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一摔，肚子恰好就磕到了地上。

爆痛再次骤起，苏子沐眼前一黑，甚至有那么一会儿似乎失去了意识。

但很快就被痛醒了过来。

此时，胎动的极其强烈，八个月的胎儿已经发育成熟，手脚也愈加有力，拼命踢打之下，让苏子沐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眼前开始有些发花，反胃之感也汹涌袭来，苏子沐无力地干呕几下，除了一点酸水，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摸上肚子，感觉有些发硬，伴随着剧烈的绞痛。

苏子沐稍通医理，隐隐猜到将会发生什么，心下惊慌异常。

但此时，也只能徒劳地揉着肚腹。

“宝宝乖，再忍忍，再忍忍……”

过了一会儿，仿佛安抚管用了似的，疼痛有些减弱，苏子沐立刻心下狂喜。

他稍稍放松了下一直紧绷的身体，躺在地上，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

浑身上下已经被疼出来的冷汗湿透，在这阴冷的牢房中更加快速的夺走人身上的体温。

苏子沐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

无助感铺天盖地，疯狂袭来。

干涩的眼角终于淌出了温热的眼泪。

“成泽，对不起……”

裴成泽自牢房中出来，脸就黑的跟锅底似的，一身的低气压，让身旁跟着的几个人不由得抖三抖。

都知道这个新皇帝手段狠辣，刚即位就处理了几个曾与自己敌对的忠臣，砍头的，抄家的，灭族的，就算有看到大势已去提前开溜的，也被皇帝派人半路截杀了。

当然，裴成泽也不是个昏君。

即位第一天就大兴科举，第二天让各地官员上报民生财政和官员考核情况，第三天就提拔了几个有能力的官员，大刀阔斧地准备改革陈规旧律。

聪明的人心理也是明镜似的，这一通大开杀戒，一是为了新帝立威，二嘛，在他做皇子之时的确被压制太过了。

栽赃陷害，刺杀下毒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连带她的母妃，现今的太后都被下毒连累，以致宿疾缠身，终身瘫痪在床。

以及，在最紧要的关头，被最亲近，最信赖的人背叛了。

如此种种，怎能不令人性情大变。

几名侍从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裴成泽一路回了宣政殿，看着他一屁股坐在龙案后，依旧双目赤红，抄起奏折就看。

本想劝他休息的陈海见状，便知道此时还是一声不吭为妙，于是招呼一旁的小太监沏茶侍候，然后自己默默站立一旁。

就这么两个时辰过去，又多了几个被斩立决的人。

苏子沐在牢房里，肚子一直断断续续的疼。

他留意了一下，每次疼的时候肚子都会发硬，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这分明是临产的征兆。

苏子沐知道自己身子弱，有可能早产，可现如今在这又脏又冷的牢房中，孩子就算足月，生出来怕是也活不了。

思来想去，还是想努力给这个孩子某一个生路。

于是他扶着肚子爬到牢门口，拼尽所剩不多的力气砸门，边砸边喊：“来人，快来人啊！”

哐哐的声音自然惊动了狱卒，一个人便顶着一张臭脸过来了。

“干什么呢，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大，大人，您帮帮我，我快生了……”

狱卒定睛看了看，才发现这人肚子大的出奇。

“你生不生关我屁事？你当这是哪儿？怎么着，还想让我好吃好喝伺候你生孩子？”

苏子沐知道，牢狱之中人情最为淡薄，他本指望着这狱卒能有一点点同情心，却是自己太天真。

可眼前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他怎么也不想放过。

他扒住牢门站起来，伸手拽住狱卒的衣服。

“大人，求您发发善心，帮，帮帮我，就算能换一间稍微暖和点的……”

狱卒不耐烦地把人狠狠甩开。

“你当这是客栈啊？住的不满意还能换房间？”

说完，扭头就走了。

刚刚狱卒猝不及防一甩，让苏子沐本就发软的腿站立不稳，摔倒了下去。

他想护住肚子，可身子太重，即便用手抱着，还是免不了重重摔在地上。

肚子再次翻江倒海的疼了起来，这次连带股间都感觉有什么涌出来了。

苏子沐费力地伸手去探，摸到了一手血红。

他的心彻底凉了。

羊水未破，先见了红。

这样下去，自己怕是根本没命把孩子生下来了。

苏子沐抱着肚子，感受着里面剧烈的胎动，泪水和汗水一齐淌下，濡湿了身下的稻草。

“成泽，救救他，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受受要在牢里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