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想一番,道:“若我记得不错,该是在那渝北白帝城下,东接瞿塘峡之处,那里千峰万壑,山高水险,本不适宜居住,却不知为何,偏偏沿一线江峡之外有这样一处村子。”
“如此险峻陡峭,为何还要在那群居?”
“先生所想,亦是我好奇之处。不过千余年前,无定门旧址不正在那高山之中么?”
男人口中无定门是曾经一小有名气的修真门派,原本依靠独门nei气修炼之法在众门派间有一席之地,只是功法特殊,五百年前开始逐渐没落,至三百年前最后一名分神期长老离去,从此便成了个最末流的门派,秘籍也因一场山中大火尽数损毁。旁人谈及只剩叹惋,若是将功法流传下来,现今三大门派或许能有他一席之地。
沈知晗心下疑惑,又问道:“若是一人也就罢了,可你道那村中之人皆与我身上味道相似,那应是环境,风俗所致,可我从小长大之处从无这几样香料痕迹,怎会与他们产生关系?”
男人笑道:“先生为难我了,我只不过将所见所闻告知而已,我虽游历四方,却仍觉自己见识短浅,实在答不上这些问题。”
沈知晗知道自己问得多余,讪讪撇开头道声抱歉,又去取了草药装在桑皮纸里递予男人,教他兼以_fu食,有强身健体之效。男人谢过,又将村落详细位置悉数告知,这才告别离去。
从小只知——自己是被随明长老带上南华宗的,南华宗算是他的生长之处,可若是真论起来历,却是一概不知的。如今机缘巧He得了线索,也难说是好坏,至少有了方向,哪日真想去寻,也便不难了。
他对自己出身来历并不算多好奇,只将此事放在心中,若非遭遇变故,是断然不会选择离去的。
这变故不大不小,却令他绝计无法再留在此处。
那日晴方正好,采药归来途中,一向在家中等待的rr竟往山路而来,狭窄山道中一人一猫面面相觑。沈知晗蹲下身子,正要问猫儿今日为何突然跑来,却惊讶发现rrzhui里正叼着一只新鲜鲫鱼,鱼尾还在扑棱抖动。
离此处最近的河道在镇子另一面过二里地,rr是绝无可能到那抓了鱼再返回的。鲫鱼又大又肥,应是今日集市上最好的鱼,他屋舍本就少人经过,更不用说有人将鱼遗漏,正好被rr捡到,倒像是有人特意寻了好鱼,送来rrzhui边的。
这猫儿与沈知晗相处多年,灵x得很,得了鱼也没立刻进食,竟一晃一晃叼到了沈知晗面前,邀功似的绕着他脚边转上几圈,橘棕相交的长尾半空卷翘。
沈知晗当即心下一凉——意识到是周清弦找上门来了。
本以为过了五年,此事早已如秋风过耳,烟消云散。周清弦天之骄子,与他相遇不过漫长岁月一段ca曲,怎会将露水姻缘认真,怎会时隔五年,再寻到这间屋舍呢?
他来时定然两手空空,见了rr想起曾经相处回忆,特意回身到镇上寻了条最大的鱼,喂给这只好食懒做的大肥猫。
周清弦记得他,也记得他们一起养的猫。
说不想念是假的,这五年间他时常忆起那几个月间点滴,借着零碎片段来回往复怀念,更是在无数个情yu折磨的夜晚将死物当作周清弦,喊着他的名字聊以慰藉——他与周清弦自始至终没有讲过一句话,更没有叫过他名字,周清弦离去之后,反倒一声一声地念,好似要将那些牙关紧咬时讲不出口话全数弥补。
他的思念藤蔓一般疯长,每一道枝芽都是未与周清弦完成的遗憾。
可真正得知周清弦竟也一样思念自己时,却比自己独自念想更难受百倍,千倍,好像这藤蔓在沙漠里干涸了许久,被浇下清澈冰凉的水——他太久太久,没有得到一点滋润了。
鱼尾不再扑腾,彻底断了生气,rr将其叼到一颗树后,慢条斯理开始啃咬起来。
他蹲下身,摸着猫儿与当年相比顺滑许多的毛发,轻声道:“rr,再帮我一个忙吧。”
40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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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见周清弦。
