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俯,面无表情道:“如果真的很想回家的话,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可爱的小姐。”
……
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入睡了,当然心怀鬼胎的可怜法师除外。他违反了自己职业必须保证充足休息的定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总算等到了波尔归队,才一脸恍惚地与恶魔道了晚安放心回到帐篷里。
波尔坐在火边,梅琳达仍然睡在他的怀里。夏娜红着眼圈,手脚勤快地处理药草煮药。恶魔一直端坐在火边等待着,直到人类女孩说,“好了……”,就提过煮药的坩埚,抱着梅琳达钻进自己的帐篷。夏娜在反应过来波尔竟然直接用手抓烧开的坩埚时,小声惊呼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发现了波尔若无其事并不怕烫,也就安静下来接着跟在波尔身后也钻进了帐篷。
这个本来属于法师的帐篷,其实原本是供两个人使用的。因为佣兵队伍中的法系职业总是能受到一些优待,于是之前才由他一个占有。尽管如此,狼人青年本来就在其中休息,加上抱着梅琳达的波尔和跟在后面的夏娜,帐篷还是一下子被占满了。
进入帐篷后,波尔把一直抱着的梅琳达交还给跟进来的夏娜。从被褥里提起狼人青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温度,然后露出困惑地表情,“夏娜,他好像已经退烧了?”
人类女孩探头看了看青年受到惊动而睁开的绿眼睛,越过波尔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皱起眉秀气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指出,“绝对没有,他额头热极了。波尔先生,只不过是你的手比他更热!”
恶魔耸耸肩,“那太好了,不然药就浪费了。”
说着他像每一次喂青年喝水那样捏住他的下巴,端着一锅还在翻滚的开水凑过去……
夏娜忍不住再次惊叫起来,慌忙按住波尔的胳膊,“天哪,请别这样,还是我来吧!”
制止了这种差点加诸在病患身上的可怕的酷刑之后,善良的女孩谴责地看了波尔一眼,避过波尔听她这样说直接递过来的还通红着的坩埚,从衣兜里找出一条手绢垫在手里接过药水放在身前,然后对莫名其妙看着她的恶魔解释,“太烫了,这么喝会把嘴烫伤的,所以得先凉一凉。”
“不会吧,这样就会受伤?”波尔半信半疑,趁着夏娜转身去照顾梅琳达,他偷偷掀开盖在狼人青年身上的被子一角,牵住青年的一只手指,按进药水里。他的这位俘虏并没有挣扎,就算波尔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也完全没有在青年脸上看出痛苦或者其他,准确的说,他垂着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波尔冲着夏娜的背影撇撇嘴,捏着青年的手凑到自己眼前。接下来恶魔惊讶地瞪大了蓝眼睛,心虚地把青年的手飞快地重新塞回被子里。
他再次想到自己之前大言不惭许下的豪言壮语,什么“你会活下来”之类的,不由得眼前一黑,觉得心虚气短,一种更加深刻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夏娜,”恶魔轻轻叫了人类女孩的名字,“你和梅琳达晚上就睡在这个帐篷里吧。”
夏娜惊讶地回头,看着掀起帐篷一角准备离开的波尔,“波尔先生,你去哪?”
“我?”恶魔沮丧地垂着头,“我要去学习和实验……”
夏娜不明所以地看着恶魔离开,很久才想起来继续为妹妹掖好被子。波尔走后,帐篷里立即不再那么拥挤。如果说之前害怕波尔是出于一种直觉,那么对一个可以变成怪物的人类的害怕就是更加直观和具体的。夏娜暗暗给自己壮胆,告诉自己现在这位先生受了伤又生病,没有能力来伤害自己和妹妹,然后端起已经放了一会的药汤,试了试温度,移到青年嘴边,“喝点药吧……”
青年自波尔离开后,一直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孩。他艰难地支起身体,配合地把药喝干净,却制止了夏娜扶着他躺回去的动作,轻轻吐了一口气,小声问:“你的名字,是叫夏娜?”
“是的,先生。”女孩推开一点,跪坐在青年身边回答。
“幽暗森林北面……已经很靠近兽人的聚居地了,”青年垂着头,极为失败地掩饰着他的紧张,追问道,“北面很少有人类的村落的,听说塞特尔峡谷中有一个……你是住在那里的吗?”
他碧绿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女孩,注意着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女孩楞了一下,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反而反问,“你问这个干吗?”
