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在车里足足嚼了十分钟口香糖，又喷了一身清新剂才敢上楼，苏沐秋觉得有些夸张，不过面对产妇新生儿总要小心些为上，自己也跟着喷了一身。

宣传部小姑娘早产，好在M_nv平安，陈果等人代表公司已经来看过一趟，回去不住夸那孩子有多可爱，长大了定又是一个j灵剔透的美人，叽叽喳喳，连楚云秀也露出向往之色。

她还带了喜糖回来分发，小盒子，厚重的喜气洋洋的红。“她嘱咐一定要送给你和叶总监。”喜糖递到手上，陈果朝他眨眼睛。

他吃到一颗老式的黄油糖果，硬质甜味融化在*尖，于是打算走这一趟。

叶修开车，他其实不知道叶修会开车，问他平时为什么挤地铁，答案也是“省事”。

这人是决计不会管什么绿色出行环保主义的，他只是懒，懒得有条有理，苏沐秋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别打哈欠。”叶修说，跟着也打了一个，“惹我也犯困。”

苏沐秋说：“掐你一下？我刚从电视上学了个管用的好*位，提神醒脑。”

“那敢情好。叶秋最近工作压力大，不如你教给我，我回去给他试试。”

苏沐秋趁着红灯在虎口比划给他：“怎么哭怎么嚎也不要停，越疼越管用**”

开门的是娃娃脸园丁，苏沐秋站在前面，先嗅了一口信息素，没闻到什么玫瑰味，他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

他问苏沐橙该买什么，苏沐橙建议买Niao布蛋糕，三层，看起来花团锦簇，也很实用，叶修什么也没带，看他买的礼物直接说：“我入49的gu。”

娃娃脸园丁说：“你们真有心。”

叶修打蛇随棍上：“应该的。”

苏沐秋瞪他一眼，他并没有收到49的融资。

宣传部小姑娘坐在_On the bed_，盘着发，看起来心情很好，在打一件小小的粉红色毛_yi，见了他们一边招呼一边让丈夫过来帮她看针脚。

“我平时不做这些的，”她笑着说，“手不巧，他活儿比我好，但打不了键盘，心里总觉得痒痒的，找点儿事干。”

她丈夫没有说话，把她织坏的针脚拆了，不声不响地打好。在他手上，浅粉色的玫瑰随着钩织依依绽放。

新生儿远没有想象的可爱，五官巴巴的皱成一团，但像极了娃娃脸园丁，基因真奇妙，苏沐秋想，新_M_M伸手要给他抱，他侧眼，看见叶修自觉地后退几步，在跟新爸爸说话。

他伸手接过，轻软的一个襁褓，裹着令人惊叹的心跳，不敢摇，手都举得有些僵。

*香味儿扑在脸上，nv孩子睁开眼，动听地朝着他笑。

“这小妮子，”她_M_M笑她，也不管婴儿听不听得懂，“见着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

苏沐秋赶紧把孩子抱还给她，Omega俯下脸蹭nv儿的鼻头：“小妮子，小丫头，小不点呀小姑娘——”

“小名起了吗？”叶修问，不会就叫小什么？

“起了起了。”新_M_M扑哧一笑，伸肘撞新爸爸，娃娃脸园丁不知为什么脸红了，挠挠头，又被撞了一下，才笑说：“叫公主。”

她不是玫瑰园万千花海中的一朵，而是父亲心尖上独一无二的公主。

苏沐秋伏下身去，用食指轻抬她掌心，语气恭敬：“贵安，殿下。”被公主一把抓住，攥着战利品咯咯直乐。

言语熙熙，和乐融融。玫瑰花说肚子饿，托他们两人看着小公主，溜到外屋去吃丈夫做的甜汤。

大抵他们也需要私人空间，见终于能有人分担任务松了口气，或者是做着另一些打算。

苏沐秋不忙的时候常陪苏沐橙看肥皂剧，时代在变情节不变，经典老梗如数家珍，其中有一招，叫新生儿魔法。

两个成年人共同照料一个孩子，啼笑皆非手忙脚乱之余，多半会因此擦出火花，是吊桥效应还是“我想有个家”就不得而知。

苏沐秋说：“你不过来看一下？”

叶修过去，真的只是“看”了一下，苏沐秋见他用手比划了下：“还是比小点的孩子大了一点。”

“小点是谁？”

“我家的狗。”

苏沐秋给了他一肘子，叶修哎哟叫起来，声音古怪，表情夸张，nv孩子盯着他目不转睛。

叶修看着她，也去触她掌心：“格格，臣等救驾来迟，还望格格恕罪！”

苏沐秋去牵她另一只手：“菩萨，这妖猴满口胡言，快压到五行山下！”

公主一手攥住他们一人，开心地笑了起来，tui都蹬出被子来回摇晃，苏沐秋赶紧给她包好。

婴儿得意地笑，苏沐秋戳她脸颊，她笑得更加厉害，音色明朗，仿佛诞生是如此响亮开心无忧无虑的事。

苏沐秋被_gan染，逗她：“笑这么开心？这么喜欢我，长大了嫁给哥哥好不好呀？”

“好呀。”

他转过头，叶修正摇着小nv孩的手，一脸神色如常，见他直愣愣地看过来，泛起一丝笑意：“我说，Ido.”

