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皱眉盯着面前的尸体。
尸体她见多了,不说其他世界见过的杀过的,就这几年,就说元景烁,这小子整天嬉皮笑脸,但杀起人来是真不眨眼,真惹到他的,一刀过去血喷得比喷泉还狂放。
但面前这已经不能被称为尸体了,而是残骸,像是被野兽生吞活剥后的残骸,白森森的骨茬儿,血淋淋的血r,夹杂着腐烂的nei脏残块儿*林然看向尸骨边孤零零倒着的被撕去了大半皮r的人类头骨,眉头皱得更紧。
“是异兽袭击?”
元景烁走到她身旁,用刀尖轻轻挑开一块儿血r:“上面有齿痕*没有利器的伤痕,是生生撕咬开的。”
撕咬,这个词,基本就可以断定是没开化的异兽了。
“如果是异兽吃的,这人就倒在村口,村里面的人不说收殓,总也不至于就让它倒在门口。”
林然抬起头,看见面前一片死寂的村落,他们的马车在外面也停了有快一刻钟,她就没见到一个进出的村民。
“这村子可能已经荒废了。”
元景烁环视一圈,却看见不远处地上几张符纸,是警戒符,被普遍用在洞府或者家门口警示有外人靠近的,符纸已经残破不堪,被混着血的污泥浸脏,元景烁一顿:“不对,这符纸上还有灵气,是这几天村民设下的,若是荒废,就不会有人费心设符。”
“这村子不对劲。”
元景烁思绪闪过,断然道:“我们走。”
他从不是上赶着管事的人,若是他自己一人Jin_qu探个究竟也罢可林然伤势未愈,后面又有长风城追兵*魂不散,元景烁只想赶快前往金都,寻些像雪莲花一样的宝物给她把body养好。
林然也没有多重的好奇心,点点头,两个人转身往马车走,后面却突然响起一声虚弱绝望的nv声:“救命——”
林然猛转头:“里面还有人。”
元景烁眉头拧了拧,不愿再生事端,可也没法装没听见,抿抿唇,拔刀对林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这是什么话。”
林然拔出风竹剑,笑了:“没事的,我还不至于拖你后tui*再怎样,给你搭把手还是行的。”
元景烁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心意已决。
他没有理由拒绝同伴一起,那是对一个剑客的轻视,是对她的侮辱。
zhui唇抿得更紧,元景烁低说了一句“我来开路。”就先往里村里走,林然自然跟在他侧后方护翼。
快步穿过村口,入目便是大片枯萎腐烂的灵米稻田,临着田陇是一栋栋砖瓦小院,青石小路自脚下一路延伸,天灰沉沉的,死寂无声。
“是谁在求救?”
元景烁扬声高喊,锐利的目光却在_F_屋间不断游移,两旁经过小院落朴素安静,却大多门户大开,林然顺着往里望,望见院落里面地上散落着新收的灵米和干柴堆,有_chicken_鸭的食槽还有猪圈,甚至透过大敞的门板,还能看见_F_里桌上摆着的饭菜。
这是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质朴而安逸的,凡人与低级修士混居的村落。
林然甚至可以想象,那该是一个平凡的黄昏,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家家升起炊烟,男主人搭着汗巾扛着锄头回来,垂髫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跑出来围着要爹爹抱,妇人一边唠叨着一边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一家人笑着要开饭的时候,听见了外面什么动静,男主人好奇地推门,小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扒着门板探出小脑袋去看*就再也没能回来。
“前面祠堂,有动静。”
元景烁低低的声音将林然思绪拽回来,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凄冷的风刮过枯萎的稻田,刮出某种凄嚎般的诡异声音,她嗅到空气里前所未有浓郁的血腥味。
“准备好。”
元景烁握住刀柄,目光盯着那座村子里建得最肃穆的祠堂,突然暴起一刀劈去:“破——”
霸烈刀风瞬间爆开门板,漫天喷溅的木屑中,无数狰狞的血影像泄洪的洪水喷涌,嘶吼着蜂拥朝她们扑来。
林然和元景烁同时惊住,天一neng口而出:“我的_M——丧尸攻城?!”
