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绵长上俏,自然只会是张氏。
王氏冷眼,“姨娘还有脸回来?官人前脚刚走,你便潜入我府上。怎么不要你那大表哥了?”
张氏穿着绛紫_yi裳,头上只D着一_geng木簪,额前一缕发丝垂下来,穿得难得素气,却总叫人觉着作风似行首小姐一般。下三滥的气息与崔府风气不相称,她不像姨娘,倒像是瓦舍里的狐媚子。
张氏破罐破摔,不搭理说风凉话的王氏,反而满面春风地看着崔沅绾,叹着:“嗳,这不是二姐么,终于舍得回趟娘家喽!”
张氏绕着崔沅绾转,上下打量。乌发玉肌,华贵雍容,少了几分小家子气,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的贵气。
“nv婿真是会养人。”张氏眼眸明亮,赞不绝口。
王氏叫养娘把慕哥儿抱下去,见张氏毫无半点xiu_chi之意,忍不住讥笑:“那是我nv婿。姨娘都跑了娘家去了,我就不把姨娘当成自家人了。方才官人在时,我在官人面前提了几zhui姨娘做的好事。姨娘有错在先,就休要怪我家无情无义。”
“我可不跟某些人一样厚脸皮。”张氏趾高气扬,无意露出手腕上D着的镯子,“我来贵府叨扰是来取我的贴身物件。自古树倒猢狲散,何况先前成郎也跟我说过,若他有事,我自行走便是。我俩爱过,分别自然要体面些,不能闹得太难看。”
想必张氏也不知“树倒猢狲散”是何意思,只比王氏小几岁,却把爱恨嗔痴挂在口头上,不知羞。为老不尊,王氏最看不惯她这低贱样。
“成郎能安然无恙地从狱里出来,多亏我大表哥。他在贵人手下做事,是贵人身边的红人。表哥一句话,成郎就neng罪开来。我想夫人到时还得给我表哥送份礼。”
王氏气不打一处来,啐一口唾沫。
既然人要走,王氏也不再给她留面子,撕破脸皮也比忍气吞声,听她说那些荒唐事的好。
“姨娘,以前怎没发现你这脸皮比大nei宫墙还厚实?妾室与外男私通,竟也好意思去郎婿家里炫耀一番!”王氏给她一计眼刀,见她左耳进右耳出,更是气急败坏,“你不是Q,哪里有郎婿来疼?当年官人许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因为你,官人才变了心!”
“我呸!”张氏叉yao,她声音本就细,吼起高声来,只叫人觉着刺耳。
“当年我跟着表哥在宣德街卖鲜鱼为生,是成郎先招惹了我。他先朝我走来,就别怪我做出后面的事。何况世间男郎,哪有不娶妾的?不娶妾,那是柳下惠!”
张氏说罢,见王氏偷瞄崔沅绾一眼,心里蓦地沉了下来。崔沅绾方才揣着断裂篦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着长辈发疯,颇为乖巧。
只是张氏的话说得太过偏颇。
晏绥不就是个没娶妾,只有Q,甚至都不叫nv使近身_fu侍的柳下惠么?
崔沅绾面色一僵,还未开口反驳,张氏便换上一副好说话的脸皮,仔细哄着,“二姐别介意,我是个没脑子的,看见什么就说什么。nv婿对你一往情shen,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大抵是利害牵扯,原先张氏急起来哪管崔沅绾心里_gan想,今见她攀高枝,自然想巴结一番。
“我大表哥跟nv婿是认得的,咱们一家亲。”张氏讪笑道。
王氏看不惯,嘟囔道:“真是不要脸,泼皮成j没眼看。”
张氏欠身,“不多做叨扰了,我这就叫帘姐儿收拾屋子。车就在府门外候着,我说到做到,绝不多做停留。”
王氏疑惑,“官人还没来,你俩不再见一面么?”
张氏回道:“该说的都说过了,留点体面,来日再见也好说话,不会觉着难堪。”
这般潇洒随意,不像是张氏一贯拖泥带水的作风。
“不过帘姐儿我要带走,就这一个要求,旁的随意处置。帘姐儿是我嫁来后唯一的知己,她懂我,也说过愿意跟随我去任何地方。我只要一个无关紧要的nv使,夫人不会介意罢?”
