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彧亲自面试了管家挑选的小厮,最后选中两个其中最机灵的送到白锦扶的院里伺候,一个叫言瑞,一个叫言寿,两人恰好是一对表兄弟,且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对侯府忠心耿耿,知根知底的用起来也放心。
因是表兄弟,所以言瑞和言寿长得甚是相像,刚来伺候白锦扶的那几天,白锦扶都常常分不清他俩谁是谁。
白锦扶在宁安侯府住了十来日,汪巧盈许是知道了他是景彧的救命恩人,且确定了他并非女扮男装后,便再也没来找过他的麻烦,毕竟景彧是个直男,又不好,所以就算白锦扶这张脸长得再妖孽,对她将来成为宁安侯夫人也产生不了威胁。
不过虽然汪巧盈没来找麻烦,但白锦扶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景彧明显将那晚说要帮白锦扶走科考之路的事给放在了心上,隔日就给白锦扶送来了不少经书典籍,每隔几日还要亲自过问他的功课,对白锦扶的“培养”甚至比对他亲弟弟景浩元还要上心。
景彧当然是一番好心,但白锦扶却有些吃不消,他一个现代人,哪里是考科举的料?所以当景彧发现白锦扶在课业上丝毫没有进步之后,又动了要将白锦扶送到书塾读书的念头,逼得白锦扶差点想离“家”出走。
若是白锦扶还是原来的那个白锦扶,他可能会顺从景彧为他做的安排,但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将来的命运,不可能坐以待毙。
可问题是他一个穿越者,又是初来京城寄人篱下,人生地不熟的,想打听消息也没个门路,很多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还都是从言瑞言寿俩兄弟口中得知,但言瑞言寿只是侯府的奴仆,知道的消息多是道听途说,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冬日里人容易犯懒,白锦扶早起坐在窗户旁看了会儿书,被窗外的日头照了会儿,又犯起了困,于是放下书,对门口站着的少年招了招手,懒洋洋地道:“言瑞,帮我倒杯茶来。”
少年端着茶走过来,“公子,小的是言寿。”
白锦扶接过茶,盯着言寿的脸仔细地看了眼,点点头道:“哦对,你是言寿。”
言寿一脸无语,这都多少天了,公子还总分不清他和言瑞的长相,也难怪侯爷每次过来查问公子的功课,总是一脸失望而归,公子这记性也太差了。
言寿往白锦扶的书桌上瞄了眼,看到白锦扶看的书后,苦着脸道:“公子,若是侯爷知道小的们偷偷给您买这些闲书看,一定会扒了我和言瑞的皮。”
白锦扶做演员的时候也拍过好几部古装戏,对古代的礼仪文化有些粗略了解,但他现在穿越的朝代名叫大鎏,是个架空的朝代,所以这些日子他看了不少民间话本,通过这些话本来了解大鎏的风俗习惯,人文背景等等。
大鎏的时代背景和历史上的宋朝相似,如今在位的皇帝,是大鎏朝的第五任皇帝隆庆帝。
白锦扶喝完茶把话本合上,淡定地说:“莫慌,这事只要我不说,你和言寿不说,侯爷又怎么会知道?”
言寿苦口婆心地劝道:“可公子您也得在读书上上点心,不要总是让侯爷失望了。”
白锦扶最近一听到有人劝他用功读书就头疼,摆摆手,顾左右而言他,“言寿,京中最近可又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你说给我听听。”
言寿想了想,一拍掌道:“倒的确有一件最近人人都在议论的事!”
白锦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用手撑着头,感兴趣地看着言寿,“哦?快说来听听。”
言寿眉飞色舞地说起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前几日神武大将军江叔衡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打赢了北凉人这本该是件值得嘉奖的事,但在上朝的时候,大将军却被皇帝好一通斥责,不仅被夺了兵权,还罚他闭门思过……”
白锦扶听完眉梢一挑,江叔衡?那不是渣攻团成员之一么?