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青年感觉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完全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他扭过头眨了眨眼睛,攥紧了自己的双手,之前被波尔浸在开水里烫伤的手指仍然在钻心的疼,他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似的,克制着哽咽回答,“因为我从前去过那个地方。”
“真的?”夏娜一下子忘记了自己之前并不想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的来历,“可是我没见过你呀!”
“因为你那时太小了……”
“是吗,”女孩没有注意到青年情绪的起伏,马上相信了他的话,并且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你叫什么?”
“我……”年轻人吐出一个字后就迟疑起来,想了想终于吞回原本想要回答的那个名字,反而说出了自己一直厌恶的另一个,“我叫利刃。”
“利刃……”夏娜念叨着这个名字,帮助青年躺回床铺,“好的,利刃,你该睡觉了。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下,马上就会康复的哦!”
虽然夏娜这样说,可是对青年来说,就算身体已经非常疲倦,甚至刚刚喝了带有安眠作用的退烧药,可他实在没办法就这样入睡。最初被抓时,他的心情激荡,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队伍中的其他猎物。所以白天时忽然听到眼前这个女孩名字的时候,他先是无与伦比地震惊,接下来甚至还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一定只是重名而已。况且当时波尔就在他身边,出于对他的防备,青年也没有与女孩搭话,只是暗暗观察她。
塞特尔是他的故乡,他在那里出生,并且度过了最初十三年的时光。十年前他离开塞特尔时,好心收养他的乔治亚叔叔家里的那个小夏娜还是二岁的婴儿。十年不见,他对原来的那个小女孩的印象也就只剩下发色和瞳色而已,让他心惊的是,这个女孩无论是年纪还是外表都和记忆中那个婴儿吻合。
确定了这一点后,青年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乔治亚叔叔的女儿,那么他就绝不能眼看着她被带进艾米拉城,在未来的某一天登上拍卖奴隶的高台,接受那注定悲惨的被奴役的命运!因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他原以为这个机会需要耐心等待,甚至必须冒着一定的风险。可没想到难得幸运,一直在他身边的可怕家伙竟然会让夏娜与他一起待在帐篷中,给了他探问的机会。
可是有机会确定之后,年轻人的心情却更加的沉重。如果这只是一队普通的猎奴小队,也许他还可以拼着性命帮助女孩逃走,可如果这队伍中多出那个令他完全看不出实力深浅的博尔瑟菲斯……他默默闭着眼睛,听身边女孩发出悉悉索索的微小声音,帐篷里干燥温暖,和这十年来他惯常休息的地方截然不同,在高烧的恍惚中好像回到小时候自己房间的床上。
这就是他已经失去的以及小夏娜也将失去的……年轻人默默地想。虽然仍然感到恐惧,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太久没试过天天写文了,日更太折磨人了,我决定尝试两日一更(.
11
11011浮士德(9)...
011浮士德(9)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博尔瑟菲斯避开守夜的佣兵离开营地,向着森林里走了一段时间,直到确定再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才小心翼翼脱下上衣,裸露出光洁无瑕的上身。由于他的容貌令人难以直视,到现在无论是佣兵还是奴隶都没有发现,波尔身上的衣服其实寒酸得要命,也许原来的衣料既难得又名贵,甚至附带着复杂的魔纹,可是却因为穿了太多年几乎看不出本色,肩肘等处有不少破洞。
鉴于在他的家乡,正经布料织就的衣物难得,禁得起他穿戴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对自己的衣服,赤贫的恶魔绝对是异常的爱惜。仔细贴好自己的衣服之后,博尔瑟菲斯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背后原本光滑的皮肤渗出一团黑雾,诡异地翻滚着纠缠着扩散到空气中,又迅速地回缩凝聚,变成越来越清晰的一对黑色的翅膀形状。
