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少年感知到脸颊上的温热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一双大手温柔抚摸着他,恋恋不舍。
林一颤抖着睫毛,眼皮微微张开,一丝素白的光刺进眼眸,戳得他又合上了眼。
“醒了就别装睡。”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夹杂一丝多余的情愫。
“这是哪...”
林一眨巴着干涩的眸子,仔细打量着四周。
“医院。”
男人陷在沙发里,右腿慵懒地跷在左膝上,手里的时经杂志又翻阅到新的一页。
“医院?”
林一睁大了眸子打量屋子的装修,全然不是一副医院病房该有的模样,若不是看到床边精密的仪器,还真以为是某个豪华酒店的高级套房。
“嗯,岩锐集团名下的私立医院。”冷岩说这话时抬眼瞥了下少年,又低头假装研读杂志内容。
“私立医院..医药费很贵吧...”
林一的手紧攥床单,语气里分明有一丝不甘,“我..要出院..”
林一的体质他自己心里清楚,严重的心律不齐导致后天心脏病,虽然短期内没有恶化,可时间一长,也禁不住岁月的蹉跎。
住院是没有用的,每天药物抑制病情算是最大的缓和。况且,就算病情恶化到动手术,也没有足够的备用血包供罕见血型的他活着撑过手术台。
“林一,你要知道是谁把你送来的。”男人兀的合上杂志,“啪”地摔在茶几上,“不心存感激,还想着从我身边逃开?”
“我...没有...”少年心里一“咯噔”,满脸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冷岩压着床沿,双手擒住林一的肩膀,冷眼相对:“偷拍我,接近我,说喜欢我的人是谁?”
“呼...呼...”林一呼吸急促,塑料罩覆上一层白雾忽隐忽现。
“对我百般讨好,让我沦陷其中,然后突然杳无音讯的人又他妈是谁?”
三年前,本应该是大学时代最真挚的一段情感。
自从林一偷拍冷岩被当场抓包后,他便成了冷岩身边的跟屁虫。除了上课不在同一个班之外,其余时间形影不离。既然事情败露,林一也不藏着掖着,默默的跟在冷岩的身边。
冷岩一开始倒是不予理睬,随他跟着,反正小弟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个。
林一早读课之前会给他送早餐,冰镇的酸奶和冷岩最喜欢吃的手撕面包,包装上都贴着一张便利贴,每天都不带重样的情话。
从刚开始的嗤之以鼻,再到后来的翘首以盼,冷岩的心境潜移默化。看到林一柔弱可欺极力讨好自己的模样,冷岩屡屡都想伸手搂过来好好欺负一番,还是忍住了。
冷岩父母的婚姻不幸,纯粹是家族的联姻并无感情可言,这也导致他不相信爱情。
可林一的突然出现,宛如他昏暗人生的一缕阳光,他慢慢相信爱情。
就这样,林一送了五个月,冰冷坚硬的冰山终于被暖阳一点点的融化。
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林一了,感深肺腑。
那一夜,皱褶的床褥之上手指交叠。窗扉轻敞,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绵雨,晚风吹佛轻薄的纱帘,氤氲缭绕,皎洁的月光倾撒爱意。
冷岩沦陷了。
他想和他在一起,宠爱他一辈子。
可当冷岩准备抗住家族压力向他求婚时,林一却逃了,忽然之间消失得无隐无踪,没有留下一句解释。
冷岩寻到了贴满他照片的房屋,失声痛哭,他想不明白。
这一别,便是三年。
冷岩凝视着少年,眼眸里的恨意转瞬即逝。寻了三年的人此时就在眼前,他只想将他桎梏,让他无处可逃。
林一喉结滚动,隔着呼吸器都能感受到男人的气息,淡淡的烟草味稍不留神窜入鼻腔,夹杂着新鲜空气一起送入林一的肺腑。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冷岩指节用力,像是要将身下的人儿捏碎。
“疼...”林一疼的小脸皱起,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费用我会缴清的,还请学长...不要管我了。”
“呵呵...”男人嗤笑起来,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林一的面孔,他压低身子,附在少年的耳朵低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偏不。”
冷岩放开了少年的肩膀,整理西装的皱褶,又重新坐回沙发里。
“林一,我要你把欠我这三年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
林一只要一想起以前的事,心脏便情不自禁的收紧,压迫着血管分外难受。
他的耳畔渐渐的听不清男人的话语,最后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双眼。
梦又在继续...
只是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