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闻修虽然说要检查,但明天毕竟还有工作,他们晚上躺在_On the bed_聊了会儿天,就各自睡去了。
休息了一天,程立雪状态终于T整了过来。每天按部就班的拍着电影,虽然和罗元杰还有差距,但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又过了小半个月,罗元杰终于出院了。
当时程立雪已经3天没洗头,长发胡乱绑了个马尾,因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之前活泼开朗的nv孩儿变得紧绷又压抑。
因为一个道具出了问题耽误拍摄进度,她沉着脸,把一米八几的道具组组长骂得抬不起头。
程立雪发了一通火,本来还在生气,抬头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门口的人冲她笑了一下。
程立雪这才意识到是真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师父,您瘦了好多。”
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罗元杰_yi_fu底下空空**的,j神看上去到还不错,因为清瘦显出了几分硬朗。
“这些天辛苦你了,”罗元杰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态度,“第一次管这么大个剧组,还习惯吗?”
“嗯,”程立雪点点头,“大家都很配He。”
小姑娘第一次掌镜,哪儿能真的一帆风顺。他刚进来时,还听到工作人员埋怨副导演好凶。
但这也无可奈何,nv孩儿做导演本就有x别劣势,而且程立雪年纪太小了,又没有什么名气,不凶一点_geng本压不住这些人。
但既然她不说,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罗元杰拿过今天的分镜稿,低头看了一眼:“拍到哪儿了?”
程立雪立刻把进度告诉了他。
这是白景年出国前,和唐风的最后一次见面。
从涠海岛回来后,白景年就一直在抗拒着分离的到来。
他一直没告诉唐风,9月份他就要去国外读书了。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分开就是结束。
但不管他多珍惜,日子就像是手里的沙粒,总会一点点从指缝中偷偷溜走。
8月底,唐风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我我其实还没想要不要去,”长久以来的担忧终于在这一刻被揭穿,白景年瞬间慌乱起来,“所以我才没告诉你,我不是故意**”
“嘘,我不是怪你。”唐风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早点让我知道这件事,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做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白景年兀地睁大双眼,吃惊的看着唐风,“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吗?”
“为什么要分手?”唐风眯起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罕见的沉了脸,“你觉得你去国外,我就要和你分手了?”
白景年不吭声。
“还是你想和我分开了?”唐风问他。
“怎么可能!”白景年neng口而出。
“那你还担心什么?”唐风徐徐道,“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异地对我来说并不是问题。难道你不在我身边,我的爱就没有了吗?我爱你,哪怕隔着全世界,我都会去见你。”
白景年愣愣的看着唐风,整颗心脏都酸酸软软的,仿佛被泡在一汪温泉中。他从来没有想到,唐风竟然如此支持他。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_gan受到,自己正被人爱着。白景年鼻尖一阵发酸,强行忍住了心头的哽咽。
“别担心,事情没你想象中那么难,你有寒暑假,假期你可以回来。而我工作时间自由,我也会尽量去找你。”见白景年依旧呆呆的看着他,唐风顿了顿,直接道,“你要是再不放心,我可以辞了美术大学特聘教授的职位,和你一起出国**”
“不用!”白景年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慌张道,“你用不着为我牺牲那么多,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已经够了。”
“那你还跟不跟我闹别扭?”唐风捏了捏他鼻尖。
“不了**”白景年不好意思低下头,却控制不住上扬的zhui角。
此后,二人便开始了异地分居。
他们往返于大洋彼岸,见面的时间少了,但每次见面都和热恋期时一样甜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有一天,唐风突然说想在乡下建一栋_F_子。
唐风在郊区有一栋老宅,传到他这一辈时已经荒废。由于多年没人打理,_F_屋在一个暴雨天里垮塌了,老家的人联系他修缮,唐风回想起当初和白景年在涠海岛的日子,觉得还不如自己修一栋小别墅。
他把这个主意告诉了白景年,后者很干脆的同意了。
对白景年来说,这不仅仅是建一栋_F_子,更像是得不到世俗承认的两个人,通过这种委婉的方式建起属于他们的家。
再次放假回来时,白景年整个人都扑在了那栋_F_子上。他们一起规划设计,和建筑工人一起帮工,偶尔闲暇,就互相靠在一起,想象这栋_F_子完工的时候。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也是快乐的。
整整一年,_F_屋的修建和装修终于完成。
屋外外有一个巨大的花园,前院铺满水泥做车库,只种了一棵手腕那么细的槐树苗。
后院的花园倒是费了大心思,白景年兴致勃勃地要种枇杷树,唐风同意了他的建议,可惜当年冬天就被冻死了。
建筑主体部分,一楼是餐厅厨_F_以及会客区,二楼除了承重墙外完全打通,一半是唐风的画室,一半是白景年的工作区。三楼有两个_F_间,除了他们住的主卧外就只有一间客_F_。
从设计之初就没打算招待客人,可以说,这是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天地。
_F_子盖好的那一天,唐风给白景年打了个越洋电话。
也就是这年,白景年完成了一部个人独立电影,并在海外拿了一个重要奖项。时隔四年,白景年终于开始在明星云集的好莱坞崭露头角。
电话里,白景年把自己的成绩告诉了唐风,并且兴致勃勃的表示,他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当时的他们是那么幸福,没有人料到,意外会在这个时候降临。
**
因为要拍摄建筑过程,这栋别墅是按照按罗元杰老宅11的比例在片场复刻而成。
_F_子建好的那一天,罗元杰在片场呆了很久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背过人抹了一把眼泪,又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谢心浅收回视线,鼻头有些发酸。
不知何时,他变得害怕起来。害怕走到故事的结束。
厉闻修安静的陪在他身旁,沉默又可靠的对他说:“别怕。”
但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11月底,拍摄半年之久的夏日长终于迎来杀青。
最后一场是谢心浅的哭戏,亦是整部片子的重头戏。故事在这里jin_ru最后一次转折,并彻底走向了一个不可更改的结局。
开拍前,谢心浅已经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很自然就jin_ru了白景年的nei心。
情绪是一点点涌现的。
刚开始他还能接收到外界的讯息,然而很快,他就注意不到镜头和机器的存在了,连飘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也无法_gan知。
他沉浸在痛失爱人的情绪中。
从shen爱到剥离,从依恋到丧失,所有情绪呼啸着穿过他的body,恍若五脏俱焚。
这就是当初罗元杰的_gan受吗?