就像一直束缚着自己的什么东西消失了一样,拥有金发蓝颜天使标配的生物,先是试着扇动了一下自己巨大的翅膀,接着就带着兴奋的表情振翅腾空,朝着黑丝绒一样缀满星星的夜空飞去。
对于怎样对陌生的世界进行学习和了解,还有如何增强对一种生物的认知,波尔毫无疑问是缺乏经验的。冲到一个可以将幽暗森林看作草坪的高度,撒欢地做了几个高难度的空翻,用收拢翅膀温习了一下俯冲的快乐,恶魔在空中扇着翅膀,决定还是先去看看人类的城镇。从他的高度来看,传说中的艾米拉城像是沙子堆成的玩具,恶魔用上衣遮住自己闪耀的金色头发——虽然并不在乎被人类守城的家伙们发现,可要是城里的人类乱作一团争相逃跑,无异会给恶魔带来麻烦,无声的飞向艾米拉城。
由于时间太晚的关系,恶魔并没有见识到人类城市灯火通明的美丽夜景。这座波尔一直从不同人类口中听闻城市大部分的建筑,都在黑暗中静静矗立。顺着稀少的灯光亮光寻去,波尔看到的一座奢华的建筑,穿着体面的仆从端着各色美酒和甜点不时从窗口门前一闪而过,而那些穿得更加鲜艳漂亮的人类则聚在大厅里喧哗取乐。
不过恶魔博尔瑟菲斯既然选择了在深夜初次参观新世界的人类城市,会遭遇这种聚会绝对是大概率事件,毕竟需要辛勤劳动和缺少娱乐的大部分市民早早就寝,只有衣食无忧的有钱人们才会通宵玩乐。当然这时候波尔对这些还毫无概念,他扇动着翅膀围着这栋人声鼎沸的建筑绕了几圈,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露台安全降落。
被植物和帷帐包围的阳台是个供男女幽会的好地方,也是容易隐藏邪恶的地方。波尔收拢翅膀,潜伏在落地窗后,挑选了一个端着装满美食的银餐具路过的侍者,捂住他的嘴将他拉进露台的阴影里。在把美食一点不剩全部吃掉之后,波尔检查了一下可怜的侍者,虽然明知用力太大这脆弱的人类就会失去生命,可波尔同时也担心用得力气太轻被他挣脱,确定他仍在昏迷中,恶魔打断拖着这个战利品找个安静的地方进行盘问。
不过这时,不那么符合波尔意愿的事发生了,两个带着一股强劲的香气衣着耀眼的人类相携来到露台。波尔在黑暗里,瞪大纯净的蓝眼睛,茫然地观察着这两个人类嘴对嘴贴在一起扭来扭去,接着又用手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同时脱掉一部分衣服,悉悉索索哼哼唧唧,不久后就开始有规律的动来动去,并且伴随着一些听来没什么意义又重复率很高的短暂对话,比如“好舒服”“用力”或者“宝贝,你真紧”。
波尔按捺着等了一会,却始终看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类在做的事情。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拨开遮挡着自己的蔷薇枝叶,拍了拍离自己比较近的人类之一,“对不起打扰一下,你们两位究竟在做什么?”
在波尔声音响起的时候,两个人类都因受到打扰露出愠怒的表情。但等他们转头看到蔷薇花帷帐下的波尔,却根本没办法将斥责的话说出口。灯火的余晖下,粉色蔷薇花丛中,美丽的尖耳朵精灵,赤裸着丝绸一样细腻白皙的上身……
“神啊,你可真美,”其中的男性人类带着一副如坠梦中的表情,朝波尔伸出手,“我们在做非常舒服的事哦,美人儿,一起来怎么样?”随着他的动作,那股随着这两个人类而来的呛人香气更加浓郁起来。波尔皱了皱鼻子,侧头打了个喷嚏。
“像刚才那样就会舒服吗?”恶魔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小步,怀疑道。
“是的是的!绝对会让你舒服的!”人类男性激动不已,将怀里的女人都在一边,向波尔扑过来。
恶魔痛苦地摇了摇,捞起昏迷着的下人,不再理会露台上人类的热情邀请,展开漆黑的翅膀,转身飞入夜空。
“怎么可能舒服呢?”他不满地嘟囔,“熏得我头疼……”
头疼的恶魔再没有耐心在人类的城市继续探查下去,他随意找了一处房顶弄醒可怜的侍者,问出“了解很多知识又会给人治病治伤”的人类的住处,又在侍者的指点下从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房屋里找到了侍者口中的神殿,才丢下被提了一夜的人类仆从,将穿着睡衣早就睡熟的祭祀拎起来,一路飞回幽暗森林佣兵们的营地。
艾米拉城的这段旅程并没有耗费波尔很长时间,当他飞回去时,原本夜空中闪耀的繁星虽然黯淡,但启明星仍未升起,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原以为佣兵营地小小的篝火要更接近一些才能看清,然而事实上,那里的火光耀眼得远远出乎博尔瑟菲斯的意料。远远发现了这个小状况,波尔降低了飞行的高度,找了一棵大树将中途醒来又昏厥过去的可怜祭祀挂上去,然后收起翅膀重新穿好衣服,在丛林的树枝上跳跃着赶向佣兵营地。
