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第二天许诺睡到下午才醒来，正做美食梦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他享用最后一块牛排。他拿起电话看，李哲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昨夜多亏了李哲，许诺今天才睡得那么死。他接通电话，没好气地说：“喂？干嘛？”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浑厚低沉的声音。

“我在宿舍看书！”许诺心虚地看了看身上厚重的棉被。

“等我，马上找你！”

吓得许诺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李哲拉着许诺从五楼一口气跑到了校门口，无数人驻足看他们这对手牵手的少年，嘴角都挂着意味颇深的微笑。对，是牵着的，而且是紧紧地牵着！从小到大，许诺还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肢体接触，李哲是第一个。叫了辆出租车，李哲把许诺塞了进去，自己也坐了进来，报了个地址，车便扬尘而去。

许诺问：“咱们去哪儿？”

“吃饭！”

“随便在学校附近吃点就行了吧，干嘛去那么远！”

“想吃顿好的。”

“哦……嗯……我没带钱包诶！”

“蠢零！”

出租车很久后才停下，餐厅着实吓了许诺一跳。他从没有进去过如此高大上的西餐厅。实际上，从小到大，像样的餐厅他也没进去过几家。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许诺戏谑了声。李哲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拉着许诺的手就往里闯，又引来了无数观众的侧目。

即使在思想观念逐渐开放的今天，同志们面对爱情的时候还是不能像异性恋那样光明正大，多少都会受到别人的指点。所以许诺还是很排斥在公共场合这样牵手，生怕别人发现。他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可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却很开心，尤其是看着李哲高大的背影，他觉得他感受到了恋爱的甜蜜。

由于李哲一直紧紧地拉着许诺的手，许诺只能并排坐到他的旁边，桌子的对面只能由空气填充。好几次许诺提醒李哲放手，他却拉得更紧，许诺的手都被他牵红了。

点餐后，许诺疑惑地问李哲：“点那么多吃不完吧？”

“你不用管。”

许诺也只好默默不再说话。

事实证明，李哲还约了别人。一个长得精致的女生拎着包坐到了对面，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依旧穿着好看的裙子。许诺瞟了眼她的腿，他敢肯定，这个女生一定没穿秋裤。

“叫我来干嘛呀？”女生先开口了。

李哲拽着许诺的手往上提，女生看到两只难舍难分的手，脸上顿时浮现一种便秘的表情。然后，李哲狠狠地在许诺的手背上啄了一口，将它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眼神宠溺地看着许诺。

许诺偷偷看了眼对面的佳人，她的面脸部表情早已扭曲得分不清五官。李哲转过头去，用挑衅地眼光盯着她，扬了扬下巴。

女生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地说：“李哲，你为了气我就找个男生，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怎么可能真的弯了！我不信！”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李哲一把将许诺揽在怀里，大手按着许诺的脑袋朝他肩膀上靠，在许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就算不和你分手，我也会喜欢他。找到这么爱我关心我的人，我真开心。”后三个字同样咬得特别重。“今天请你来，就是为了感谢你！”李哲故意把感谢咬的特别重。“感谢你这么久陪我，你终于不用做同妻了。”

许诺这时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就是李哲的传说的前女友，在李哲的备注里，至今都是宝贝的人。那天晚上，李哲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看的就是她的动态，那条几天前和另一个男生拥抱的动态，并配文“我答应和你走完”。许诺突然明白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李哲对前女友的报复，而他只是个炮灰。

女生喝了口果汁，脸上露出好看的微笑，微笑里的寒气冻得许诺瑟瑟发抖，“我们才冷战几天啊，我可不信你会这么快就换个人，而且还是个男的。”最后一句语气中满是嘲笑。

“但我相信你会这么快就换个男朋友。”李哲回应。

“那如果我和那个男生立马分手呢？你会回到我身边吗？”女生渴求的语气明显。

李哲的后背连同抱着许诺的手臂都僵了僵。

许诺也大概从对话里明白了些什么。一对恋人在冷战期间，女生赌气答应了追求者的表白，男生看到后为发泄心中的愤恨就找了个男朋友。他坐正，看着他们淡淡地笑了笑。其实他本来就应该知道，哪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喜欢你啊！而且，他自己不是也带着目的吗？

下一秒，李哲却突然拥吻许诺，许诺惊讶地睁大眼睛，就连隔壁好几桌也同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他的胳膊搭在许诺的肩膀上，冷峻的目光落在受到惊吓的对面佳人脸上。他幽幽地说：“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他。”

女生立马哭了出来，颤抖着嘴唇说：“四年，从高一到大二，四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随便找来的男人！”她站起来，狠狠地将杯中的果汁泼在许诺的脸上，说：“李哲，你让我觉得恶心！”提着包走出了餐厅。

许诺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果汁，舌尖舔了舔嘴边的残汁，真甜！目光看向李哲，他只紧紧地握着刀叉，银色的餐具上留下了他的指印。

从餐厅出来李哲拉着许诺游走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绚丽的霓虹照亮了整个城市，却照不亮人们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惆怅。李哲说明天再回学校，今天晚上必须好好浪荡。许诺点了点头，反正明天一天没课，今晚通宵都没事，给舍友打了电话说不回去以后，便陪着李哲继续走在冷风刺骨的冬夜街道。

从来没想到工作日的街道也是如此繁华，成双成对的人或牵或抱地走，脸上的幸福不用言表。李哲一直往许诺身上蹭，企图把手插在许诺的口袋里。

许诺握紧拳头一脸黑线地看向李哲，大哥，现在可是在公共场合！而李哲无奈地撇撇嘴，小弟，你误会了，我只想暖暖手。

从小到大，除了寒暑假，似乎从来没有在工作日出现在大街上过。不过也对于许诺这种从初中就开始住校，在过去的十九年人生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连网吧都是在大一的时候才进去的乖乖男来说，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这世上比他乖巧的大有人在，所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许诺觉得他算是美好的人生状态吧！人总是喜欢这样安慰自己，许诺想，可我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安慰？

许诺嘲笑自己，转头却看见李哲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最后停在一家烧烤店里。李哲回忆了很多和前女友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她的名字叫黎苑，他们从高一就在一起。他说，她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她让他知道被在乎的滋味，她教会了他什么叫。

几杯酒下肚，许诺看着李哲泛红的脸颊，他的眼睛中似乎有点点晶莹。许诺问：“那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李哲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提这个干嘛啊！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啊！”随后伸手抓了抓许诺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