悲伤最开始只是浅浅的,一如森林中的涓涓细流,紧接着是暴雨后的小溪,然后是咆哮奔腾的江河,到最后,悲伤如同海啸一般淹没他的神志。
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了。
谢心浅站在热闹的人群中哭泣。
最初,他只是无声落泪,然后他耸动双肩,发出了无法抑制的抽泣,紧接着,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悲伤,最后他仰起头,发出了几乎要呕出心脏的嚎啕哭声。
面对这样一张痛哭的脸,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落泪,只有罗元杰冷静的盯着监视器,宛如一尊没有_gan情的机器。
拍摄结束,工作人员纷纷低头擦泪,罗元杰却只是看着监视器中的回放,一言不发。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程立雪意识到不对劲,喊了一声“师父”。
仿佛人偶瞬间回魂,罗元杰Xiong膛发出一阵颤抖,在众目睽睽之下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师父!!”程立雪冲过去搂住他,更多的人冲了过来。
“这一镜,可以**”罗元杰艰难的留下这句话,便彻底病倒了。
谢心浅这才得知,原来罗元杰已经病得那么严重了。
所以程立雪在轮渡上还要工作,所以剪辑组才要加班加点剪片子,所以剧组才加快了拍摄进度**
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以为,这竟然真的是一个小小的_gan冒。
谢心浅闭上眼,只觉得Xiong口一阵钝痛。
只是他刚才哭了太久,现在双眼已经干涩,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缓慢转过头,双眼空洞的看向厉闻修:“导演他**”
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厉闻修一把把谢心浅紧紧搂进怀里,好一半响才道:“他得了癌症。”
谢心浅一怔,冷风吹进他睁大的眼,又涩又疼。
当天下午,罗元杰被送进医院接受治疗,主创团队亦纷纷前往医院作伴。经过8个小时的抢救后,罗元杰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来不及休息,程立雪又立即带着剪辑组的人剪片。
翌日上午,厉闻修联系到了一位治疗系异能者。
“不行。”听完罗元杰的情况后,这位A级治疗者摇了摇头,“我们治疗都是等价交换,治疗绝症病人的代价,就算是罗元杰也无法支付。”
时隔半年,厉闻修再次听到了同样的答案。
一切办法都用尽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一月上旬,经过剪辑组两个月不眠不休的工作,夏日长初版终于剪辑完成。
那天是个大晴天,冬日阳光温暖耀眼,罗元杰罕见的恢复了j神,还给他们提了一些剪辑意见。
一月中旬,夏日长最终版剪辑完成。
这种片子注定无法在国nei公映,剧组虽然送了片子给广电审核,却也只是单纯的走流程,没有抱任何希望。
计划最初,剧组本打算参加明年的威尼斯电影节,却没想到罗元杰情况已经变得这么糟糕。那一个月里,思瑞传媒的所有高层都在各处奔走,积极和国外影院沟通上映。
但国外效率太低了,流程能拖好几个月,而罗元杰body每况日下,他们最没有的就是时间。
束手无策之际,却没想到国nei竟然峰回路转,出现了转机。
“鉴于罗元杰导演对华语电影做出的突出贡献,且夏日长影片具有相当高的艺术水准,经过广电协商后,破例允许夏日长在国nei公映,但要做好分级措施,以及不能有过于暴露的镜头。”
这个消息不啻于救人于水火之中,整个剧组迅速行动起来,只花了7天就走完了影片修改和审批程序。
1月20日,腊月二十九这天,夏日长在京市举行首映仪式,并将于正月初一全国公映。
首映仪式当天,谢心浅和厉闻修以及其余主创团队出席现场。活动没有邀请赞助,能省的流程都省了,明星打扮也低T朴素,仿佛真的只是来看一场电影。
进场速度很快,影院座位陆续座满,四周灯光暗淡下来,电影即将开始播放。
程立雪穿着一身黑西装坐在台下,面容凝重肃穆,她左手边空了一个座位,是留给还在医院的罗元杰,右手边是同样穿着黑西装的厉闻修和谢心浅。
开播前,程立雪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她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连首映式都不顾就要起身离开。
厉闻修一把按住了她:“你去哪儿?”
