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个字,男模“哇”地哭了个决堤。
爆发随之而起的还有隔壁二位,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男模哭得越悲痛欲绝,隔壁打炮幅度越卖力,一时间炮火连了天,哭声喘息声以及肉体碰撞声一并充斥厕所。
气氛向着荒诞的方向愈演愈烈,李寄这辈子没赏过如此戏剧化的一幕。
他从隔间走出去,男模正蹲在地上抱头流泪,手机屏幕在脚边四分五裂,通话在此刻中断,对方挂掉了电话。
李寄笑了一声,看乐子的兴趣到此为止,这种没营养的烂俗狗血剧在缪斯层出不穷,偶尔看看是消遣,看久了只觉得乏味。
不过小白脸声音确实挺带劲的,他心想。
回到包间,气压明显乌云笼罩,一个两个都噤了声,刚才把男模赶出去的男人余火未熄,嚷嚷着要找经理投诉,这人职位不低,发脾气有人听,周围的小喽啰都不敢大口喘气,明明能说上话的姜恩遇却懒得管,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看戏姿态。
李寄坐下,抓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和姜恩遇交换了一个对视。
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幸灾乐祸,两个人都没忍住,嘴角向上翘了翘。
“谁愿意花钱找不痛快!玩手机不理人就算了!还他妈跟小白脸聊骚!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男人抄着手机一顿输出,头顶假发片掀锅,露出来一截光不溜秋的脑袋:“退钱!不退钱这事儿没完!”
他挂断电话,一屁股坐回沙发里,气得身体颠了两下。
李寄想起男模在厕所那句“保安”,再看看男人气歪了的假发片,突然很好奇小白脸长什么样。
他凑近姜恩遇,悄悄问:“停车场那边儿,是不是新来了个保安?”
“怎么,”姜恩遇轻笑:“你也看上了?”
“长什么样。”
姜恩遇认真回想了下:“没你好看。”
李寄不习惯跟姜恩遇打情骂俏,平常应付客户那套骚话对他使不出来,姜恩遇撩他,他只能受着,默默正回身子,不再追问。
他往后靠,姜恩遇又紧跟着贴上来:“对那个保安有兴趣?”
李寄吐出瓜子皮:“没。”
姜恩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试图捕捉撒谎的痕迹,偏偏李寄一脸坦然,还冲他挑了下眉。
“你最好是。”姜恩遇警告他。
李寄哼笑:“有兴趣能怎么。”
“离那个保安远点就对了,”姜恩遇敛起不正经,推了推眼镜,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今晚进停车场的时候刚好碰上梁镀值班,那人就闲闲靠在椅子上,随手把玩着一把安保手枪模型。
姜恩遇年轻时在部队服过兵役,也研究过枪,所以当他看到梁镀三两下把手枪拆卸,再重新组装上膛,整个过程娴熟到像开了快进的时候,所有凝聚在梁镀身上的东西都告诉姜恩遇,无论从眼神走姿还还是气质哪一点来看,这人绝不止保安那么简单。
另一方面,男人之间的敌意很微妙,姜恩遇对梁镀有种莫名的警觉,虽然说不上原因,但他不想看到李寄接近梁镀。
五分钟后,经理带着男模回到包间,两人鞠躬给男人赔礼道歉,男人持续发飙,其他人看得扫兴,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李寄把姜恩遇送到停车场,目送他离开之后,站在原地迎风吹上一会儿,点了根烟抽。
窜动的火苗在夜风中打着颤,李寄抬手护了下火,点燃,嘬了一口。
白雾从齿间溢出,他弹飞烟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保安室。
小小一隅,就在停车场入口处,体积和辆老头乐四轮车差不多,里边一张桌,一张椅,挤不进第三个人,透过玻璃能看出有个保安趴在桌上睡觉,一只手拢在后脑勺上,一只手搭在桌子边缘。
他脸侧着,隐约能看到下颌线,刀斧刻出来一样冷硬深邃,唇线紧绷,很薄,带点生人勿近的冷感。
李寄没犹豫,叼着烟,朝保安室走去。
他在收费窗口前停住脚,往里瞅,发现这人的工作证就放在桌上,正脸照,姓名年龄都明明白白写在上头,他从窗口里把手伸进去,刚勾住工作证挂脖的那根绳,趴桌上的脑袋连动都没动,懒懒睁开一只眼:“别找事儿。”
这人声线比电话里还要漠然,咬字不重,但警告的意味很冲。
李寄平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老虎头上拔毛,没怂,手指一抓,把工作证抢了过来。
他盯着工作证看的时候,梁镀也慢慢抬起了头。
“梁镀,二十八岁,实习保安.....”李寄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身高....187。”
他挑眉,勾唇一笑:“长得也不像个小白脸啊。”
梁镀看着他,眯起眼,臂膀肌肉搐动了下,明显进入了随时要动手的状态。
偏偏李寄这张嘴就爱顶风作案。
“上岗半个月.....就把楚立那小子睡了?”李寄把工作证挂在了自己脖子上,低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梁镀,再抬头直视本人:“喜欢清纯那挂?”
梁镀伸手要夺工作证,李寄往后一仰:“口味真差。”
“还回来。”梁镀指着工作证,开始倒数:“三。”
“二。”
李寄笑嘻嘻替他接上:“一。”
下一秒,梁镀胳膊猛地挥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李寄整个上半身跟着往前俯冲,“砰”的,脑门重重撞在了玻璃上。
“....我操。”
“你自找的。”梁镀厉声道。
他训狗一样勒着他脖子,李寄之前拉高的衣领被扯下来一截,尽管保安室灯光微弱得很,但仍能清楚看到,他脖颈间有一圈颜色极深的红印。
宽约半指,那是属于男人的掐痕。
梁镀的眼神在顷刻间晦暗下来,他很快松开手,表情很难不说是讥讽。
李寄也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东西,心里一沉,触及梁镀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反而又笑出了声:“没跟楚立玩过这种?”
梁镀也不抢工作证了,盯着李寄不要脸的浑样看了好一阵,似乎不理解他这脸皮怎能厚如此地。
他不咸不淡开口:“好歹是个人,给自己留点脸。”
“几个意思,”李寄拉长音:“嫌我脏啊。”
不然呢。
梁镀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你过来,”他拍了拍胸口的工作证:“跟我说两句话,这玩意儿就还给你。”
梁镀摆烂:“不要了,送你了。”
“你害怕我。”李寄笃定道。
梁镀忍无可忍地朝他靠过去,全身紧绷,提前做好被袭击的准备,他在距离五公分的地方停下,李寄嫌不够近,冲他勾勾手指:“耳朵贴过来。”
梁镀眉间一拧:“就在这儿说。”
梁镀又不动了,李寄于是俯身靠近他,酒气和温热鼻息一并喷薄而出,梁镀有些不适地往后退了退,李寄觉得好笑:“不害怕你躲什么。”
梁镀敢肯定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不想再配合他的激将法,双手环胸站定,到此为止。
李寄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把工作证摘下来,颁奖似的给他戴在了脖子上。
“这不挺乖。”他还夸他。
梁镀刚想问你就逼逼一句这个?下一秒,李寄突然扯住工作证的绳子,把他拽向自己,嘴唇飞速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啵”,占了好大一便宜。
整个过程一秒不到,梁镀瞬间黑脸。
李寄又把烟叼到了嘴上,笑得嚣张又敞亮:“你他妈才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