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很笨

直到尝了卫嘉言碗里的东西，程桃才相信是真的不好吃。

剧组的沙拉早上就从山下运上来，提供给有节食需求的演员，里面的菜蔬不会太新鲜，沙拉酱还泛着酸。程桃梗着脖子才把那一小块_chicken_Xiongr咽下去，连喝了几口汤，卫嘉言却依旧吃得面不改色。

程桃托着下巴问他：“你为什么要吃这个？我看都没有多少人吃的。”

“减脂。”

“减脂做什么？”

“录MV。”

“录MV？你是歌手？”程桃好奇道。

卫嘉言吃着沙拉，没有答。

“对哦，我上次听别人说你是爱豆，在那个什么**V什么什么的男团。”想起这一茬，程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会跳舞？”

卫嘉言看程桃一眼。

“那你好厉害。”程桃有点羡慕，扁了扁zhui，“之前给我上课的老师说我肢体不协T，跳不了舞的。”

看得出来。唯二两次吊威亚都完成得僵硬，的确不够协T。

不该敏锐的时候，程桃反而突然敏锐起来，狐疑问道：“你是不是想笑话我？”

卫嘉言神态自若：“没有。”

程桃就相信了，咬着筷子，含含糊糊地自我开导：“术业有专攻，有的东西后天再努力也学不了，又不能赖我。”

开导完毕，他问卫嘉言：“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

卫嘉言说：“大学。”

“**哼！”程桃抱着碗背过身去。

***

接下来几天拍的全是外戏，剧组上下的人都跟着一起风餐露宿，昼夜颠倒地赶进度。山上很快会变天，他们需要在气温骤降之前拍完外景戏。

虽然累，程桃却觉得比以前拍戏的时候开心，因为有新朋友陪他说话。

那些人不喜欢他，要么就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他才不要和他们说话。可是卫嘉言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程桃说不清楚，但卫嘉言就是和那些人不同。卫嘉言从来不主动过问他的事情，但会耐心听他讲话，会回答他的问题，而且不嫌他烦。

何况卫嘉言还那么厉害，不仅演技好，打戏也几乎不用替身，被导演夸过好多次。上次程桃在旁边围观，那场要用剑的打戏卫嘉言拍了一个下午就拍完了，花絮老师特意留下来录他挽剑花的花絮。

就是话太少了，跟个闷葫芦似的，难怪除了自己都没有人跟他玩。不过作为朋友，程桃肯定是要包容他的。

卫嘉言不知道原来程桃这么包容他。如果问起昨天下午的打戏拍摄，他印象最shen的只剩下程桃想学挽剑花，但笨手笨脚地怎么也学不会，最后被他拿走了剑，理由是别破坏道具。

***

今天的拍摄任务格外重，夜戏排到了晚上十一点。

程桃不是科班演员，演技一直中规中矩，不会太出挑，也不算差，平时拍起戏来不至于拖后tui，然而在晚上出了点岔子。

与男主的对手戏里，程桃没找准状态，怎么也演不出岑生生对慕齐川既喜欢又崇拜单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那种_gan觉。导演专门跟他讲了半晌的戏，NG很多次，最后一条才勉强过了。

男主被连累一起吃NG，他没有表现出不快，人群里却有人议论，说程桃自己没本事倒要给整个团队添麻烦，害大家陪着她熬夜。

程桃听见了，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心情变得不好。

卫嘉言路过堆放工具的帐篷，看见独自一人坐在帐篷后面灌木丛旁的程桃。

夜晚的风极凉，程桃穿着一件长斗篷，D上了兜帽背对着卫嘉言。卫嘉言以为她要哭，可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在发呆。

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程桃没有转头，卫嘉言也不开口。

今晚的月亮是新月，细细一弯悬在远方天边，辉光清冽。山上空气好，连夜空都异常明朗，星星照得地面如同落着雪，灌木丛里开满白色的不知名野花。

良久，程桃揪了一朵野花过来，小声抱怨：“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结果都不说话的。”

反正最丢脸的时候也被卫嘉言见过，这种比起来算不得什么。程桃神情恹恹，问：“卫嘉言，喜欢会是什么样子？”

卫嘉言说：“不知道。”

程桃低头把玩手中的花瓣，“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拍_gan情戏。”

风吹动程桃的兜帽帽檐，也吹得他额发微动，他垂着眼说：“我没见过很好的爱情。他们说我爸爸曾经很喜欢我_M_M，但在我看来，他从来没有给_M_M带来什么好的东西。”

卫嘉言看着程桃。

程桃应该是像岑生生那样受着宠爱长大的，习惯应有尽有被人保护，否则养不出这样的x格，连多年的老牌导演都不敢对她说一句重话。

她最应该没有烦恼，不知疾苦，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因为稍许的不顺心而发脾气。

不该像现在这样，仿佛已经过早地识得愁滋味。

“卫嘉言，”程桃问他，“你的爸爸_M_M都喜欢彼此吗？”

静了一会儿，卫嘉言才回答：“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

卫嘉言慢慢解释说：“世界上很多人在一起，不是因为相爱，而是因为He适。相爱不一定能维系婚姻的稳定，但He适可以。”

“听起来也不怎么好。”

“嗯。”

程桃xi了xi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子，“导演跟我说，不知道怎么演喜欢一个人，就把对方想象成我喜欢的东西，我要怎样喜欢它。”

“**”

“然后我就想，我喜欢萤火虫，我要捉一罐子的萤火虫摆在_F_间里，看它亮一个晚上。”

听到这里，卫嘉言难得挑了一下唇角。

“你呢？”程桃托着腮，“你在演薛阑的时候，会把岑生生当成什么？”

卫嘉言想了想，“星星吧。”

程桃一怔，跟着卫嘉言一起仰头望天。一望无际的shen蓝夜幕上，无数小星星在一闪一闪，如今的城市里很少再有这样的星空。

“好远A。”

“很遥远，但足够耀眼，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最关键的是，即使得不到也没有关系。

程桃偏头看卫嘉言。卫嘉言的眼睫长而笔直，侧颜是han_zhao锐意的俊美，他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平时看着显得冷淡又沉默，这一刻，却在溶溶夜色里生出几分柔和。

程桃懵懵懂懂地问：“什么意思？”

卫嘉言忽然笑了一下。

“很笨。”他起身离开之前伸手压了压程桃的兜帽，帽檐下塌盖住程桃半张脸，只留出个尖尖的下颌。

“卫嘉言！”眼前冷不丁陷入一片黑暗，程桃生气了，手忙脚乱地扒拉帽子，“干嘛又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