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娘知道小nv身子有伤,会肆意嘲笑呢。何况她也说,情香是叫人难以生育。幸亏张氏点香的时日不久,再晚上几月,估摸全府上下nv眷都会变成不下蛋的尼姑。
可王氏却对小nv说,你难以生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兴许只是故意说这话气崔沅绾,趁机出了昨日被晏绥踹飞的恶气。王氏本以为崔沅绾会当场落泪来,不曾想她脸上半分神色未变。
崔沅绾敛眸,眼底苍凉淡漠,直勾勾地盯着王氏。
“所以呢?”崔沅绾对此不屑一顾。
“娘是想叫我跪在你脚边痛哭流涕地诉苦么?还是想以此威胁我再为慕哥儿做件好事呢?”崔沅绾冷笑,不再忍气吞声,难得咄咄B人。
王氏愤懑,“那可是不能生育,你以为这是儿戏玩闹么?谁家会愿意娶一个不能生娃的新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娘还是翻翻书,看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罢!”崔沅绾嘲讽道,“书上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不孝分为很多种,以不尽后辈的本分为最大。娘扪心自问,我当真没有尽后辈的本分么?我的这条命都快要折到了慕哥儿身上去,这叫不孝么?”
崔沅绾动了高声,心里的气终于撒了出来。只是话说的急,眼前发黑,扶着廊柱来勉强能撑起身子来,不至于晕倒。
“尖牙利zhui,这话都是谁教唆你说的?你就欺负这个粗鄙的娘,难不成还敢对外人颐气指使么?”王氏叉yao,指着崔沅绾破口大骂。
“是你所谓的贤婿教的。”崔沅绾不卑不亢地回道。
“是你那把我锁在屋里肆意欺辱,掠夺我所爱的一切事物的贤婿做的!”
她对王氏爱恨交加,对晏绥何尝不是呢?
晏绥把她领进浩瀚书海,跟在他身边,她的眼界也开阔不少,不再局限于四方宅院,她也想跟男儿郎一般,游山涉水,走遍山川。
可也正是晏绥把她拉进了十八层地狱。她是人,不是牲畜。晏绥引领她的思想与Xiong怀,却又一手摧毁尽在眼前的自由。
有过几瞬,她把晏绥当成陪她成长的夫子。她贪图晏绥给予她的浮华光景,却又无比憎恶他强势自私的劣x。
“娘既知自个儿粗鄙,那就多读读圣贤书,莫要往我身上添些莫须有的罪名。”崔沅绾扶额,满心无奈。
“你**你**”王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姐,你之前不是这副冥顽不明的样子的。”王氏说道,“从前你都听我的,对我和慕哥儿都是十成十的好,哪儿会计较这么多!”
崔沅绾不屑,“娘是觉着我牺牲自己的命,为慕哥儿铺路,都是我命里该做的么?我就该在郎婿面前低三下气地讨好他,在夫家看姑舅脸色惶惶度日么?”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王氏哀嚎一声,对崔沅绾这番莫名的抱怨实在是不解。
“我娘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就连你家姑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为何不可?当真是穷酸命清高心!”王氏情绪崩溃,拽着崔沅绾的_yi襟低吼:“你以为,我嫁进你崔家就没有受过委屈么?姑舅瞧我不起,觉着我娘家就是累赘。好不容易攀上高枝,夫家郎婿不疼,姨娘升天,就是姨娘养的猧儿也能压我一头。你怎么不想想,我受了多少苦!”
这番苦水吐出来,果然叫崔沅绾气焰小了下来。
王氏得逞,言语愈发无情伤人心:“二姐,从前你都理解我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呢?”
想了又想,总算是逮到了一个时间点。
“就是你落水后开始,你跟变了个人一般。你嫌弃我,嫌弃慕哥儿,想远走高飞。你愈发清高,谁都不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崔沅绾眼里便失了神色。
再不亲也是个娘,总要对子nv有几分了解的。崔沅绾心里酸涩,任由王氏兀自输出难听的话。
再重来一百次,再告诫自个儿无数次,她也没办法对王氏完全狠下心来。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也曾享受过M_爱的温暖,她也曾被娘捧在手心里呵护。那时,娘不会B她学乐器,不会弹唱不好就不给饭吃。
是从何时开始,她娘也跟变了个人一样呢。
崔沅绾下定决心,伤手用力拽着王氏的_yi襟,布条渗血也不在意。
“我也觉得娘跟变了个人一般。”崔沅绾说道,“从大姐走后,娘的心就不在我身上了。大姐还活着的时候,娘有两个nv儿,一视同仁。我本以为是慕哥儿生下来后,娘才偏心起来。每每提到当年事,娘就变了脸色。娘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查!”
崔沅绾推开一脸气愤的王氏,掌心伤口有裂开之势,身上的伤痛,不及心痛的半分。
说她没心没肺也好,说她疯魔执拗也好,她查大姐的事,一分是为了夭折的大姐,剩下九分,是为了自个儿。到底是怎样的大事,能把人转变得天翻地覆。
她骨子里流淌的是凉薄冷清之血,只要与她有关,与她在意的事有关,掘地三尺也得查出来。
“你就放过一个死人罢。”王氏掩面哭泣,“大姐走得早,早入轮回从头做人了。大姐坟头荒草丛生,你竟还执念于此。”
想到动情处,崔沅绾眼中也蓄着清泪。想来这世间也只有两人能叫她落泪。
一人是她娘,一人是她郎婿。
崔沅绾用力掐着指腹,不断警告自己,莫要让所谓M_nv情耽误大事。何况只是她自己眼里的情意,在王氏眼中,她早成了一把好使的刀剑了。对待刀剑,何须用真情?
重活一次,她若还顺着王氏的意走,下场与上辈子会有何不同?
用身子上的痛B着自个儿头脑清醒,崔沅绾看着面前边哭边嘀咕的娘,心里道了句歉。
崔沅绾把手绕在身后,使着巧力,将缠在手上的布弄得松松垮垮。
“娘回我一句,是不是只要慕哥儿好,nv儿死也不足惜?”崔沅绾声音悲戚,绝望问道。
提到慕哥儿,王氏眼眸便亮了起来。哭声渐渐止住,防备心渐渐升起,王氏靠着廊柱,捂脸偷瞧着崔沅绾。
看来这话并不能激怒她。崔沅绾抱手倚柱,“既然说到慕哥儿,那我也不对娘做隐瞒了。”
“姊弟连心,我的心头血确实能止慕哥儿身上的毒。不仅能治好慕哥儿,还能叫他从此百毒不侵,长寿无忧。”崔沅绾冷声说道,“只可惜,治病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了。昨日剜心刚刚好,今日纵使折上我这条命,慕哥儿也会落下病_geng,毒不时发作,会跟着他一辈子。”
最平淡的语气,却给人下着最歹毒的宣判。
“你说什么!”王氏冲过去,揪着崔沅绾的_yi襟,睚眦yu裂,恨不能把她吞吃入腹。
“是你跟我说此毒无药可解的!”王氏唾沫星子喷了崔沅绾一脸,把她抵在廊柱上,大声说着恨意。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