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的时候罗六得了消息,说是胡双将行程安排给爷过目,爷一时兴起,说道:“反正我这回也要出门办事儿,不如一块儿转转,带上几个没出过远门儿的也见识见识。李福来北上去接应冯贵的马帮,邱岱去陕北运酒,云南的药材让金陵白记张罗,再让钱大从他的柜上T个算帐先生看着点儿。苏州的那匹绸缎我亲自走一遭,顺便办点儿事儿。这次出行,你负责沿途旅居的安排,带上陈三裴四罗六杨七和梅九。崔全儿留下来管帐_F_,让他带着蓝八,就说是教蓝八些东西。nei外宅院我都托付了单二**,今儿就把钥匙交给她。让阮五看着点儿校场,我那些徒弟讨教的,不_fu气的,问难的尽管找他。”
得,爷这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了,谁再想做什么安排也白搭。
罗六怀疑,爷_geng本就是在耍人,掂掂看胡双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或许爷不是在试胡双,而是在诱蛇出洞,看看谁捣鬼。想到这儿,罗六就觉得后颈汗毛直竖。
早饭刚过,一行人就整装待发。
其他几个人都紧拢了头发,穿了窄袖劲装,束了宽yao带,蹬了长靴。可罗六偏偏还是那身淡灰的宽袖_yi衫,扎窄yao带,将头发随意地束起,任由脑后靠脖颈处的头发披在背后,蹬了短靴,也不背褡裢,溜达着出来。
罗六最喜欢淡灰的_yi料做的_yi裳。他觉得这种颜色不扎眼,掉在人堆儿里找不出来,看起来又干净。这三年来他的_yi衫袍ku几乎没有过别的颜色,好在爷不在意这些,也不加以限制。
庄院门外,二十来匹骏马甩尾抖鬃,刨蹄嘶鸣,看起来个个神骏非凡。罗六上前拉住一匹枣红马的缰绳,拍拍马脸,摸摸马鬃,那马打了个鼻响,似是很受用。
这里面的马不少都是陈三训过的,罗六跟着他也多少学了些骑术。罗六自小长在南方,不常骑马,对这些良种的蒙古马一向很眼馋。他只在马场里由陈三陪着骑过,还没骑出过远门。想到这次要骑着骏马,日行千里,他心里就一阵欢快。
胡双向几个仆从交待了几句,就向罗六这边走来。他说:“罗六,你和梅九一块儿坐车。梅九这几天tui脚不便,需要人照顾。”
罗六斜侧了眼儿道:“为何要我去?他tui脚不便与我何干?老实待在家里不就得了?”
胡双道:“爷吩咐的。”
罗六一抿zhui,将马缰丢给胡双,就转身大踏步地走向马车。
梅九撩了帘儿,从车厢里探出头唤到:“六哥!”
罗六一把将他搡Jin_qu。“嚷什么嚷!”
裴四正伴了杨七向这边走来。杨七问:“罗六,你不骑马?”
裴四接口道:“长得俏的当然要藏在车里了。”
罗六转了身,冷冷瞥了裴四一眼,道:“有人眼红也没办法。”
梅九见罗六心境儿不好,不敢惹他,只怯生生地蜷在车厢一角。过了些时候,又按捺不住,向罗六这边蹭过来。“六哥——”
罗六知道,梅九前个儿晚上偷看他_have a bath_,逃跑时跌伤了脚踝,按理说是不应该出来的。这次爷带他出门,还让自己照顾他,定是榻上求来的。想出言讥讽他几句,可又转念想想,他们俩本是同行,都是榻上侍侯人的人,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梅九看罗六动动zhui,却没说什么冷言语,才放心地挨着罗六坐下。“六哥,你还在为前晚上的事儿生气?我给你赔不是!”
罗六用鼻子哼了一声。
梅九道:“是我求爷让你陪我的。你和我做个伴儿,坐车强如骑马,风尘仆仆,又鞍马劳顿的。”
罗六冷眼扫了梅九一下,转头看着前面,心里道你还敢认。
梅九见罗六一直不吭声,也就没了言语。
不想过了一会儿,罗六突然开口道:“梅九,你知道为什么你一求爷就应了吗?”
梅九眨眨眼睛。
罗六说:“你就没想想,你扭伤了脚踝,本是不该出门的。跟着出门也就罢了,还非要找我陪你坐在车中。”
梅九问:“怎么了?”
罗六道:“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梅九问:“知道什么?”