看来这队猎奴者遇到了大麻烦!博尔瑟菲斯还没赶到营地,就已经敢百分百肯定地断言了。营地方向火光冲天,篝火是烧得再怎么旺也不可能如此,多半是帐篷和辎重烧了起来。况且跑了没一会,波尔就发现了好几个慌里慌张闷头逃跑的不同种族奴隶。从这点上来看,估计营地已经乱作一团,才让大批的奴隶抓住机会趁乱逃走,就是不知道他的俘虏——那个倒霉的狼人怎么样了,本来就头疼的恶魔,心情不免更加烦躁。
他觉得,营地起火,奴隶四散逃跑,佣兵自顾不暇,那么高烧躺在自己帐篷里的狼人,很可能根本来不及跑出帐篷,已经直接被烧死在里面了。所以这个有点麻烦,又似乎对不起自己期待的小游戏,就这样结束了?异域来的恶魔想到这里,不免沮丧地垂下了嘴角。
他来到这个不熟悉的世界,在比自己弱小得多的生物中间装模作样,尽力融入他们,谦和有礼地遵守着他们大多数人所遵守的礼貌的法则,在不引起大多数人注意和反感的基础上,和一个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碾死的生物打赌较劲。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些对他来说是一个新鲜的游戏。而游戏都是需要规则的,假如不遵守规则或者破坏了规则,游戏的趣味就会飞快地流失。
如果狼人已经死去的话,就将捕奴队的人类全部杀掉,再去寻找新的乐趣吧……没有兴趣再遮掩自己的恶魔舒展开双翅,也不再躲闪挡住自己前进方向的枝叶,掠过漆黑的森林,扑向比启明星更早闪现出光芒的佣兵营地。
……
霍尔举着剑,将那锋利的金属慢慢插入脚下青年的右胸,再缓缓拔出来。帐篷就在他们不远处霍霍燃烧,低等的佣兵不断从他们身侧奔跑而过,大呼小叫地想要尽力从大火中抢救出一点东西,或者追回一两个逃跑的奴隶。虽然明知道他们做的才是正确和理智的反应,可是他却没有兴趣矫正自己的行为。
他一直默默追随着的法师,被脚下的这个怪物杀死了。而他至今还弄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也知道自己队伍中目前存在着一个极为危险的因素——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精灵,可是艾凡也曾经私下里和他商量过,那个精灵的实力高出他们太多,如果想要他们的性命,完全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意图。所以虽然骗他去艾米拉城风险很高,但在路上他们却是安全的。
今晚明明是极为平常的一夜,他没有因为队伍中有精灵护航而懈怠,仔细安排了守夜的佣兵,甚至打算自己来值守最难熬的黎明。可是被深深戒备的精灵在谁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不知所踪,而竟然是他们队伍内部精灵帐篷里这个又伤又病力量已经被封印住的狼人,放火烧了他们的辎重,放走了队伍中的奴隶,又趁乱袭击了完全没有近战能力的法师……
剑士眨了眨自己被浓烟熏得酸涩的眼睛,蹲,在火光的映照下仔细观察脚下垂死的狼人。让他感到失望的是,青年满是血污和污渍的脸上看不到他想要得到的痛苦表情。霍尔扭头看了看不远处艾凡的尸体,法师的脸上满是恐惧和挣扎,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抓起狼人无力地捂住胸口的右手,按在地上,倒转长剑,用剑柄狠狠砸了起来。
一下,两下……他砸击得很准确,一根一根手指,每一根有三个关节,他要它们逐一砸得粉碎!骨骼破碎的吱嘎声一直伴随在耳边,他也能感觉到狼人的身体在痛苦的痉挛,而每一次抽搐,那些被他长剑贯穿的伤口都泉涌出大量的鲜血,但他期待在这个怪物脸上看到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出现。霍尔咬紧牙,他没有意识到由于用力太大,自己的牙齿也正发出与狼人手指一样的声音。
他和艾凡都只是平民而已。他们从小在一个村庄里长大,艾凡从小聪明又喜欢看书,他的父母也都宠爱他,为他凑齐了钱去大城市做了魔力测试。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艾凡作为一个平民,要成为现在这种水准的法师,付出了比那些贵族们多多少倍的汗水!对,他们是捕奴队,说起来会被高贵善良的少爷小姐们轻视!可是如果有钱的话,难道艾凡不愿意安稳待在都城的图书馆里专心学习吗?况且他们抓来的奴隶,又有几个是买个普通的平民的呢?
