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六慢慢转过身,将缰绳抛到马鞍上。“爷他回来了?”
胡双点头,转过脸对一个仆从吩咐道:“人找到了,让他们回来吧。”
那个仆从从怀中掏出件东西,放在地上立稳,打了火石点燃它,顷刻间,三点红色的火星依次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罗六走近几步。“双哥,爷他**是什么意思?”他担忧地看看兕儿。
胡双面色冷淡。“爷他让你回去。”
“爷他想怎么处置他们姐弟?”
“爷说把人一块儿带回去。”
“带回去后怎么办?”
“那就看爷的意思了。”胡双看向远方,只见西边天际升起两点绿色的星光,闪烁着坠入夜幕。“我们走吧。”
三个仆从牵了马,胡双拉起兕儿的手。
罗六_gan到胃里一阵翻腾。“胡双,爷他不是要**”他看看兕儿,那半句终说不出口。
胡双无语,拽了兕儿要抱他上马。
兕儿低下头,zhui凑到了胡双的手上。
胡双猛然甩开手。
兕儿扑到罗六身边。“我们快跑!”
罗六搂住兕儿。
三个仆从将他们四面围住。
罗六护定兕儿,面向胡双。“胡双,我从没求过你**”
胡双看着他,半晌,垂下眼睛。“我不能**”
罗六咬牙。再抬眼时,恨意陡生,杀机毕现。他肩背微弓,已是蓄势待发。
三个仆从后退半步。
胡双轻叹,上前一步,双手垂于身侧,竟无半分防备。“罗六,爷他想要的,总有办法到手的。你**跟我们回去吧。”
兕儿往罗六身后躲了躲。罗六顿觉心头一痛。
三年前陷Jin_qu一个阮五,这次不能再陷Jin_qu一个兕儿。
三年前,阮五自愿留下。三年后,兕儿一心想逃。
三年前,他无力自保。今日,他不求自保,只想救三年前的阮小瑞而已,但他有这个本事吗?
罗六握紧左手,手心已*透。方才利刃快马的酣畅淋漓,此刻全变做了冷汗。本来拳脚匕首就可以解决的事儿,为图利落,损耗了不少nei力,现下Xiong腹中竟有一种空虚之_gan。
习武之人所凭恃的,无非是一gu意气,仗剑携酒,快意恩仇。意气用尽,则神懈势疲,独力难撑。
罗六抬头,与胡双对视。三岁的差别,从未像此时此刻般这样明显。罗六的身架板尚未长成,而胡双已初具男子的身量,高出一头多。罗六,尚需时间。
且先不论身量。就说武艺,罗六与胡双从未交过手,到底孰强孰弱?虽然平日罗六拿练武习艺全没当回事儿,但他不呆不傻,只要爷肯教,他当然心里认真记下,私下反复揣摩。可是,胡双一向最得宠,爷总要偏向他一些吧?多一分少一毫的提点,到了动手的时候,可绝非几招的差距,而是胜败之分,生死之判。
更何况,围在身后的那三个丧门神也不是吃素的。
要是掣双剑在手,他也不惧胡双,那三个仆从也大可一并上来,为自己一试剑锋。
可问题是,自己*手空拳,且气腑正虚,又带了一个兕儿,岂不是要命?!
罗六攥攥拳,但攥不紧,手心粘粘的,都是汗。他松开拳头,展开手掌,冷风立即从指缝儿里穿过。他垂下眼睛。“胡双**我们回去吧!”
围兵皆松了一口气。
罗六忽觉右脚踝一痛。
兕儿穿过两个仆从间的空档儿,撒丫子就跑。没跑两步,就被一个仆从逮住,点昏后抱了回来。
罗六上了马,几次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最后他开口道:“胡双!”
胡双侧头。
“为了救他,我杀了四个人。”
胡双睁大眼睛看着罗六的脸。
罗六期望在他眼里找到厌恶或恐惧。但那里面只有惊讶和探询。
“回去后爷会问你的。”胡双扬起马鞭,“驾!”