江叔衡此人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就跟随父兄在行伍之中历练,年纪轻轻便已立下无数战功,二十五岁之时因为以少胜多在边境大败入侵的北凉军队,被隆庆帝封为神武大将军,是大鎏所有武将之中风头无双的常胜将军。
白锦扶问:“打赢了仗为何还要被罚?”
言寿道:“公子有所不知,大将军父兄皆死于北凉人之手,他对北凉人恨之入骨,平阳关一战大将军大破北凉骑兵,本来北凉已经有意求和,朝廷也下达了停战的圣旨,可大将军却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愣是将那俘虏来的两千北凉兵全部斩杀,结果彻底惹怒北凉王庭,那北凉王又往平阳关增兵十万,多亏了韩相和北凉使臣和谈成功才避免了两国大动干戈,不然,这仗又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
“什么两千北凉兵,明明是两万!你小子肯定听岔了!”刚进屋的言瑞摇头晃脑地卖弄起自己听来的八卦,“我听人说,大将军被罚不过就是为了给北凉人一个交代,做做样子的,有人看到东宫和烈王府的人常常出入神武将军府,那礼物流水一般往将军府里送,你们想,要是大将军真惹恼了圣上,太子和烈王怎么还会去拉拢他?”
“两万?”言寿不敢相信地道,“那也太夸张了吧?两万人说杀就杀?”
言瑞得意洋洋地道:“就是两万,不信你可以出去打听!据说那日平阳关真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大将军可真是咱们大鎏的杀神!”
言寿不甘落下风,叉腰瞪着言瑞道:“就算你知道的多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一口一个太子烈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子和他俩是老熟人呢!”
白锦扶没理会两人的争吵,陷入一阵沉思。
隆庆帝在位三十年,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他的两个还在世的儿子中,太子是长子,二十岁时便被早早立了储,如今年纪都快半百了,还在太子的位子上坐着,加上隆庆帝身子骨仍很硬朗,他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坐上龙椅。
不过太子性格忠厚纯良,虽然当了几十年的太子,也没有怨言,对隆庆帝至忠至孝,就是处事起来稍显优柔寡断,经常惹隆庆帝不快,而隆庆帝另一个儿子五皇子烈王,这些年经过历练,贤明之声鹊起,越来越得隆庆帝的喜爱,因此朝中常常有流言道,隆庆帝有意废太子改立烈王为储君。
江叔衡虽然年纪轻,但在军中威望颇高,他平时都率兵驻扎在边境,在京中的日子不多,和太子烈王都素无往来,若是能拉拢到江叔衡,便等于在军中有了支持,也难怪东宫和烈王府都那么急着讨好江叔衡。
如今朝廷上下还不知道有白锦扶这个人的存在,系统想要整白锦扶,传给白锦扶的只有剧情梗概,所以白锦扶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具体会怎么发展,自然也不知道隆庆帝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流落民间的皇子,派人来寻找他。
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让隆庆帝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他都不能像现在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上辈子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的经验告诉白锦扶,要想在任何一个圈子里混,最重要的都是人脉。
现在多认识些人,等将来他这个流落民间的皇子回宫,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事事都要被那几个渣攻牵着鼻子走。
所以为了将来的计划,他必须得想办法走出侯府,多认识些京中的人物才行。
他穿过来这么久,也就认识个宁安侯景彧,但光指望景彧是不行的,景彧身负要职,每日都早出晚归,忙得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那都是正常,况且白锦扶也不想景彧被更多地卷入进自己的事情里来,免得连累他将来被人针对。
白锦扶正思量着要怎么才能接触到更多的京中权贵时,又听到言瑞在那说:“对了,过几天就是太夫人的大寿,江家和咱们侯府往上几代还有姻亲关系,那天将军府肯定也会有人来祝寿,说不定还能见到大将军本人!”
言寿说:“可皇上不是让大将军闭门思过吗?”
言瑞嗤笑道:“都说了只是装装样子,况且大将军雄鹰一般的人物,将军府那点地方怎么困得住他?我听人说,前几天还有人在街上看见骑马的大将军了呢,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太夫人过寿?白锦扶双眸微眯,霎时计上心来。
他怎么给忘了,这宁安侯府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工具人吗?