确实像丧尸,林然盯着那些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生物,它们表面的皮肤已经腐烂neng落,就那么坦露着干瘪猩红的血r肌理,它们七窍流血,zhui里竟伸出一双尖锐巨大的獠牙,那獠牙足有匕首长短,直接撑裂了口腔明晃晃凸在外面,因为太过巨大,以至于整张脸骨骼都被迫折裂扭曲,形貌骇人至极。
“这是什么?”
元景烁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皱眉:“异兽?妖?鬼?”
“是人。”
林然盯着它们那双巨大獠牙上红到发黑的血r残骸,眼睁睁看着它们彼此拥挤撞到时毫不犹豫地相互咆哮撕咬,眨眼间更虚弱的怪物就被撕碎吞噬,腐烂的血r横飞,残暴异常:“它们已经没有了神智,以血r为食*”
林然不由联想到天一刚才那句“丧尸”,补充了一句:“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小心,它们的血r说不定有传染x,我们不要被它们伤到。”
为首的怪物已经冲过来,元景烁横过一刀砍掉它脑袋,大致权衡了一下力度:“练气后期。”
练气后期的实力不算什么,但是*元景烁补充:“它身上没有灵气。”
没有灵气,证明这个人在变成怪物之前,只是个凡人。
从凡人,一跃变成练气后期的怪物。
不知为什么,林然心头突然闪过一种不详的预_gan。
但是她来不及shen想,因为瞬间更多的怪物已经如潮水涌来把他们围住。
这是一个大村子,从村门口围一圈的警戒符和大片种植的灵米就可以看出,这应该是附近村落中相对富庶强大的一个,一波又一波的练气后期练气巅峰怪物扑过来,又被剑芒刀风劈开*当第一只筑基的怪物咆哮着扑来,看着它身上闪烁的已经被污染成黑色的灵光,林然心一沉。
连修士也被同化了*
筑基的怪物张开獠牙,被元景烁一刀劈在眉心生生劈成两半,濒死之际,它发出一声刺耳尖啸,刹那间所有怪物都像是被什么_C_J_了,body疯狂膨*尖啸着向他们扑来。
无数浓浅虚无的黑雾从它们体nei涌出,侵染拉扯着周围的灵气,林然浑身被撕得生疼,忍不住呲了呲牙。
元景烁神色骤厉,猛地跃身而起,刀刃被暴烈灵势冲出暗金色的繁复花纹,那刀在他掌心旋转,旋出狂乱的罡风,罡风以他为中心肆意席卷四方,悍烈刀势爆为无数金刃刹那千刀万剐洞穿所有怪物的躯体。
所有嘶吼咆哮一瞬间消失,天地一片死寂,半响,一具一具腐朽的血红躯体轰然倒地。
林然看着那些璀璨的金光消散,杵住风竹剑ChuanXi,咳了两声。
狂风消散,元景烁落在地上,大步走过来扶住她手臂:“怎么了?”
“没事没事。”
林然摆摆手,神色很轻松:“这血味儿太大了,冲得我鼻子痒。”
元景烁看着她微微泛白的zhui唇,没有说什么,只是握刀的手攥得更紧。
林然喘两口气就缓过来,她真觉得自己挺好的——那可是天罚A!那雷噼里啪啦的,才五年她就能恢复成这样,活蹦乱跳还能打架,绝对是她这么多年非酋生涯的逆袭,说出去那都顶有排面了。
旁边元景烁垂着眼,神色冷冷淡淡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林然对此淡定自若,她已经习惯了这孩子时不时抻那么一下——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反正傲天嘛,放*不羁爱自由,他不愿意说,咱就纯当不知道就完事儿。
林然体贴地转移话题,指着祠堂:“它们许多都是从那里出来的,我们去看看。”
元景烁不冷不热“嗯”了一声,松开手,也不再扶她,转身径自往祠堂走,林然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抱着风竹美颠颠跟上。
元景烁听见后面轻快的脚步声,眉心跳了跳,猛地kua进门槛,力气有些重,靴底踩下时把砖石都碾碎。
祠堂幽暗,空气恶臭得近乎滞涩,直到元景烁走进来,连同新鲜的空气和光线一同带来,他抬起手,指尖火折刚亮,一个纤瘦的身影直扑过来:“呜*”
元景烁乍一看冲过来的人影还以为是残活的怪物,下意识要拔刀斩杀,刀芒掠过火光,反j出一双han_zhao眼泪的眼睛,元景烁才意识到是个活人,强行逆转刀锋,险之又险划过她脖颈,而就那么一瞬间,他就被扑了个满怀。
元景烁:“*”
“谢谢大哥哥,那么多怪物,小月好害怕*幸好幸好有大哥哥救我!”
