_道:“娘我来擀皮,手腕一直受力明儿个您该觉得疼了,您忘了大夫说以后要少做力气活了?”

“哪就那么没用了,这算哪门子力气活,几张饺子皮我还擀不了吗?”柳M_拍拍手上的面,对程开霖笑道:“就和他爹一样爱说教,过了年才二十三,一说教起来像个老古板似的。”

程开霖拘谨地笑了下。看出他的不习惯,柳桥笙把话头又引回他那去。看着人家M_子俩自然而然的亲近模样,程开霖久违地生出了Yan羡。

晚上放完鞭炮吃过饺子,然后就是守夜了,柳M_忧思重,以前熬夜赶绣活身子亏狠了,柳桥笙觉得没必要再守这些习俗,等柳M_睡下后带程开霖出了门。

“去哪儿?不是要守夜吗?”程开霖问。

柳桥笙给他理了理大氅毛领,“去你家守夜,我之前买了酒放在你家了。”

过年时即使再清贫的人家也不会舍不得电费或灯油钱,胡同里亮亮堂堂,一路走去雪地上散落着红色的鞭炮碎屑。

唱戏最忌饮食生冷,故而酒是特意温过才入口的。程开霖舒_fu地倚在软枕上,一口饮尽杯中酒,听着外头不时传进来的放鞭炮的动静。

柳桥笙道:“喝慢点,这酒后劲儿大。”

程开霖把玩着酒杯,笑道:“怕我喝醉么?放心吧,早就练出来了,我酒量很好。”

他看着柳桥笙只抿了一口的酒,意有所指地说:“而且应该比你好。”

喝醉酒容易吃亏,他特意练过酒量,农家自酿的烧酒都醉不倒他。

柳桥笙高shen莫测,“不怕我故意灌你占你便宜?”

程开霖睨了他一眼,上身微微轻过去,“那你想怎么占便宜,正人君子也会趁人之危吗?”

呼xi逐渐靠近交织在一起,柳桥笙盯着他红润的唇,低声问:“可以亲你吗?”

程开霖稀奇道:“又不是没亲过,现在再问我同不同意,是不是有点晚了。”

柳桥笙眸色沉静,“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同意。”

此同意非彼同意,柳桥笙先说了在意说想对程开霖好,程开霖同他亲zhui牵手,却从没对他们之间说过一句同意。

那他们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程开霖收敛了笑容,移开视线淡声道:“柳桥笙,我说不了,可能过很久也还是说不出。”

许多年痛苦的经历让他心狠薄情,要他相信一个人又愿意与之承诺,他_geng本做不到。

柳桥笙对他真心实意的好,他会为之动容,也会动心动情,可他唯独不会的,就是彻底把心也交付。

他终究要留一条退路的。

“你能接受那就这样,不能接受的话,你该知道有个词叫及时止损,趁现在**唔**”

程开霖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zhui,柳桥笙手握住他后颈。他顶不喜欢程开霖说停止,还冷淡地想看他抽离。

他对程开霖的往事知之甚少,也从没起过探究到底的念头,但他知道程开霖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不然不会有这样shen的防备,他做的还远远不够。

他能理解,虽然有一点点失落。

但就像多年前他和师父说的,有些事是要同心爱的人做才行。

酒杯从手中滑落,无声地掉在地毯上,长衫扣子被扯松,领口歪斜,清淡的酒味在交缠间愈发醇厚醉人。

情之一事,对程开霖来说并不美妙,逢玉的非人遭遇是他惨烈的情事启蒙,在郑家的种种让他对此由痛苦转为怨恨。

卑贱屈辱憎恨,_yi衫尽褪*身*体躺在被子里,他觉得像是溺水一样窒息。

肩膀被亲吻,大tui抵上了一片火热,程开霖双眼紧闭,竭力平静地要柳桥笙直接来。

既然已经动心动情,欢好就避免不了,他忍过去就是。

他不认为不能给出承诺就是亏欠,他只是也想对柳桥笙好罢了。

没有预想中的cu_bao和疼痛,轻柔的吻一路向下,在平坦的yao腹留下痕迹,柳桥笙毫无预兆地含住他平静的yu望。

“柳**”

程开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柳桥笙抓着自个儿的手捂住zhui,只能从指缝间挤出惊慌又可怜的声音。

柳桥笙的口活照他差远了,磕磕绊绊不得章法,还把他弄疼了,可他竟前所未有地起了反应,一阵酥痒传遍四肢百骸。

他好像被人从水中救起抱住一_geng浮木,只是这_geng浮木过于颠簸,他在窒息和ChuanXi间反复挣扎,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这_geng浮木。

雪白的脚踝在被子上乱蹭,在某一刻戛然而止无力地陷Jin_qu。柳桥笙侧头轻咳了两声,松开程开霖汗涔涔的手。

程开霖是第一次被人取悦,从失神中平复,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不顾柳桥笙的闪躲吻上去,主动敞开了rou_ruan的身躯。