罗六道:“你不知道那就算了。”然后将领口收紧了些,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还倒一本正经。
梅九央道:“六哥——好六哥——,你告诉我吧。”
罗六道:“看在咱俩的交情上,就说与你听,免得你蒙在鼓里。前些日子一个官差飞马送来一封信,却是私人信函。信里讲了些什么不全知道,但好像是那官差的上司邀请爷到他府上一叙,谈一大笔朝廷拨银子造什么东西的买卖。上面顺便还提了句:贵府上的书童个个机灵秀气,可人心意。如能送在下一个则最好不过。”
梅九拽紧了罗六的袖子,急道:“你是说**”
罗六继续说道:“临走前爷还吩咐我,让我看着你,这一路上绝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否则唯我是问。咱俩相识一场,平日里关系也不错,我说与你听,让你晓得你也要顾全我,不要惹什么事儿,闹得我没法向爷交差。”
梅九缓缓松开了罗六的袖子,呆呆地看着前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梅九越伤心,罗六就越是觉得解气。“兄弟我劝你一句,这事儿你不要想不开。爷待你固然不错,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榻上的玩物,说送人就送人了,又有什么稀奇?”
梅九鼻子一酸,咔吧咔吧眼儿,,两行泪流了下来。
罗六讲得更欢。“再说了,谁的nei宅里不是养?谁的榻上不是睡?听说那个人姓王,是朝中的大官,有权有势。将来我要是被爷赶了出来,还得仰仗兄弟你呐!”
梅九身子一颤,啜泣起来。又不肯出声,就咬紧了zhui唇。
罗六掏出汗巾给梅九擦泪,劝道:“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咬坏了zhui唇我可没法向爷交待。”
梅九“哇”的一声扑到罗六怀里。“六哥——”
罗六搂着他的背,拍拍他的肩头说:“你这哭声我听了觉得惨。哭够了就别哭了。一会儿下车前先擦干了泪,否则让爷看见就不好了。大家伙儿要高高兴兴地把你送走,这才风光体面。”
罗六越是这般“哄”梅九,梅九就越是哭得伤心。一个眉目如画的漂亮人儿,哭得跟个梨花带雨的泪人儿似的。
罗六看了暗暗叹到:怪不得爷宠他,像这样的可人儿,只怕世间也难找出第二个。要是他是nv孩子,自己恐怕早就趁机大占便宜了。
将nv孩子逗哭了再哄笑一向是罗六的拿手好戏。可这次手段用尽,也没让梅九破涕为笑。
想是哭声传到了车外。帘子被人挑起一角,又被放下。过了一会儿,前面有人传了“停下!”的口号。车速渐渐便慢,最终停了下来。
陈三带了两个仆从策马过来,撩起帘子问:“罗六,梅九,你们这儿怎么了?”
罗六挡住梅九说:“梅九有些肚子疼罢了。”
陈三道:“那我去叫裴四给他瞧瞧。”
罗六赶紧说:“用不着。他是想大解。”
陈三让那两个仆从带着梅九去树林里大解。梅九偃头搭脑地被他们带走,鼻子还一xi一抽的。
陈三看着梅九的背影,肩膀一耸一耸的,就疑惑地问罗六:“你们这儿到底怎么了?”
罗六*了脑袋,一吐*头,做了个鬼脸儿,支吾道:“我给他讲了个笑话。”
陈三道:“什么笑话,还能笑得肚子疼?”
罗六低了头看着靴尖儿,道:“我逗他说爷要把他送人,谁成想这傻小子拿了Bang槌还当了针(真)了。”
陈三道:“这种玩笑你都敢开?让爷知道了可不得了!你待会儿可得跟他说明白了。”
罗六一把拉住陈三,道:“你救救急吧!我怎么好意思自己跟他说?一会儿你替我坐在车里劝劝他。”
陈三板了脸本想说“下不为例”,可那边儿两个仆从将梅九从树林里带出来就直奔队伍前面去了。
陈三一跺脚。“坏了!”
罗六苦了脸儿。“糟了!”
两人赶快追去,可哪里追得上!
梅九奔到白爷马前就一下子跪下了。他带着哭腔儿唤道:“爷——”
白爷的坐骑被惊得后退几步,尥起前蹄儿,白爷收紧了马缰,将它控住。
梅九哀求道:“爷,求您别把梅九送还王尚书!梅九以后再也不顽皮了,凡事儿都乖乖听话。求求您了!爷!”
白爷扬眉道:“谁说爷要把你送人了?”
罗六赶过来,正碰上这光景,只得硬着头皮应道:“爷——”
梅九赶快解释:“是我央六哥说的,不关他的事儿。”
白爷颔首冷笑。“你可真有个好六哥!”
罗六垂了头低声道:“车上太闷,我随口诌的逗他玩儿的。”
梅九抬头看看罗六,又看看白爷,一时间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白爷用马鞭一指罗六,道:“你小子一天不生事儿就难受!”又转头对梅九道:“梅九你起来!看你把脸抹的跟大花猫似的。爷不会把你送人,就是送,也先把这个惹是生非的小混蛋送出去!把脸擦干净了,回车上好好坐着吧。”
白爷吩咐几个仆从给梅九擦了脸,扶着他上了车。梅九渐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走得时候不免怨恨地多瞪罗六几眼,可那眼神不够狠,反倒有种半是痴怨半是担心的意思。罗六只做没看见。
白爷道:“嫌车上太闷,你想骑马是不是?”