论是再想,再念,都是他为了一己私yu欺瞒,周清弦为杀他而来,他却骗了一段偷来时光。他并不想死在周清弦剑下,与其二人刀兵相见,不如将曾经最好的记忆留存,至少这样,自己在周清弦心中便仍是美好的,仍是值得留念的。
抱着rr在山林间过了一晚,第二日,沈知晗便带着它回了屋舍。
他对自己施了道术法,周清弦若是不去刻意查探,是断断发现不了的。他化作老妪外表,隔着百米,远远见了周清弦模样——五年不见,周清弦外貌虽未有改变,却更成熟,稳重,端坐在庭院石桌前,画影剑置于桌沿,他亲手编就的红色剑穗紧紧缚在剑柄之上,似乎从未被取下来过。
rr凑上前去,周清弦只看它一眼,便又起身去替它买新鲜鱼r去了。
沈知晗便趁着机会进屋收拾行囊,又抱着rr赶紧从另一道村口而进,绕过市集,将它托付给了一位平日时常往来,值得信任的大娘,留了银钱,请她务必帮忙照顾好猫儿。
安置妥善,才放心起身离去。
周清弦如何,已经无暇顾及了,想他寻不到人,一段时间定然会自行离去,便趁着这段时间,来到当日男人所说之地,yu探求自己出身相关线索。
瞿塘峡形势险要,陡崖*,长河浩*东泄,瀑布奔涌殷天动地,如何也不像能容人在此长居。经古栈道,风箱峡,才在南岸断崖壁立处寻到一条隐蔽小道,这原本是片杂草遍生的林子,却被进出的人踩出路来,若不是他有寻路之法,怕是极难找见入口。
此处土壤非常潮*,两侧尽是密树野丛,阳光被参天巨树遮得严实,纵在白日也黑压压的。沿路前行约一炷香时间,视野稍稍开阔,林木渐疏,方才看见了藏于密林后的全貌。
——确是一座村落。说是村落,更像寨子一些,数几十土屋茅檐,破瓦颓垣,一眼望去尽是荒芜,想象不到是能住人之地。却偏又有人来往于土路之间,村民男nv皆有,虽在行走忙碌,却body僵硬,yao背笔直,好似步伐诡异的偶人,对误入村落的沈知晗更是没有投去半分目光。
这村落四周白雾缭绕,看人都带了一层障,沈知晗有些悚然,疾步向前,对路上一大娘拱手问道,“请问**”
他话未说完,大娘竟视若无睹,径直而走,正yu去向第二人询问,村道右侧一块不明显的石碑后传来声响,伴着枯叶被踩碎的沙沙声,一八九岁孩童竟从碑后探出头来,拨开头顶缠绕的枝蔓,一双黑亮眼睛轱辘似的打量。
男孩发音并不j准,反倒有些发涩,讲出的话也结巴,“你也,也是来正念的么?”
“正念?”
“可现在还是白日呀**”
沈知晗听着奇怪,便几步凑上前,yu向男孩问个清楚,还不等他详细询问,便被那座被繁密枝蔓遮挡的石碑xi引了目光。
这石碑半人高,四周生满青绿杂草,久历风尘而覆了一层厚厚的灰,碑文在风雨剥蚀间已不能辩明,只知并非文字,而是些密密麻麻的咒文,石碑正中倒是刻着三个大字——无定村。
石碑已然有些年份,可从来只听过无定门,这无定村又是从何而来?
不等他细看,孩童便从碑后钻出,“唔”了一声,绕着沈知晗转了一圈,忽而双手一撒,喜道:“原来哥哥和我是一样的人。”
沈知晗注意到孩童只穿着一件藏蓝色薄衫,好几处已经破损,约莫是林间玩耍时被枝杈岩石划开,心道:“这家孩子的父M_也不尽些责任,孩子的_yi物破成这样,也不缝补一下。”又因前一句话而满肚疑惑,拉过孩童手掌,仔细问道:“什么一样的人?”
男孩歪着头,眼睛溜溜打转,“就是一样的。”
沈知晗从他zhui里问不出什么关键,便转而想与他拉近关系,“你叫什么名字,刚刚在做什么呀?”
“我叫午山肆,刚刚在捉迷藏!”男孩抱住沈知晗一只手腕,嘿嘿笑着:“我躲在这儿,还以为被找见了呢。”
“山肆?好奇怪的名字**不过你藏得很好,我一开始都没发现。”沈知晗摸摸他的脑袋,问道:“你可不可以带我找一下了解一下村里情况的人呀,比如你的父M_。”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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