被开拓又被_Fill_,柳桥笙自后抬高他的tui又环住细yao,炙热的吻逡巡与耳畔,他听到柳桥笙叫他的名字。

程开霖莫名流下泪来,死死攥着柳桥笙的手臂不住摇头,“我不要叫这个名字。”

“好。”柳桥笙仿佛早有预料,像是已经练习了千遍那样neng口而出:“娇娇。”

除夕夜是漫长的,从守夜到天亮,他们用了yi_ye来缠绵。柳桥笙不厌其烦地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娇娇,像是要把过去十八年的份都补偿上。

程开霖温驯地接受了他给予的一切,在清晨胡同里的第一声鞭炮响中,捂着酸*的小腹沉沉睡去。

再醒来不知是何时,程开霖手指微动,发现枕头下压着什么东西。

是一纸红封,展开后里面包着九块银元,nei里是柳桥笙痩劲有力的字迹。

娇娇,

今朝与汝同醉,祈愿情意万年。

10

柳桥笙清楚,其实这些年他娘一直对他心怀愧疚。

没能给他好的生活条件,甚至连高小都没念完,后来又去唱戏养家。

柳M_本来就不是强硬的x子,不然当初不会退让一步将丈夫让人,更不会任由正室揉圆搓扁最后还被污蔑赶出去。

娘俩离开柳家后,大事都是柳桥笙做主,自打柳M_差点熬瞎了眼睛,生计的重担就都落到柳桥笙肩上,柳M_觉得是自个儿拖累了他,有的话不好意思说,有的事更是没脸做主。

比如柳桥笙的亲事,她虽不管不问,但一直是她的心病。

新时候了,不少人zhui上恭维夸赞戏子,有时还会称上一句大家,但_gengshend固的思想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扭转的,戏子的地位还是很低。

正经人家的爹娘都不愿意把闺nv嫁给一个唱戏的,柳桥笙早早就看开了,后来有了心上人就更不在意。

可是柳M_在意A,不过她一直是在心里干着急,所以柳桥笙是万万没想到,他娘能拐弯抹角地让程开霖来劝他。

“——说我明年就二十了,再不成家越拖岁数越大,拖到像你这个年纪就更不好说亲了。还说要是三兴园有好姑娘就相处相处,一个行当更能理解对方,以后成了家,两人相互扶持,日子照样能过得和和美美的。”

程开霖对镜解开最后一颗扣子,_yi裳随手丢到地上又踢到一边,换上的单薄春衫没能完全遮住纹身,小半片_Suo_Gu_露着,鱼儿探出了头。

“我看这主意不错,同在三兴园唱戏,互相知_geng知底,都是苦命人,像你娘说的,能体谅对方,多好A。”

柳桥笙捡起程开霖乱丢的_yi裳,简单叠了下搭在椅背上,伸手揽住他的yao,笑道:“嗯,一块儿唱戏又知_geng知底,正He我意。”

程开霖斜他一眼,“姑娘,我说的是姑娘,你没听见吗?”

柳桥笙收了笑容,仔细看他神情,柔声问:“生气了?”

“没有。”程开霖闭了闭眼,挪开柳桥笙的手,“我觉得你娘说得在理,你照她说的做挺好的。”

柳桥笙皱起眉,“你要我娶Q生子?”

程开霖_Cun_B_微动,终究还是一个字没说,低头整理yao际的褶皱。

“说话,是你自个儿的真实想法,要我跟别人成家是吗?”柳桥笙不依不饶地问。

程开霖被问烦了,侧头一眨不眨地看他,“不然呢,你和我这么过一辈子吗?”

“有何不可?”

“那你说有什么可的,你不成家孩子也不要?孟少帅都做不到,在外头有了别人,你不如早做打算省的你娘*心又不敢和你说。”

他说的是最近四九城里越演越烈的传闻,据说孟少帅外头有nv人了,在司令部金屋藏娇,就为了有个自个儿的子嗣。

顾梅清和孟少帅去年成婚时是何等热闹,如今不过一年多,听到这些话,程开霖心想果然,子嗣这个坎没人能越得过去,孟少帅都不例外,更遑论有个对此殷殷期盼的M_亲的柳桥笙?

他还奉劝人家别动真情,如今这话放他自个儿身上也He适。

柳桥笙自然也听到最近甚嚣尘上的传闻,这次和往常不同,传得这样细致,他都替顾梅清担心到底这事是不是真的。

可此时这些都不重要,这种事不是这么比的。

他握着程开霖的肩膀,认真看他,“娇娇,你只说信不信我。”

听着这个私下里被柳桥笙念了无数遍的独一无二的称呼,程开霖也不由得想,信吗?是有的,在日复一日的爱中,他好像有了些微的松动,可远远不够他说出信任把心彻底交付的程度。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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