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听的耳_geng发烫,回头颇不赞同的瞪霍危楼一眼,如此却令霍危楼笑了起来,他眸底透出几分意味shen长,惹得薄若幽心头极快的一跳,竟是呆了呆。
她有些悻然的回过头来,只觉还未见过霍危楼如此笑意,本是极俊的人,却日日寒着一张脸生人勿近,却不知展颜之时,也颇有些动人心魄之意。
水里的吴襄看向霍危楼之时便见他眉眼间笑意横生,他人一愕,忙抬手揉了揉眼睛,等再看时,果然见霍危楼又是那般不苟言笑的沉肃模样,他叹了口气,心道真是被水鬼缠身了,这位武昭侯虽是双十又三之龄,可孙钊都对他敬畏非常,好端端的,武昭侯怎会对他们这些下属展颜。
他摇摇头又潜入水底,没多时又抱出一堆骸骨来,薄若幽随意拿了几节骸骨看了看,面色蓦地凝重下来,“这些骸骨有男有nv,大都为成年男nv,却也有孩童的。”
她转眸看向躺在地上的张家兄弟,听到她的话,那人面上竟无半分畏怕愧疚之色,只是半睁着被血糊住的眼睛望着头顶横斜的枝丫,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
她神色冷沉了两分,先去拓好了石像上的篆文,而后方才清洗骸骨,见骸骨实在太多,她道:“捕头,这些骸骨要验些时辰,此地不便,只怕要带回哪处农家看看。”
吴襄划到岸边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就回张家吧,他家宅之中好歹阔达些,尸骨太多了,且此番死了这般多人,得回京和孙大人通禀一声,我先——”
“本侯派个人回京一趟吧。”霍危楼见衙差本就不够用,便及时开了口。
吴襄更觉_gan激,又连声道谢,霍危楼点了个侯府侍从,那人很快便离开了此处。
吴襄又道:“先不捞了,把这些尸骨清理干净带回张家,你慢慢勘验着,而后再来打捞。”
薄若幽应了,吴襄便叫人出来,将上面淤泥水藓清洗完,一起往张家送,又想张婆婆几个都还看押着,吴襄眉头皱起,“那几人先不着急审,拘一拘耗耗他们的心气,等人手够了再审。”
霍危楼亦命侯府侍从帮忙,如此,只一趟便将一堆骸骨抬回了张家,等放好了骸骨,薄若幽便命周良将马车上的验尸箱子拿来,吴襄擦了一把汗,“那我留下一人帮你,其他人接着去水潭打捞尸骸——”
薄若幽忙道:“不必留人了,留下也帮不上忙。”说着看一眼霍危楼,“侯爷一时半刻还不走,我亦无安危之虑,捕头放心去吧。”
吴襄身上还*淋淋的滴着水,他也不以为意,“那好,我先将那张家二郎一并押去吴家看管着,村里的其他人也要拿住查问,免得跑了又要费周折。”
吴襄恨不得将几个衙差一个拆成两三个来用,见薄若幽这里有霍危楼在,虽然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却还是着急的离了张家去拿人捞骨了。
他一走,张家便只剩下霍危楼和薄若幽,周良和其他侍从守在外头,二人身边清净了下来,望着地上堆在一起的骸骨,薄若幽面色一肃,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骸骨太多,且混杂一处,便是霍危楼看着都有些头疼,“这要如何验?”
薄若幽如常道:“主要看死者有几人,再判断是男是nv,年岁几何,若是受创伤而死,最好能验出致死伤和凶器,可若是被捂死,或者并未在骨头上留下痕迹,那便什么都验不出了。”
只判断死者有几人都不简单,而要一处一处查验有无伤痕,又要看哪一处骨头是那一具尸骸上的,更是费工夫,霍危楼凤眸微shen,想说什么之时,却见薄若幽已开始倾身捡起颅骨分开放于一旁,她神色沉静,秀眉微蹙,肃然模样令他将鼓舞之言咽了下去。
在公差之上,她总是无需任何多余的言语便能专心致志投身其中。
霍危楼站在一旁看着,透着悚然之_gan的皑皑白骨堆,正在她纤手之中化作人形,他看着她仔细触摸探看每一段骸骨,不多时,已简单拼凑出几个人形来,而这些拼凑出的人形,已能大概看出其死前身量高矮,这其中,两俱格外矮小的骸骨令人心惊。
拼凑出五六个人形之后,薄若幽直起yao身来抹了一把额上薄汗,这时她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她忙回过头来看,便见霍危楼坐在一旁多时,竟是一声未出。
见她看过来,霍危楼起身上前,在她身边蹲下,“歇歇?”
她没想到他竟会蹲在她身侧,距离一下子拉近,他身上气息仿佛都要落在她身上,他眉眼shen邃,刀削斧刻的轮廓近在眼前,与寻常的迫人冷肃不同,此刻他目光脉脉,关切藏在他眼底,春风化雨一般在她心底溢出一泓甘泉。
薄若幽笑了起来,“我不累,侯爷帮我记些骸骨明细?”
