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厘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室内光线充足明亮,房间里没有开灯,暂时不知道具体时间。
他动了一下肩膀,感觉浑身难受,难以想象身上的惨状。疼痛从脚尖一直蔓延到头顶,在身上的某个部位达到顶峰,很有传说中“被车碾过”的感觉。不用想也能知道,身后的某个部位,肯定一样惨不忍睹。
他想要起来,撑起手动了一下,结果动作过大——对现在的他来说动作过大——一下子扯到伤口,他痛得一僵,嘶嘶地抽气,急忙趴回去。
很疼,但也让他彻底清醒了。
他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他叫林厘,在结果漫长的空窗期和自我治疗后,也就几天前终于迈出了突破性地一步——约炮。他不假思索毫不怀疑,一脚踏入了这里,对着一圈人傻傻地乱献殷勤。
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约炮对象的尸体。
然后,他陷入了一片旋涡。
他就是个白痴傻逼,彻头彻尾的蠢货!
林厘趴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终于等到疼痛大致缓解,他小心翼翼地挪动,忍着痛支起身体慢慢爬起来。
到了现在,他已经没办法逃避这只是个梦。
起身的动作完成了大半,随之响起了哗啦的链条声,他脖子上有什么东西阻滞了行动。林厘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脖子,一个项圈,细细的链子延展到床头。
他被锁住了。
他抿了抿唇。
房间里没有人,安安静静。旁边也没有衣服,他认真环视了一圈,终于确定,这里连一条内裤都没留下。他忍痛坐起来,又对着脖子摸索了一会。
项圈材质很软,但又十分牢固,链条倒是不短,拉到极致最多走到门口。
这可能是个情趣用具,他分辨不出来,据说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癖好,用项圈狗链把人拴着。但他不感兴趣,因此了解不多,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东西会用到自己身上。
据说情趣用品的材质大多不算特别牢固,很容易弄坏,他还在上班的时候听同事悄悄聊天抱怨过。他扯了一下项圈,又捉住链条的尾端用力扯一下,毫无效果。
他再次用力,使出所有力气使劲拽——他总共也没多少力气,一个虚弱的宅男——毫无效果,链子完好无损。牵动后哗啦啦的声音倒是挺大,他慌了一下,急忙按住链子,也不敢再拽了。
“……”
他就又转过头来观察房间。
房间挺大,不知道是不是主卧,东西不多,墙上挂着几幅装饰用的油画,桌上花瓶里有一支花。房间以暖色调为主,配色看着很舒服,窗户附近摆着一张书桌。
窗户敞开着,一点阳光透进来,带来一点燥热,时间大约是中午或下午。
林厘盯着窗户看。
这里楼层不低,暂时不管其他的限制,他脖子上拴着链子,可能到不了窗户边就走不了。退一步讲,就算到了窗户边他也解不开项圈,最多多了一种吊死的死法。
再看一眼房间,一目了然,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没有剪刀小刀或其它锋利的器具,毫无突破口。其实,就算是有也没什么用,他打不过任何一个人,他甚至没有扑上去的勇气。
他有点混乱,又觉得非常饿。
林厘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顺着声音看过去,房间门把手扭动,门突然开了。
他吓得一下子缩在被子里!
进来的人不是疯子,金发蓝眼,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有亲和力。林厘记得他,他是昨天几个人中叫博士的那个,疯子的同伙。
博士似乎是进来拿东西的,目不斜视,直接向著书桌走去。他用钥匙开了抽屉,抽出几张纸,看一眼,又放回去两张,把剩下的一张折叠起来。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又慢又优雅,将纸收进口袋里。
林厘缩在被子里,只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心脏咚咚乱跳,睡着一样地贴在床上,尽量呼吸均匀。他希望自己成为隐形人,放轻呼吸,尽量减少存在感。
博士依然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他慢条斯理地关上抽屉,抽出钥匙,修长的手指按在桌面,看着桌上花瓶里滚落水珠的花。
林厘以为博士会直接离开,像刚刚那样忽视或者不注意他,谁知道博士突然抬眼看了过来,猝不及防地,一下与他被子里的眼睛对视上。
林厘呆了一下。
他手足无措,一瞬间大脑空白,只能愣在原地。心脏跳的像是要蹦出来了,他紧紧地捏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掀开被子,或者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遇到什么糟糕的事。
博士目光平静,毫无波动,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林厘很快明白这只是错觉——他把钥匙收起,摆正花枝,下一刻转头向这里走走来。
林厘迅速把眼睛也藏起来。
过了一会,他感觉身边微微下陷,是博士坐在旁边,对方询问他:“你还好吗?”