罗六低了头,心想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儿吧。
白爷吩咐道:“腾出一匹马,牵与他骑。”
罗六抬了头,看看那匹马,眼中隐藏不住向往之情。
白爷道:“这几年你没少缠着陈三学马术。马术这事儿,是一分掣缰,三分yao力,六分tui功。今儿你就不掣缰,看看你的yao力和tui功。来人,让他上马,把他的手捆了栓在马鞍后头!”
罗六想,得,果然是存心整我。
陈三求情道:“爷,罗六那点儿马术我知道。牵了缰绳还勉强凑He,是骑不得这种蒙古马的。”
白爷道:“提醒得好。那就牵那匹乌风与他骑。”
陈三哀求道:“爷——”
乌风是刚训好的烈马。tui健脚快,但不大听吆喝。有经验的骑手尚且不敢放开缰绳,何况罗六一个刚入门的。
罗六一咬牙,扳鞍上镫,坐稳了,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仆从拿了白色的丝绢缠上他的手腕,捆紧了栓在马鞍后头。陈三小心地牵着缰绳,领着乌风走了几步。
白爷道:“陈三,你放开他。这小子记吃不记打,不狠收拾一下他就不老实。”
陈三无奈放开了缰绳。
白爷扬起鞭子,照着乌风的后屁gu就是一下。那马便撒开四蹄儿,狂奔起来。白爷举手一招。“我们走!陈三,你去看着点儿!”
队伍逶迤前进。乌风驮着罗六一路领先,陈三策马跟在后头。
罗六被乌风颠得忽上忽下,屁gu生疼,却丝毫不敢放松,竭力屈了yao随马背颠簸,且双tui使劲儿夹紧马腹。双手被栓在马鞍后头,使不上劲儿,只能拽着丝绢借一点儿力。那丝绢极纫,不运nei功是挣不断的而且爷吩咐的事儿,谁也不敢懈怠,仆从将罗六的手捆得极紧,断不会轻易挣neng。
那乌风一路狂奔,直到了镇上,白爷才传令让陈三喝住乌风,牵着马缰将罗六带在队伍的后面。
一队骏马伴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招摇过市,唯独罗六被捆了双手,由人牵着马缰,像押犯人一样带到了客栈门前。
陈三给罗六解开了手,罗六tui一软,从马背上出溜下来。他揉揉发麻的手腕,发现双腕上已有了两道红痕,动动tui,就觉得yao酸tui软屁gu疼。
陈三道:“这下老实了吧?”
罗六哼了一声。
陈三道:“爷吩咐了,梅九tui脚不便,让你扶他下车,送进客_F_。”
罗六眼儿一瞪,嚷道:“什么?!”
陈三劝道:“你别犯皱。你一向不如梅九得宠。今儿爷又是摆明了想收拾你。赶快去吧,别再惹祸了。”
罗六板着脸走到车前。
梅九撩了帘子,冲罗六眨眨眼,微微一笑,几分俏皮,几分得意。
罗六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只手。
梅九道:“我走不得路。”
罗六斜侧了眼儿道:“还让我背你不成?”
梅九撒娇道:“你猴儿撂着我!”
罗六眼儿一瞪。“我就是再不走运,也不能让你这个小兔崽子骑我脖子上!”说着就弯yao一抄,将梅九打横抱起。
梅九tui儿乱踹。“放我下来!你背我!”
罗六装作松手的样子,道:“那你下来吧。”
梅九赶快双手搂紧了罗六的脖子。
罗六打横抱着梅九,一路上横冲直撞,直将梅九当作开路的大棍。来往的客人伙计纷纷给他让路,那个引路的小二儿也暗暗咋*。
罗六一脚踹开门,将梅九扔sChuang铺,也不顾梅九“呀”的惊叫。他扭头想走,却被梅九拽住。
梅九道:“我跟爷说了,你跟我一屋儿!”
罗六环顾四周,道:“就这一张床,你让我睡地上?”
梅九向床里挪了挪地方,道:“这床大,我们俩一铺。”
罗六冷哼了一声,道:“不敢。什么地方不小心惹了你,我可得罪不起。”然后摔门而去,也不顾梅九怎样的难过。
罗六找到了陈三的屋儿,看到陈三正在收拾物件,就往他_On the bed_一倒。
陈三道:“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罗六枕着胳膊肘儿说:“我被挤得没地儿了。”
陈三道:“爷让你和梅九一屋儿。”
罗六哼了一声。“那个小祖宗,谁敢惹他?”
陈三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压按罗六的tui,指捏掌按,手法熟练。“明知道惹不起,你还跟他较什么真儿?被爷狠收拾了一顿,这下舒_fu了吧?”
罗六任由陈三给他按摩,惬意地半眯起眼睛,body舒展得像一只懒猫。“嗯,真舒_fu。还有yao这儿块儿。”他转了个身,趴在枕上。
陈三双手按上罗六的yao。“你小子还真不客气!”
罗六“哎哟”一声。“你轻点儿!”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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