霍危楼没搭话,先抬手在她额头抚了一下,他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眉头,指尖便染上了一抹盈盈*润,他眼底似有些怜惜之色,却未说什么起身往两侧厢_F_寻去,很快,他找到了粗劣的笔墨纸张,薄若幽呼出一口气,先在几具尸骨上做了记号便开始论述。
“第一具骸骨为成年男子,骨骼长五尺,身量当在五尺二寸上下,在骨头上留下的伤处有二,一为小臂胫骨,二为左侧肋下第二_geng肋骨,致死伤多半在肋骨处,从骸骨老化和耻骨处的痕迹来看,死者死时应当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
“第二具为nv童骸骨,骨骼长三尺二寸,身量应当在三尺四寸上下,骸骨之上未发现明显创痕,眼下tui骨和右上臂骨缺失,从肱骨和尺骨来看,应当在十岁上下,死因未明,推测为非外伤致死——”
若非外伤致死,便可能为扼死闷死溺死,薄若幽说完,又做上标识,而后转向下一具骸骨,等眼前拼凑出个大概的骸骨记完,剩下的一堆骸骨却难断归属。
霍危楼将纸张放在一旁,薄若幽这才站起身来,“这些骸骨之中有老有少,多半是当初村中的百姓,他们一行不过十来人,是如何害了这般多人的?”
霍危楼凝眸,“若此处百姓毫无防备,也并非不可能,两年前钦州盗匪趁夜洗劫过一处城镇,虽是一帮乌He之众,可提前探好趁夜行事,下手狠辣,不过yi_ye,便谋害了多人。”
薄若幽背脊泛起凉意,转眸一看,只见日头以上中天,已经近了午时,薄若幽想到今日众人皆未用饭食,便令周良在张家找些粮米来备些午饭,霍危楼又令侯府侍从帮忙,等吴襄又带了骸骨归来之时,厨_F_nei已有饭香。
众人草草用了午膳,薄若幽也想早日回京,便争分夺秒验骨,待到了昏黄之时,便又将剩下的骸骨拼He出了几具完整的人身,唯一庆幸的是骸骨落入水潭,颅骨大都完好,靠着颅骨便可定死者人数,而诸如指骨牙齿等细碎的骨头,吴襄等人捞出来许多,却大都难以判断归属于谁,幸而影响甚小,十多具骸骨亦有一般断明了死因。
薄若幽将所有细节记好,这才道:“凡为外伤,想必就是我们在那空宅之中发现的刀痕,从骨头上留下的痕迹来看,亦是用的锋利刀刃,还有钝器击打的碎裂骨折痕迹,除此之外,还有一具骸骨颇为特别,它是近来才入水的。”
薄若幽指着地上靠南侧的骸骨道:“就是这一具,这具应当是我们在地窖之中发现的那一具骸骨,和其他骸骨在水中泡了多年不同,这具骸骨表面有干腐留下的蜡质,颜色也是风化而成,还有地藓的痕迹,想来便是他们其中一人害怕我们去搜屋子,于是偷走了尸骸扔入了水潭之中。”
那被设为祭坛之地隐藏在山涧之中,若不搜山,只怕难以发觉,自然比将尸骨留在地窖之中更为安全,说至此,吴襄忽然道:“当日盗走尸体的不是张家兄弟,而是张婆婆之子。”
薄若幽还不知此事,听的一惊,“他人回村中了?”
吴襄颔首,又皱眉道:“是,适才令候炀去拿人,在村中找了一圈未曾发现此人,只怕也已经逃了,这便有些难办了,昨夜天色昏黑,我都未看清他的长相。”
薄若幽万万没想到张瑜的父亲已经悄悄回了村中,这时吴襄又道:“另外,在吴老头家里搜到了几件年轻nv子的_yi裳,稍后让他们拿过来,你看看是不是你那日见过的。”
薄若幽心底一紧,“眼下发现的尸骨不过十多具,当初这村子里的人必定不止这些人,还有,张瑜的M_亲失踪了,多半已经遇害,可如今还未找到她的尸体。”
张瑜之M_若遇害,也不过是十日之nei的事,吴襄点了点头,“明日搜山,一定找得出来!”
话音刚落,外面候炀进了门,“侯爷,捕头,孙大人到了!”
众人闻言迎出去,果然看到孙钊又带了十多二十衙差到了,一行人浩浩**声势非常,孙钊的马停到院门口,立刻翻身而下,几步上前来对着霍危楼行礼,“拜见侯爷,侯爷怎亲自过来了?下官若知,应该跟随侯爷同来。”
孙钊很有些忐忑,当日霍危楼去衙门T卷宗,后来并未说要亲自来寻,而此案远远不到直使司接手的地步,他便未曾想过,他还在等吴襄派人回京,却不想等到的竟然是霍危楼的人,这令他有些慌神,而听说村子里死的人不少,他立刻亲自带着人过来。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