林然不过晚了两步,结果一进祠堂,就看见元景烁和一个姑娘抱在一起。
“*这姑娘哪儿冒出来的?”
林然惊了:“怎么就抱上了?我这一错眼又是错过几集的剧情了?”
天一点评:“这个“又”字用得很妙,看得出,你已经悟透了。”
“*不跟你扯淡。”
林然有点无奈,但很快又淡定下来。
没办法,见多识广,跟元景烁同行这一路,这种场面她见太多了。
元景烁吃饭,偶遇甲姑娘元景烁打架,意外救了乙姑娘元景烁睡个觉,都恨不得有丙姑娘从旁边路过,对他一见钟情怦然心动*
什么叫龙傲天?吃饭睡觉升级装B遇见漂亮姑娘,再无限循环,所有事件都可以围着这个体系运转,自成一派逻辑。
林然第一次惊讶,第二次怀疑逻辑,第三次三观重塑,第四次习以为常*第n次,她已经一脸麻木不仁,双tui有自我意识地无声往后飘,伸手试图关门*A没有门,门刚才被元景烁劈裂了。
“你躲什么躲!”
突然响起冒着寒气儿的声音,下一秒,林然怀里就被略cu_bao地推进那姑娘,元景烁背对着她大步往里走,声音很冷:“给她找身_yi_fu穿。”
林然只觉被Xiong口被两团软绵绵的东西撞个正着,怀里一声略是惊恐的小呼,林然低下头,对上一张柔弱娇美的面庞,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楚楚的眼睛han_zhao晶莹的泪珠,瑟*又忐忑地看着自己。
她_yi衫散乱,像是被利爪撕扯过,很多地方露出*的皮肤和泛红的印子,_gan受到她的目光,她红了脸,瑟*着抱臂遮住Xiong口,却_geng本遮不住曼妙*的body线条,yu隐yu露,反而更显得活色生香。
林然一呆,赶紧neng下斗篷给她披上,一边系_yi带一边问她:“你身上有没有伤?让我看——”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林然才看见,小姑娘头顶两团绒绒的兔耳朵。
小姑娘立刻察觉到,猛地捂住耳朵,惊恐看着她想往后退:“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不值钱,我不值钱的,别杀我求求你——”
林然哑然。
妖族独居一州,多少强横血统的大妖横行四海威震九州,让人闻之色变**但除了那些真正的妖,修真界更有一些机缘巧He,从异兽化成人形的小妖。
它们被称为半妖。
真正纯血统的妖只有兽形和人形,化形就是化形,它们不会在人身的时候露出或长或短的尾巴也不会有兔耳只有半妖只有这些半妖才会因为化形不完全,即使化了人形仍不得不留有兽类的痕迹——这被视为低劣血脉的象征。
半妖和妖,看似都是妖,却就像猩猩和人,人只会生下人,猩猩再像人,也不会是人,而它们的异形,更会被猩猩群排斥。
所以可以想见半妖都过的什么日子,
半妖没有纯血妖族强大的种族天赋,它们修为低下寿命短暂,也没有族群保护,但更雪上加霜的是,它们却有着比普通异兽更j纯珍贵的血r甚至妖丹——
对于孱弱的半妖,这种特殊无异于小儿闹事捧金,让她们成为许多人垂涎的宝物,被猎杀被拆皮扒骨,被换成灵丹和法宝*正是这只小兔妖经历过的。
林然看着这恐惧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心生不忍,轻轻抬手给她把斗篷的兜帽遮下来,遮住她兔绒的双耳:“我们不会伤害你,别怕。”
小兔妖像是被她安抚,眼中的惊惧散了些,遮住帽檐,带着鼻音轻泣了一声,*到她身后,小心拽住她_yi角,声音软糯糯的:“谢谢你姐姐。”
“我叫林然。”
林然由着她像小动物一样躲在自己身后,耐心说:“我们要先往里去探查一下,你在这里等吗?”
