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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五六月,都有很密集的征文比赛。云照中学在这段时期,组织的活动也都是与文艺相关的。
今年暑假放得晚,期末考试之前,学校开展了一项新的活动:书信交换。
每个学生都可以从楚月老师那里领到一个不重He的号码,如果你有话想要告诉某个人,但却不好意思当面说,可以写下一封信,在信封上标记下号码,投进梧桐道上的木箱nei,由负责收集信件的楚月将信送到那个人的手上。
收到信的人需要认真阅读,并写下回信,标记好号码,投到梧桐道上重新摆放的木箱nei。七月一日后,最初写信的人可以凭号码到楚月老师那里领取回信。
活动的目的主要是促进同学之间的沟通交流,规则制定得并不十分严密,主要还是依靠学生自觉遵守。它提供了一种秘密传话方式,以及备考阶段的放松方式,让学生们觉得新鲜有趣,并跃跃yu试。
在很多时候,课间,早*,午休,体育课自由活动,你都能看到很多学生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地走在,站在,坐在路上,跑道上,走廊里,课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白底红线的信纸,兴致盎然地想着,该在上面涂抹什么话语,并把它们送给心里那个特别的人。
书信交换活动开始的时候,艺术节He唱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早*结束后,沈映拿着名单和奖状走上讲台,向同学宣布班级的比赛名次。
十班选择的曲目不难,唱得却还是不够整齐,因此并没有取得好的成绩。
大课间里的班级一片欢声笑语,同学们都在谈天说地,突然来了这么个消息,气氛不由有些凝滞。
沈映的语气很严厉:“我不是让大家好好唱吗,怎么还唱成这个样子?”
“我们已经尽力了A。大家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下面的同学反驳。
“我们之前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了,正式比赛的时候尽自己最大努力,难道很难吗?把这件事认真放在心上,难道很难吗?”
有人不满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尽力?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是A是A,那么多人唱一首歌,本来就不容易,而且还有一二班那种强的对手**”
沈映忍无可忍:“你们有事就搬二班出来,都是借口二班怎么了,我们就不能赢二班了吗?”
“沈映,你以为每个人都想像你那样,非要争个头破血流吗?”有人冷嘲,“更何况,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成绩搞好,He唱这种事,本来就是学校让我们放松的,唱得开心就行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看不惯你们这种懒散的态度,”沈映提高了点声音,“我们对每一件事情,都应该全力以赴。”
有个男生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早就想说了,你凭什么总是用这种老师的语气教训我们?”
沈映努力稳住情绪:“就凭我是班**”
她话还没说完,下面马上有人接口道:“就凭她是老沈nv儿”
这句话仿佛引燃了班级下涌动已久的某种情绪,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下来吧,关系户!”有人冲讲台上喊。
“谁关系户”沈映怒道。“你给我说清楚,谁关系户”
“你不是吗,你敢说你不是吗?你敢说你站在现在的位置上,不是靠这个吗?”
“我敢说,我不是”沈映一字一句道。
她独自一人站在讲台上,下面是其他同学,彼此间对峙着,各不相让。
偶有学生从十班外走过,看见里面是一片剑拔弩张的死寂,不由也噤声。不多久,沈映便脸色铁青地从前门匆匆地走出。
季丛那时候因为去图书馆借书,所以没有目睹这件事。
他想借的书刚从上个学生那里还来,管理员还没来得及把它放上书架,便告知他下午再来。
午休刚结束,季丛就从教室出发了。
他的生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期末考试,而变得更加紧促。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早读背诵,晚自习按轻重缓急分给各个科目,熄灯前再做最后的复盘。他对自己短期的人生,有非常清晰而且坚定的目标,并为此而矢志不渝地努力。因此,他对学校的很多活动以及娱乐都很淡漠。
季丛走出教学楼,走过梧桐道。道旁的木箱已经立起来了,有不少学生拿着信去投递。浓*蔽日,树影婆娑,好一番青_Chun_Guang_景。
可是,校园之中,也如这闪动的树影,除去那些耀眼的光斑,还有更多更多,shen沉静默的影子,在那里昭示着一切难言的晦暗。
这次季丛很顺利地借到了书,走出借书室的时候,他看见在大厅的_fu务台上,有几个nv生笑着拿了什么东西,挽着手跑开了。
他走过去一看,那里原来放着自取信纸的盒子。白底红线,是最朴素明丽的组He。
季丛犹豫再三,也不知道为什么,朝四周看了看,拈起一张信纸,飞快地夹进书里,然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在经过行政楼的某个角落时,他偶然听见沈映的声音。一转头,果然看见沈映和老沈站在走廊上,像是在说话。
季丛不想偷听,他装作没看见,往班级的方向走。可是沈映嗓门本来就响亮,这次更是格外激烈,他想听不见也难。
“**你那些同事,人家都高升了,行政主人,教研组长,学科带头人**你呢,你有什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中学老师,你除了个关系户的帽子,你还能给我什么?”
老沈擦了擦汗,不住道:“小映,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
沈映扳着指头数:“我所有的成绩,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我中考是我们班第一,十班的运动会纪律,游泳课秩序,艺术节的He唱和表演,都是我在管,我在维持,我在组织老师交给我的每一件事,我都尽最大的力量去做,和我有关系地每一件事,我都努力去完成。我要证明,证明给他们看,证明**”她顿了顿,仰起头,“我是严格,不近人情,但是**他们也看不到我证明的努力。”
她的声音带了点哽咽:“爸,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A。我也会难过,伤心A你说,你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你给你那些学生带去的,比我更多,多得多,是吗?”
角落里的光线太昏暗了,把这对父nv的身影,都照得格外衰颓。
在教室门口,季丛恰好撞上了从另一方向回来的孟饶。
“季丛,我正找你呢,这不赶巧呢嘛”
季丛看见他手里抓着厚厚一沓信纸,说:“你写信?”
“A,才刚拿来呢。”孟饶点头,“**你要给谁写吗?”
季丛下意识抓了抓手里的书,脑海里飞快地滑过一个名字,又努力将其忽视。
“没有。”他说。
“噢。”孟饶看起来不太意外,顺手抖了抖信纸,“我想给沈映写一封,安慰安慰她。”
“沈映?”
“你是没看见,班里那景象,真吓人。”孟饶绘声绘色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季丛,我以前从来没遇见这种事,但我觉得我们班有些同学**要我说,凡事都可以好好谈嘛,现在高一都快结束了,我要不就做点什么,不然心里不太踏实。你觉得怎么样A?”
季丛想了想,说:“那你替我加一句上去吧。”
“行A,”孟饶大方道,“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分不清谁是谁非,”季丛看向窗外,“只要对人对己,无愧于心,就够了。”
孟饶琢磨了一下,没太琢磨透,点头道:“成,我一定加上。”
和孟饶说完了话,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座位。
大课间很漫长,又因为刚才发生的事,班级里不少人都没再待着,陆续都出去了。现在里面只剩下零星的个把人。
季丛走在前面,靠近自己座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课桌上有什么光点,又走近些,他意识到那是一份压在笔袋下面的信封,露出了白色的一角在外面。
“你觉得我该怎么措辞好A?要不随便瞎写写算了**”孟饶还在滔滔不绝,跟得很紧,眼见着就要走到季丛前边了。
季丛猛地上前一步,拿书重重压在桌上,因为力气太大,以至于发出了“砰”的一声。
孟饶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季丛手上动作不变,body则迅速坐下来:“没什么,有只虫子,我打死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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