景浩元虽然不堪,但好歹也是宁安侯府正经的二爷,老侯爷的嫡次子,别人看在老侯爷和景彧的面上,也会给景浩元几分薄面,且景浩元平素结交的,当然也大多是些世家子弟。
白锦扶垂眸,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没想到景浩元这个废物,居然也能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可见废物只要放对了地方,也是可以再利用的。
——
这日景浩元因要料理其母杨氏要过寿的事,酉时不到便回了府。
经过花园时,他在园子里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忍不住往梅树那儿看了眼,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红梅树下站了个人,只见那人身姿纤细高挑,披了件白狐狸毛的斗篷,斗篷下露出的半张侧脸,眉如远山含黛,桃花眼泛春愁,唇色殷红甚过红梅,下巴颌儿尖尖惹人怜,只半张脸便已堪称绝色!
景浩元看得眼睛一下子亮了,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这侯府里居然还藏着如斯美人,是他不知道的!
景浩元怕惊动美人,先压低声音问身后的小厮:“树下的人是谁?”
小厮转头看了眼,“回二爷,他就是侯爷带回来的救命恩人,那位住在偏苑的白公子。”
“白公子?”景浩元回忆了一下,想起来白锦扶是何许人也,不禁深为惋惜,自言自语道,“那他不就是男人?”
之前汪巧盈跟他说景彧带回来的男人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他其实并没当回事,他是风月场里的常客,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等他如今亲眼见到了白锦扶的模样,才明白汪巧盈当时为何会有此怀疑。
人间竟有如此绝色!
景浩元好.色成性,还是个男女不忌的,看见白锦扶后自然就走不动道了。
于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故意引起白锦扶的注意。
白锦扶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了眼,摘掉头上的斗篷,向景浩元拱手作揖,“二爷。”
景浩元倍感意外,“哦,你认得我?”
白锦扶道:“二爷穿着华贵,周身气度不凡,又和侯爷长得有几分相像,是以在下才会大胆猜测,您就是侯爷的弟弟。”
景浩元听了白锦扶这几句恭维通体舒畅,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朝白锦扶走过去,“你还是头一个说我们兄弟俩长得像的人!”
白锦扶心里冷笑,那可不,睁眼说瞎话也需要一定勇气。
待景浩元近距离看清了白锦扶的容貌后,悄悄咽了口口水,要不是他熟知自己大哥的脾性,知道景彧绝不会做出金屋藏娇的事,真要以为白锦扶和景彧之间有什么猫腻。
景浩元眼珠子围着白锦扶打转,“你就是我兄长的救命恩人?”
白锦扶点了下头,抬头时,姣好的桃花眼不经意地扫过景浩元,然后勾唇浅浅笑了下。
景浩元看见美人朝自己笑,差点骨头都酥了,被眼前的美色冲昏了头,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当真是男子?”
白锦扶唇边笑意收敛,蹙眉看着景浩元,“二爷这是何意?”
景浩元见美人神色不悦,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还从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像你这么好看……”
白锦扶屈起指掩在唇无声笑了下,“二爷说笑了,只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不值一提,二爷若不相信我是男子……”
说到此处,白锦扶话音一顿,冷不丁抓过景浩元的手臂,景浩元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反应把手往回缩,惊讶地看着白锦扶,“你要干嘛?”
可白锦扶人看着文弱,力气倒不小,牢牢抓着景浩元的手往自己胸.前靠近,淡若琉璃的瞳孔一眨不眨盯着景浩元,幽幽地道:“不如请您亲自动手帮我验明正身?”
纵是在风月场摸爬滚打惯了的景浩元,也没遇过像白锦扶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主动让自己摸他的,一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应对,愣愣地任由白锦扶抓着自己的手往前伸。
可眼看就要摸到了,忽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又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
景彧的声音,景浩元当然熟悉,于是下意识回头喊了声“兄长”,等看到过来的景彧正在用一种惊怒不定的目光瞪着他时,景浩元才发觉出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赶忙回头一看,只见白锦扶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抓他手臂的手,所以现在他们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他主动伸手要去摸白锦扶的……
景浩元:“……”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