小兔妖连忙攥紧她_yi角,着急说:“我想跟着姐姐和大哥哥。”
林然看出她害怕,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跟好”就往里走。
祠堂很大,烛火都已经熄灭,地面柱子到处都是喷溅的血r,台桌上无数凌乱的牌位,林然看见元景烁站在台桌前,面前倒着一具已经腐烂的怪物尸体。
林然走过去:“发现了什么?”
“这应该是第一只怪物,整个村子都是被它同化的。”
元景烁用刀尖顺着怪物的头颅往下划,解剖到它心脏的时候,元景烁林然同时眼神一凝:因为那怪物Xiong腔里的心脏已经萎*干瘪,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花。
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几乎在花儿暴露空气的一瞬间,整具尸体就化为一滩血水。
元景烁退几步挡着林然避让开蔓延的血水,偏头问她:“你看清了那是什么花?”
林然摇摇头,太快了,又有血r遮挡,那一眼她只隐约看清是朵shen紫色的圆萼钟形的小花,和路边的野花没什么区别。
元景烁微微沉吟,却_gan到一道娇怯的目光,他才想起还有个人,转过头,就见那只小兔妖拽着林然_yi角,咬着唇,一双清纯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见他望来,不好意思地躲了躲,眼神怯怯,十分惹人怜爱。
元景烁面无表情看着她,突然眯了眯眼,把刀换了只手:“你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躲在祠堂里又和这些怪物有什么关系?”
小兔妖看着他那把血气凶烈的刀,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眼睛又红了,哽咽着说:“*我我叫小月,我是偶然路过这里的*”
元景烁不置可否,只冷冷盯着她,她只好继续说:“*我路上被人发现了耳朵,他们想杀我,我好不容易才逃走*我受了伤,路过这个村子,想在里面藏一阵把那些坏人避开*我藏在这个祠堂里,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就是突突然有一天,就有了怪物。
小月眼中浮现出惊恐,死死攥住林然_yi角,颤声抽噎:“整个村子都变成怪物!它们到处杀人吃人,最后人都吃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活人,我不敢出去,我就躲在祠堂里,它们就都涌过来,我*在_F_梁上,它们就爬上来,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然后你们就来了*谢谢你大哥哥,还有姐姐,谢谢你们救了我!”
像是回忆起之前的恐惧,她全身都在哆嗦,纯洁的脸庞,骨架明明还是少nv的瘦弱,可皮r却是饱满rou_ruan的,流着泪害怕又濡慕地看着人的时候,那种楚楚的无辜,轻易能勾起人心底不可说的晦涩邪念。
逻辑倒是说得通。
元景烁皱了皱眉,仍然觉得她恰巧出现在这里有些古怪,但又看她不过筑基初期修为,身上也没有邪修的晦气缠身,这些怪物早已经不止出现这一个村子里,和她一个小半妖有关系的可能不大。
既然与她无关,元景烁也没兴趣探究别人的行踪,她有什么秘密与他们无关。
元景烁把刀归鞘,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怪物已经死绝,你可以走了。”
小月却不动,只怯怯看着她们。
元景烁:“有话就说。”
小月zhui唇嗫嚅着,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大哥哥,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元景烁脸色冷漠,她像是生怕被拒绝,连忙说:“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会很乖的,就算当婢nv也可以,我我*我害怕。
她抹着眼睛:“我不想再一个人走,好多人要抓我,他们都要杀我,我好害怕*”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元景烁眉心跳了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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