看，新生儿有魔法。

新生儿有魔法，春天也有。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方士谦辞职了。按他自己的话，候鸟南飞，时候到了就要飞回去的。

他的家不在远方，想看的风景也不在，但是王杰希在那里，就什么都有了。

他办手续的时候苏沐秋不知道，是要搬家时给他叫过去的。方士谦光着脚夹着纸板箱，开了门见他往外瞅。

苏沐秋说：“找谁？”

“就你一个？”方士谦左右看，“还以为能指使高层干活呢。”

苏沐秋做无辜状：“师兄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方士谦呵呵：“白疼你，进来吧，马上你就要后悔独身前来了。”

方士谦也真没跟他客气，进了屋是一地的狼藉，还有几个撑开了nei容杂乱的纸板箱，苏沐秋刚要整理，方士谦说：“不用动，那些都是要扔的。”

那里面装满了傻B岁月的年少轻狂，都是些在时间长河里积淀下来冲成鹅卵石的东西，有些很漂亮，有些面目模糊，但无一例外都很沉，拿着是纪念，也是负担。

它们曾经像寄生生物一样积聚在这个_F_间里，有时候默默无闻，有时候出来博取一些存在_gan，生活在其中的时候不觉得，收拾起来才发现攒了这么多。苏沐秋看它们简单cu_bao地被划为可燃垃圾和不可燃垃圾，问：“师兄，你真不再回来了？”

曾经他和王杰希一起出去的时候苏沐秋也问过，那时候他搭着王杰希的肩，拖长声音笑嘻嘻地说：“那要问你王师兄。”

方士谦撸起袖子撑开又一个箱子，他说：“谁知道呢。”

苏沐秋站在一堆箱子里看了几秒，转身穿上外tao出门，方士谦在后面叫：“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我下楼买点喝的，”他说，“师兄你要什么？”

“随便，不要咖啡因，”方士谦想到什么，“别买带酒j的A！一点酒j都不能带！”他追出来耳提面命地喊，“一定一定一定A！”

苏沐秋站在饮料柜子前犹豫半天，给他买了两瓶冰糖雪梨。

清热去火。

就是甜。

东西太多，一开始方士谦还装模作样地放点音乐，后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天，手上的进度也慢了，苏沐秋说：“师兄，你要是困了就去睡。”

“我不困。”方士谦说，“下午还要坐飞机呢，十三个小时，飞机上睡。”

最后一面了，抓紧机会聊够本，但也没那么多事可聊，苏沐秋问他：“你之前说百花齐放的世界才更有趣。”

“我说过吗？”

“你说过。”

“好吧就算我说过，”方士谦抱着胳膊，“百花齐放的世界才更有趣——怎么了？”

“为什么这样说？”

“你当时怎么不问？”

苏沐秋看着他，落地灯的光辉里，他的疑问显得十分认真。

“我当时没有想探讨，”他说，“我那时在想别的事。”

“现在你腾出空来了？”

“嗯哼。”

“如果我那么说了——”方士谦说，挥出一只手，“那是因为我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东西，我就是我，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世上都是和我近似的东西是极其令人不快的事。”

“所以你喜欢王师兄？”

方士谦哼哼两声，露出个天真又狡黠的笑容。“我不告诉你。”他说。

苏沐秋“哦”一声。“我也不想知道。”他回敬。

“没有争端和问题是非常可怕的，”方士谦说，“你能想象人类有一天都互相理解，所有人不分彼此地生活在一起？没有比这更令我胆寒的了，巴别塔绝对不能建立起来，真建起来的时候，人类也就走到了尽头。贪婪懒惰好奇心，正是这些推动了人类社会和科学的进步，正是这些尖锐的部分铸就了个x，正是这些黑暗的部分使人类的历史得以延续。”

“师兄。”他说，拉开胶带发出清晰的mo_cha声，“你是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是吗？”

“我大概知道。”方士谦说，“少数派特殊派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让所有人都变得一样——巴别塔已经倒下了，历史证明这条道走不通，你不是蠢人。”

他示意苏沐秋把胶带丢过来，准确地接在手里发出一声钝响。

“——另一件事，是让自己变得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

Umbrella.