程立雪浑身都在抖,好一半响才挤出一句话:“师父**师父他被送进了急救室**”
厉闻修瞳孔骤*,左手却依旧按着程立雪胳膊,手背因为用力暴出青筋。
“你不能走,你走了这部电影怎么办?到时候谁上台做导演陈述?谁又能知道,罗老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程立雪的表情从慌张到茫然,从急切到悲伤。僵持片刻后,她重新跌坐在座位上,掩面哭泣:“那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医生,现在过去也没用。”厉闻修沉声道,“你是他徒弟,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守在这里,然后帮罗导完成他心愿的最后一个环节。”
“这是只有他徒弟才能做到的事情。”
程立雪抿了抿唇,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厉闻修说得没错,她现在去医院也没用,她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
年轻的nv孩儿仰起头,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大银幕。
下午2点,夏日长首映仪式正式开始。
最先是分级提示:本电影包含小众情_gan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观众观看。
字幕淡去,第一幕缓缓出现在荧幕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高大的槐树,在初夏的阳光中开出一树繁花。
二楼窗户旁,一位50来岁的男人正看着花朵出神。他对面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nv生,nv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窗外的槐花,又抬头看了眼墙上那副画,好奇的问:“师父,这幅画就是画的这棵树吗?”
男人缓缓点头。
“可为什么树长得不一样A?”nv生有些纳闷。
镜头挪到了墙上的那幅画上,虽然院子和建筑一样,画里的树也在开花,可是树形和院子里的那棵区别很大,上面还有一片暗红的*影,仿佛被弄脏了一般。
男人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因为这是30年前的画。”
“30年前?”nv生惊讶的睁大眼睛。
男人却不再回答,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幅画上,仿佛要透过这幅画,看到30年前过去的自己。
窗外的风声大了起来,伴随着哗哗的海*声。
镜头从院子里切换到了熙熙攘攘的码头,32年前,还是导演系大学生的白景年背着背包挤下轮渡,周围人声喧嚣,海风烈烈,码头旁边挂着个褪色的指示牌,上面写着“涠海岛”三个大字。
年轻的白景年寄住在导师荒废的别墅里,没日没夜的穿梭在海岛中寻找灵_gan。
他拍摄海*拍打礁石,狂风吹拂树林,渔民在教堂参拜,死在沙滩上海鱼**
他镜头中的世界日渐丰富,但依旧不够鲜活。
直到一个暴雨天,他在这栋别墅里遇见了一位新_F_客——青年画家唐风。
电影画面从这里变得明媚起来。
碧蓝的海水,透彻的天空,Yan丽的三角梅**
在这个荒凉而*漫的海岛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试探,求证,终于在七夕这天一吻定情。
那段日子里,仿佛连空气都是甜蜜的。
哪怕后来离开涠海岛,哪怕后来白景年出国,他们依旧坚守着这一份珍贵的_gan情。
当乡下_F_子建好的那一刻,影院里的观众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当他们在电话里听到白景年完成了一部个人独立电影并拿奖后,他们露出了和唐风一样高兴的笑。
白景年回国那天,恰好是美术大学的80年校庆。因为有学生表演编舞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二人回忆起了起在岛上的*漫时光,为了观看节目,他们直接约在了学校见面。
时隔半年的重逢,白景年几乎按奈不住nei心的喜悦。
那天京市下了雪,飞机却奇迹般的没有晚点。白景年自己打车去学校,准备给唐风一个惊喜。
雪天路滑,车行驶得很慢,对面马路上甚至还出现了连环车祸。
白景年有一瞬的难受,却很快就被即将和唐风重逢的喜悦冲淡。
一个半小时,出租车终于停在了学校门口。
白景年抵达约定的地点,却迟迟没有看到唐风的身影。打电话没人接,去办公室找人,又有人说他刚才出去了。
当年还没有手机这种东西,白景年只得百无聊赖的等在现场,心不在焉的看着一个个节目。
美术大学校庆红红火火,周围都是xing_fen的学生们,哪怕一个个穿着雨_yi,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热情。
白景年却有些坐立不安,他想去找唐风,又害怕唐风回来和他错过了,只得焦急坐在原地,频频抬起手腕看时间。
节目单越来越短,很快就到了我只在乎你的演出。
白景年等不下去了,终于决定离开找人。却不料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满脸急切的说,院里的一位教授出了车祸。
白景年一怔,随即一个箭步上前,拽着学生的手臂问:“你说谁出了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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