“我知道你不怕死!”始终听不到狼人哀嚎的剑士一把抓住他的短发,将他拉起来,“可是你杀死了我的朋友,就别想死得痛快!让我想一想……我要一寸一寸像这样敲断你所有的骨头,割开你的皮肉,再把你丢在这里。你会慢慢被虫子和食腐的鸟兽吃掉却眼睁睁的毫无办法!”
剑士恶狠狠盯着狼人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到绝望和胆怯,可惜他失败了。也许是感到自己再无生机,之前面对博尔瑟菲斯时的软弱,已经彻底从狼人身上消失。他咳嗽了几次,吐出嘴里的鲜血,“哦……可我觉得自己撑不到那么久……”
“混蛋——!”霍尔被狼人的语气再次激怒了,“你这个怪物,恶心的贱种!你会收到惩罚的!”剑士暴跳如雷,一直恨不得用尽世界上所有酷刑来这么眼前的狼人,但不得不多,再这方面,他的天赋绝对逊色于博尔瑟菲斯,在踢断了狼人两条腿骨之后,他才终于想去之前波尔对付狼人的手段,咬牙彻底地凑到狼人眼前低声说,“我想起来了,你最不愿意当个奴隶……可是你到死都是奴隶,等你死后,我还要把你的尸体带回去,把你的头骨当成战利品装裱在客厅里,向每一个客人介绍你……”
“呵……”
让霍尔意外的是,他的话非但没有令狼人感到害怕,反而引来了他的嘲笑。
“先生……我都死了,还会在乎尸体怎么样?”狼人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生命色泽的眼睛忽然睁大,“做你想做的吧!反正我的灵魂不在那……”
作者有话要说:汗,感觉这章内容还没写完,可是字数已经这么多了。。。
我终于把小狼的手指敲碎了,真是蓄谋已久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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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出卖灵魂的秘诀(1)...
012出卖灵魂的秘诀(1)
尘土仍归于尘土,灵魂却不归于赐灵的神。
“先生……我都死了,还会在乎尸体怎么样?”狼人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生命色泽的眼睛忽然睁大,“做你想做的吧!反正我的灵魂不在那……”
复仇的执念仍然像铁锤一样沉重地敲击着霍尔的心脏,可尽管如此他也知道狼人所说是正确的,他没办法囚禁折磨他人的灵魂。而死亡,对这个怪物来说只是解脱。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眼前这个怪物咽气之前,让他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想到这里,剑士愤怒地大吼一声,再次举起手里的长剑。
可是这次狼人甚至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他的视线越过了他,茫然地望着夜空。在临死前想看一看月亮或者星星么?剑士怨毒地盯着狼人的绿眼睛,想着要把它们先毁掉。接下来他听到耳边传来空气急速流动产生的声响,总算后知后觉发现了异常。之前忽强忽弱的火光消失了,好像一瞬间被完全的扑灭。
霍尔奇怪地将注意力从狼人身上抽出来一丝,接着他发现大火仍然在燃烧,不远处的草地还是火光映照下的橙红色。他觉得周围暗了下来,不过是他们处在什么东西的阴影中。好像是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失去理智的剑士终于从狂怒中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一定是火光和人声招来了森林深处的魔兽……顶着巨大的压迫感,他的心脏急速收缩着,谨慎地慢慢抬头回望。
空中没有想象中的恐怖魔兽,只有博尔瑟菲斯扇动着巨大的黑色骨翅,悬停在空中。正是那双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大火投射过来的光亮。这时不会再有任何人将他误认为是爱好和平的精灵,就算他的容貌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橙色的火光下,博尔瑟菲斯精致的面孔有一种戏剧化的浓艳和魅惑,他噙着些微不怀好意的笑意,摇摆着自己长满尖锐骨刺的尾巴。
“我早就想试试了,”恶魔慢条斯理地对终于注意到他的剑士说,“人类这种生物,究竟脆弱到什么程度。用多少力气会捏碎他们的骨骼,用多少力气能穿透他们的胸腔。”
随着博尔瑟菲斯开口,霍尔感觉自己的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浸湿了,他有心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却似乎一下找不到自己的声带。但足以令他为自己感到自豪的是,霍尔握着剑的手却没有发抖,虽然明知道没有胜算,他仍睁大眼睛防备着恶魔的发难。
可惜他完全没有看清恶魔的动作,他只是感到胸口一凉,接着就从那个曾经被艾凡认为可以为他们在贵族老爷那里换取大把大把金币的类人生物被火焰染红的蓝眼睛中,看到自己慢慢向地面倒去。而博尔瑟菲斯,他甩着手像是丢掉了什么垃圾一样丢掉了人类仍然在跳动的心脏,含笑舔着自己手上的鲜血。
“原来是这种力度啊……”