保护伞。

伞下遮掩的是什么。

“这和师兄你的理念相悖吧？”

“你成功了的话是的。”

“你不阻止我吗？”

“我不阻止你A，”他说，用牙齿扯下一块胶带，“因为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Impossible.

不可能。

被断言不可能发生。

“如果所有人都一样——或者是所有人都没什么不一样，该用什么来决定谁是统治者，谁是劳动者，谁做脏活，谁分得的蛋糕更大？必须有人牺牲的时候怎么办？Roll点比大小吗？现在的既得利益者怎么办，以及理应会继承这份利益的他们的后代们怎么办？”他在空中抓了个休止符，另起一段，“就算你成功了，消除了ABO间的特别，其他人呢？有色人种呢？无神论者呢？穷人文盲天生残疾的可怜虫——被贬低的承受偏见的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人永远会存在，不幸的特别也会一直延续下去——为了巩固这个社会，为了让大多数人觉得幸福，有可以俯视的东西。”

百花齐放。

有又大又Yan丽的花，也有小小的不起眼的花。

“记得普罗米修斯吗？记得圣nv贞德吗？如果你想当慈善家去救助那些特别不幸的人，他们会为你颁诺贝尔和平奖——而当你成为革命者站在另一头，他们会放火烧你的脑子，让秃鹰啄食你的nei脏。”

他将一个箱子封好，满意地看了看，滴水不漏。

“如果你只想帮助Omega，那就去吧，我们会尽力帮你，而要是你将对象延伸到Alpha——”

他说。

方士谦说，把箱子向他推了过去。

“——你是不会成功的。”

看吧。

这堆挤满整个箱子的骄傲的高尚和优越的平等。

喜欢吗。

作为受益人之一，你喜欢吗。

苏沐秋抱着那个箱子。

他看着他。

他——

“我——”

飞机起飞，苏沐秋走到医务室，新医生还没入驻，东西收拾干净了，只余下桌子上摆着的一堆闲书。

方士谦嫌沉，死活不肯带走，连带着家里的一柜藏书留给了苏沐秋。

那个屋子他既没出售也没出租，把钥匙给了苏沐秋，苏沐秋拿着钥匙说：“重要物品还是锁银行保险柜里比较好。”

含蓄是美德，他师弟偏偏不让他有这个美德，方士谦顺着气，说：“给你了。”

苏沐秋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明白过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别瞪我别瞪我，这有一半是你王师兄的意思，要瞪去瞪他，”方士谦一脸的“我不想当反派角色他非让我当”，“你家两个孩子，现在住的那tao肯定给沐橙。你也甭看叶修家里有钱，我听说他所有家当都投兴欣里去了，抖一抖也是穷得叮咣烂响，指不定将来还得你养他。”

苏沐秋人站得直，声却在抖：“师兄**”

方士谦拍他的头：“饭要吃觉要睡，天塌了自有天去愁——本门门规讲求的就是实际二字，你志向远大，宁死不悔，十个师兄也拉不住你。”

他拍拍他的肩：“活下去。”

“现在还不行，现在还做不到，现在世界还没能跟上你们，运气不好的天才比比皆是，总之先要活下去，活得比谁都长——生孩子收徒弟著书立说把思想的生命传承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总有一天，正确的世界会驶上正确的轨道，你传下去的Bang子会变成照亮黑暗的火炬。”

滋啦。

有什么被点燃了。

他回过头，遍地箱子当中，他回头看见了将起的朝阳，黎明远道而来，把世界纳入一片微光。

他转头露出笑容，终于觉得自己多年前没有做错事，只是有一件。

“活下去，沐秋，活得好一点。”

这句话，他本应早一点对他说。

叶修有车，苏沐秋就找他来搬家，苏沐橙蹬蹬蹬抱着箱子跑下来：“你就是叶修A？”

叶修看着她，nv孩子面容和苏沐秋有六七分像，他故意逗她：“不是传说中的？”

nv孩子从善如流：“你就是传说中的叶修A？”

“是A，”叶修笑开，“苏沐秋跟你说了我什么好话，都把我捧成了传说中的。”

苏沐橙乐，苏沐秋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下来，撵他：“去，别逗我妹妹，上去搬东西去。”

“你看这个人这么小气，”他一边上楼一边摇头叹气，“看我，叶秋随便你逗。”

逗叶总我敢吗，苏沐秋想踹他，转头看见苏沐橙乐不可支的样子：“**有这么好笑？”

苏沐橙摇摇头，又点点头。“哥哥！”她很开心地说，“他来了！”

苏沐秋先是一愣，把箱子放好，直起身来才说：“是，他来了。”

苏沐秋东西不多，两个人搬上来只要几趟时间，苏沐秋刚关上门，叶修就在沙发上摊开了。

他就像一张饼，让他想拿个Bang子擀一擀，叶修问：“有喝的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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