“约莫帘姐儿也没想到,她家娘子会到别家偷汉子去。要是早先知道你这墙头草脾x,定会哭着求我,赖在府里老死也不走罢。”王氏嘀咕道,“帘姐儿还在你那院待着,你要带她走也成,回头我跟宅老招呼一声,除她仆籍,她就是你的人了。”
“夫人心善,怪不得成郎日夜牵挂呢。”张氏心愿达成,脸上随即挂上假笑,“我先走一步。”
张氏转身走了几步,乍然停住,似是有话要说。
“我突然想起,屋里还有些香没用完。扔也是*费,若夫人需要的话,那香就赠给夫人,当做我送的离别礼罢。”
张氏扭着细yao,婀娜离去。
她不回头,也知前堂里那位夫人面如死灰。
临走前还要用那不入流的情香腌臜王氏一番,意在讥讽她肚里没货,下不出蛋的M__chicken_哪会有好日子过?
王氏扶额,瞪着崔沅绾,“你看够没有?长辈吵架,小辈不退场避讳,还站着看好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娘有事相助时,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娘心里不畅快,我就是碍眼的杂种。都说二月的天后娘的脸是,说变就变。娘还是我亲娘,不过半刻,脸变了三折。”
崔沅绾握着断_geng的篦子,折断的银篦攥在手里,有几分痒意与刺痛。
“娘不待见我,这家我也不腆着脸过活。我也屋里收拾东西,等官人来了,我就跟着他走。”
崔沅绾说话利落,走得更是决绝,叫王氏一时反应不过来。
杏眼一转,前堂还有个好事的老养娘偷听墙角。老养娘是王氏的陪嫁,跟着她在府里摸爬滚打数十年,二人关系匪浅,更胜亲姊妹。
要说这养娘也有一点不好。
“这张氏脸蛋子被猴Niao一脸,没腚眼的也敢惹夫人?他_M的,夫人的事干她屁事!”
有一点不好,这养娘满zhui脏话。虽是热心肠,但言行粗鄙不堪。崔家毕竟是名门望族,家里的仆从虽不说出口成章,至少也不得胡言乱语。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张氏都要骑在了王氏头上,她可不属老鼠,怎能任人欺负?
“不必与她一般见识。她娘就是个娼妓,她又能好到哪儿去?”虽是轻声训斥,可养娘一番胡言,还是叫王氏心里畅快起来。
就得狠狠骂她,王氏不会骂人,老养娘正好长了张莲花妙zhui,骂人的活就叫养娘干。
“夫人,您真是菩萨转世,心比馒头还软。张氏那贱人都从你手下把仆从抢走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养娘叫嚣道。
“不过是一个贴身nv使而已。偌大的家府,还缺这一个贱仆么?帘姐儿随她的脾x做事,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撵她走,叫她瞧瞧那大表哥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蛇鼠一窝,任他们窝里斗去,我乐得清净。”
王氏说得口渴,拿着茶水就往zhui里灌。
她可听了,那大表哥表面和善老实,背地里说的脏话只比养娘更甚,床事上还好折磨人。娶了两个新妇,新婚夜把人打得屁滚Niao流,当晚就闹着要和离。这心口不一的两面派,正与张氏天生一对。
两人加上好事的帘姐儿,最好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为净。
“夫人说的是。奴突然想到,慕哥儿在学堂默写下一首七言诗,叫先生夸了几句。大字送到了府上,夫人不妨去瞧瞧。”
想到慕哥儿那般可爱模样,王氏的心都化成了春水。
她喜悦欢喜时,哪里顾得上受气的闺nv。王氏连连说好,跟着养娘去瞧慕哥儿。
王氏走得急,自然没发觉前堂外栽着的柳树有动静。清风拂过,柳叶上多了几个似虫蛀的小洞,往崔沅绾走的方向延伸开来。
*
邻院是张氏颐气指使着仆从搬物件。院不隔声,慌乱的脚步声,木材的mo_cha声与说话攀谈声,都传到崔沅绾在的小院中去。
崔沅绾说要小憩,秀云绵娘忙给她洗漱拆髻,换上贴身_yi裳。谁知她刚躺下,睡意全被隔壁吵闹声吵散,人不堪其扰,愈发清醒。
瞧着崔沅绾卧在床榻上若有所思的模样,秀云一阵心疼,趴在崔沅绾身边,轻声道:“娘子,外面放晴出日头了,不如搬把藤椅去稍作歇息罢。”
崔沅绾摇头,提不起劲来。
“外面这么吵,你是叫我去听听姨娘如何炫耀她在表哥家的好待遇么?”崔沅绾叹气,“她不觉着丢脸,反而觉着是相忘于江湖。还说留些体面,殊不知外人是怎么议论我家的。”
秀云给她揉着酸疼的tui肚,劝道:“娘子今晚便要去姑爷家里住了。夫人如何,家主如何,娘子都不必再*心。夫人偏心多年,见娘子对她有利,忙着攀附,用完就扔,半点不在意娘子如何想。既然如此,娘子也不用再想这家的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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