在恶魔的喟叹中,失去心脏的剑士还来不及闭上自己的眼睛,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波尔杀掉人类的剑士,轻盈地落在狼人身边,俯试了试他的呼吸。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虽然很微弱,虽然刚刚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这个小玩具还活着,没有变成冰冷无趣的尸体。博尔瑟菲斯侧着头思考了一下,他不敢保证如果抱起他回头去找自己找来的祭祀,这个家伙还能顽强的存活着。他盯着火光中四散奔逃的佣兵,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的经验,也需要没有人类能在他短暂的离开中趁机伤害到狼人。
接下来的时间,佣兵营地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些在不久前才和博尔瑟菲斯同锅共食的佣兵们,甚至来不及搬出他们与他小小的交情来求情,就被一一杀死。在杀光周围所有佣兵后,博尔瑟菲斯展翅腾空,没有耽误任何时间找到了之前挂在树上的祭祀。他之前在贵族侍者的指导下,选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类来劫持。这时老人已经醒来,正哆哆嗦嗦抱着树干。但他之前再如何恐惧,也远远比不上看到博尔瑟菲斯飞到他面前时的感受。
“我的神啊……”
波尔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祭祀心灵所受到的震荡。他只是提起他,把他带到狼人面前,简洁命令道:“治好他,或者死。”
换做一个更加虔诚勇敢的神职人员,也许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恶魔的要求,而并不擅长讨价还价的恶魔会如自己所说一样干脆的杀死祭祀,这样狼人就真的会得到他期待着的永眠。可是也许是狼人的运气太差或者只是恶魔博尔瑟菲斯殿下的运气很好,老人只是匆匆打量了一下四周地狱一样的惨相,就轻易地妥协了。他颤抖着声调吟咏着,将拥有治愈功能的银色圣洁光芒投注进狼人身体。
恶魔迷茫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足以治愈自己却可能带来未知后果的黑芒治愈术慢慢凝聚,盘旋着仿佛将周围光亮都吸尽。挥一挥手,那杀死了佣兵队猎人的治愈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伤害自己和大部分敌人的银光——和祭祀所用的力量极其相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忍住不动声色观察着狼人的状况。
处在弥留之际的伤者在圣光的照耀下被拉回了一点神志。他发出清醒时强忍住的痛苦呻吟,用尽力气在地上翻滚着躲闪着祭祀,被治愈术光芒所笼罩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冒出点点黑烟,看起来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
博尔瑟菲斯站起身,挺直了脊背。他瞥了一眼满头汗水却仍然一点都没有停止吟诵声的祭祀,老头显然也发现了他的视线,紧张得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甚至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但却加急了施法的吟唱。波尔没有制止他。他走到狼人身边,蹲压制住他的挣扎。
狼人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但这这种瞪视很快因为流进眼睛中的血和汗打断了。因为博尔瑟菲斯的靠近,老祭祀吟诵祈祷的声音变得仿佛在呐喊,银色的光芒也一时大涨,这个可怜的俘虏似乎想要大叫,却因为没有力气而与之前的呻吟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杀了很多人,恶魔已经不再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力度一不小心将什么人杀死。他拉起狼人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的左手,给了他身体的这一部分一个小小的他所能控制的最小效果的治愈术,黑色的魔法在银光中没入狼人的手指,在伤者尚位察觉到的情况下,他破碎的骨骼,被撕裂的皮肤肌肉都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复原着。
恶魔满意地笑起来,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世界和他的家乡是不同的,这个世界力量的本源绝不是黑暗。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究竟是谁说了谎:只有和他一样邪恶的生物才能接受他的治疗。这个世界的谎言和骗术真是发达,丁点大的女孩就能娴熟地进行欺骗——法师没有撒谎,狼人果然是属于他这一方的。至于佣兵队,虽然也做了一点在恶魔看来无法理解的不那么符合正义法则的事,但是被黑暗力量杀死的他们,无疑是站在光明那边的敌人。
他把这个倒霉的同一阵营同伴抱在怀里。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人类这种生物的弱小和脆弱,博尔瑟菲斯很担心他的魔法对狼人来说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有老祭祀在一边帮忙,恶魔展开翅膀帮他挡住大部分圣光的伤害,只把想要治疗的部分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