罗六策马跟上。
**************************我是大祸临头的分节符**************************
按照爷的吩咐,罗六被责令呆在自己的屋儿里,不许出门,亦没人来见他。
兕儿被带去哪儿,罗六不知道,也不敢想。他更不敢想宁蕨兰现在怎样,见了D_D被带到这儿又会怎样。
其实只是想让她笑一笑。见惯了一个人哭,就会忍不住想,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哭得梨花带雨与笑得花枝乱颤,都是nv孩儿最美的模样。罗六喜欢后者多一点儿。
有人笑必会有人哭。即便看不见,想一想也是挺美的。
除了这些,自己再无奢求。
可现在,似乎没人笑得出来。自己被禁闭在这屋儿里,也要趁早做好哭的准备。这辈子哭过吗?十七年不掉一滴泪,算是好样儿的吧?
爹死的时候**娘死的时候**那些日子太险太忙了,没顾得上。
没心没肺。
活该倒霉。
连跟着自己的人都受拖累,先是阮五,后是兕儿。阮五幼时寄人篱下,一向逆来顺受惯了,但兕儿能忍得了吗?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自己何尝又不是富家子弟?不过遭逢惨变而已。
罗六笑笑,又摇摇头。
三年了,人都被玩儿了,这时才考虑忍不忍得下?就像风流坊的姐儿,卖笑几年,还提起自己原本出身良家,岂非可笑?
更可笑的是,竟以为自己有本事救别人。直到现在还替人打算。不能自渡者,何以渡人?
当初不甘心死,现在也还想活。自己活得不痛快,有些王八蛋也别想活得太痛快。
救人的本事没有,害人的本事却厉害得多。**的,早晚找那些王八蛋算帐!
罗六正斜躺在_On the bed_胡思乱想,一个仆从打开门,说道:“爷召你过去。”
去北厢正屋儿的路不长,却足够罗六酝酿情绪。一进门儿,他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耷拉着脑袋不抬头,一副知错认命,听凭处置的样子。
半晌都不闻召唤,只听见爷与胡双低声说些什么事情,还有纸页被翻开的响声。
久了,罗六倒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良久,白爷才唤道:“罗六。”
罗六抬起头来。
白爷端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之意胡双侍立一旁,更是面色淡如平常。
白爷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没少忙捣A!”
罗六低头答道:“为爷分忧,给双哥帮忙,本是分nei之事。”
白爷笑着对胡双说:“听到没,他惹麻烦闯祸,还说是帮你的忙。”
胡双看了罗六一眼,没有说话。
白爷道:“你小子,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去救人,居然还真把人救出来了,算你走运!想过没,要是人救不出来呢?”
罗六道:“那就一刀杀了。反正死在张家别院,宁家怨不到我们头上。”
白爷眯起眼睛。“要是你自己也跑不出来呢?”
罗六道:“先用刀划花脸,免得被认出来。我怕疼,一打就招了,要真是逃无可逃,就拉上几个垫背的一块儿死,决计不会将白府搅Jin_qu,也不会让爷难办。”
“哼!不让我难办!算你小子聪明,还知道一把火烧了马圈,让他们追不上。本来我这两天上下通融,已将事情大概摆平,只等**哼,被你这一搅,又节外生枝,惹出麻烦!我敢说,不出多时,常事通就会派人来此搜查,缉拿杀人纵火的强盗。”
罗六抬头。“不会的!张家现在定会怀疑常知府的人救走了宁小公子。”
白爷扬起一条眉毛。胡双看向罗六。
罗六道:“我在犯案的地儿丢了一块宁波府的令牌。”末了小声补充道:“前几天**随爷去常大人府上时,从那个麻侍卫身上拿的。”
白爷冷笑:“栽赃陷害,借刀杀人!”
罗六低了头小声说:“是栽赃,但非陷害是借招,而非借刀。”
“噢?”
罗六抬头看看爷的脸色,似乎有兴趣听自己说下去的样子,于是继续说:“他们先陷害我们抢人,这样反栽他们一桩命案,也算是礼尚往来。他们想让宁家告我们,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互相怀疑,自相搅闹。不小心掉进一汤儿混水,反正已经脏了_yi裳,不如再把水搅混些,才好摸鱼。”
白爷笑道:“你想摸什么鱼?”
罗六道:“既然爷想听,那我就斗胆再说几句。常知府见利忘义,是不能再指望了。张家的锦江织造与他He伙,也只是一时。要是爷能捐弃前嫌**”
白爷摇头。“他们的料子粗制滥造,我白字号绝不卖这种次品。”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