声音动听,语气温和,关切的像对朋友,透着某种个人特有亲和。
林厘闷在被子里,脑袋空白。
他慌的根本没有听清博士的话,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态度大概不对不好不理性,他应该冷静,应该理性,应该勇敢,应该观察,做出更符合现状对他自己更好的决定。但他就是手足无措脑中浆糊,慌的说不出话,他……他就是害怕。
他没有办法。
他听到博士轻轻笑了一声:“真像只兔子。”
林厘又抿了抿唇。
博士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不想回答,又不太敢不回答。他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癖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这个没什么好撒谎也撒不了慌,于是最后照实回答:“痛。”
“痛?”博士用手碰了碰他,他随之一抖,“是不是很严重?给我看看好吗?”
当然不好!
林厘很想这样说,但最后还是牢牢地闭上嘴,悄悄裹的紧了一点。他实在没有反抗的余地,那只手按在被子上,柔和而坚定地一点点抽走它。没多久,他就光溜溜地躺在床上,没了最后一点遮挡物。
他背对着博士,博士就从身后开始检查,依旧是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他把手放在林厘的背上。
林厘体型偏瘦,肤色很白,皮肤原本应该没什么伤疤,现在添上了众多青青紫紫的淤痕和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像打翻颜料的画纸,各类颜色交织在皮肤上,组成了一幅暧昧又惨烈的画。
博士的手在肩膀上停了一会,又往下滑,他已经尽量轻,但那只手碰到哪里,哪里就浮起一阵鸡皮疙瘩。尽管身下人已经竭力平静,但本能骗不了人,对方身体僵硬,汗毛根根竖起,怕的像是马上就要跑。
他莞尔一笑,停手给了小兔子一点缓冲时间,之后继续检查。林厘的大腿都是淤青,内侧被掐的破皮出血,暧昧的痕迹蔓延在腰际,可以说是遍体鳞伤,足以看出留下伤痕者的恶劣癖好。
臀部高高肿起,留着鞭打的痕迹,红的十分显眼。林厘身材偏瘦,腰肢也细,看的出不是经常运动的人,唯独臀肉最多,此刻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里,碰一下便颤一下,十分有趣。后穴没有完全合拢,凄惨的画面。
林厘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发抖,明明这个人一点也不凶,他不像疯子,也没有表露出想要上他的意思。他的手温暖,力度轻柔,既不会引起痒痒,也不会痛。
但他就是莫名地有些发抖。他像一张用过A面的碟片,一会又被翻过来查看B面。又像只养肉的羔羊,被人细细检查健康。
“好了。”博士说。
过了一会——几分钟或者几小时——这漫长刑法一样的检查终于结束,博士收回手,他迅速地扯起被子,将身体完全盖住。
博士莞尔:“你很好看,不用害羞。”
他不说话,博士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又问他:“饿不饿?”
林厘迅速点头,仍然不开口,应景的是此刻肚子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非常让人尴尬。
眼见他又有蜷缩进被子的倾向了,博士温和又无奈:“你放心,我现在不想伤害你。你看,要做什么我刚刚早就做的了,不至于留到现在,你又没有什么我需要图谋的,不是吗?不用害怕,至少现在不用害怕,嗯?”
林厘用眼睛看他,抓着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低声嗯了一句。
博士给他盖好被子,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口,抚平褶皱,确保所有的东西还在,柔声说:
“疯子挺喜欢你的,只要你不袭击他或者逃跑,就暂时不会死,不要怕。我个人建议你可以温顺一点,这样会少受点伤。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也可以跟他说,毕竟他是能确保你活下来的人。试一试?他挺喜欢你的。等会应该会有人给你送东西,你的伤口挺麻烦的,躺着休息吧。”
然后没有再停留,转身出门。
博士出去就和疯子交流,无奈道,“你打他了?”
疯子大叫:“哪有!床上的情趣而已!”
“那你弄的有点狠了,也不给人上药。”
疯子理直气壮说:“他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啊。难倒你不觉得吗?我要是真动手,他早就没气了。”
“确实很可爱。”博士耸耸肩:“但是,我还是建议你给他上个药,再给他弄点吃的,你肯定也忘记为他准备早饭——”
“——以及午餐。”他看了一眼时间:“小可爱看起来吓得不轻,我们还要在这呆一段时间,别太快弄死了。”
疯子:“嘿!我觉得他挺喜欢我的!昨晚看起来也挺开心,说不定就喜欢我那样呢?”
博士平静地说:“也许吧,你可以问问他。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快点给他送点吃的,以免饿坏了。我想你更喜欢精神好的类型?”
疯子啧了一声,绿眼睛转了转,哼笑着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