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瞪着黑暗中那张面目不清的脸,大概是吓傻了,连叫都忘了叫,只是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冷汗顺着背肌
程浩看着黑暗中那张面目不清的脸,大概是吓懵了,连叫都忘了叫,只是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冷汗顺着背脊直往外冒。
“你是谁?”刻意压沉的声音问道。
程浩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你……你又是谁?”他佯装冷静地问。
“你猜!”
程浩咽了咽唾沫,“我猜……你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吧?或者是过路的驴友?大半夜的可不兴吓人啊……”
那人闻言愣了愣,倏忽间阴恻恻地笑出了声,伴随着他的笑声,附近忽然聚集起了莹莹绿光,在绿光的照耀下,一张瘦得脱相,眼眶乌黑,白面血唇的脸显露出来。
他说:“你看不出来吗?我是鬼啊!”
程浩的鸡皮疙瘩噼里啪啦地炸开,“别开玩笑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而且这里是庙……鬼怎么可能进到庙里!”
那个自称是鬼的人幽幽吐了一口凉气,程浩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要要被冰冻住,只听他道:“我可不是一般的鬼,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鬼,区区山野小庙,能耐我何?”
“你……真的是鬼?”程浩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头。
没想到肢体居然已经可以活动了,程浩心中一喜,当下抡起那只还算健壮的胳膊往那人脸上抡去,边抡边喊:“什么恶鬼,我看你是装神弄鬼!”
话刚出口,程浩就后悔了,穿着湖澜之家秋冬新款外套的手臂,竟毫无障碍地穿过了那颗惨白惨白的脑袋,而那张脸……居然连眉头也没眨一下……
“卧槽……”程浩心凉了半截,蹦出一个感叹词,“你真是鬼?”
那鬼不悦地道:“你骂我?”
“你……你想怎么样?”程浩咬着牙,试图用自己男儿气概镇住对方,不住地往外释放压力,谁料释放得太过,一声尴尬的“噗”声从他身下传来。
飘在他身上的那张泛着青光的脸顿时扭曲了一下,“你放屁了?”
没有刻意地压着嗓子,那鬼的声音倒是十分悦耳,只是在听到程浩的屁声后有些嫌恶。
俗话说:恶鬼怕恶人。程浩胆子一肥,倒打一耙道:“不是我,明明是你放的屁!”
那鬼怕染了污秽似的,立刻退到了三米之外,飘在供桌上方,气哄哄道:“你放屁!”
距离一拉开,程浩的眼立刻看向庙门,“没错,被你看出来了,就是我放的屁!”边说边冲向到门口,想逃出去。
木格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约莫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哪知那门竟像焊死了一样,无论程浩是用力拉还是用脚踹,之前摇摇欲坠的两扇破木门死活纹丝不动。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的。”那鬼慢悠悠地飘到程浩身后,四亮起的荧光照得这间庙愈显阴森。
程浩背靠着门,紧张道:“你别过来!待会等天亮了,你就完了!”
恶鬼不屑地哼道:“那我就趁天亮前把你吸干。”
程浩见无法威胁他,干脆转换思路服起软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也不是害你的人,您行行好放了我吧,回头我给你烧香念经,把你供起来,或者找个道士把您渡到大洋彼岸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弟弟要养,家里实在缺不了人啊……”
恶鬼啧了一声,“你这套说辞都用滥了,而且看你头顶黑气缭绕,实在不像个好人。”
程浩心里直骂娘,这该死的霉运!
嘴上却说道:“你误会了,那是我长得黑……对了,我包里还有上好的香,本想是孝敬佛祖的,今天遇到了你,咱们缘分一场,不如就送给你好了。”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三支香,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那鬼也不接,程浩甚至看不清他有没有手这种东西,只是一团黑糊糊的雾气里裹着颗脑袋,然后飘到自己跟前低头闻了闻,“劣制的香料,骗子!”
程浩见他的脸忽明忽暗,越来越绿,大有将自己撕成两半的趋势,吓得四处逃窜。庙里的杂物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很快就狼藉一片,但好在想象中的利爪却没有掏向自己的心窝。
程浩躲在神像后面,探出头来看他,那鬼堵在门口,也不捉他,看戏似的拖长了声调:“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你想怎么着?”
“这样吧,你帮我做件事我就放了你,而且也顺便告诉你,怎么清除掉你身上的霉运。”
“什么事还有你不能做到的啊?”程浩暗自吐槽:连鬼都知道我霉运不断!
那鬼好像被戳到了痛处,幽绿的火焰猛地一跳,瞬间闪到程浩面前,扑面而来的寒意几乎要把程浩的脸冻僵了,忙后退几步道:“我错了!要做什么你尽管说!”
“你真烦!”恶鬼又开始跳动起来,“你还没说答应不答应?”
程浩看着这只喜怒无常的鬼心里也有点发怵,只想赶紧把他糊弄过去然后回家。“我答应我答应!只要我能做到!”
“好!”恶鬼打了个响指,一束绿色的火光自他指尖亮起,接着就脱离了他的手,飘向神像后去。“跟着它。”
程浩抓紧外套,跟着那束火苗爬上了神龛,只见火苗在神像背后的莲花座上跳动了一下,接着就浮在空中不动了。在火苗能照到的范围内,有一个耗子洞大小的窟窿出现在莲台上。
“你伸手摸摸,有件东西在里面。”恶鬼吩咐道。
程浩犹豫了一下,“要下手啊?”
“不下手怎么拿东西?”
“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他可不想抓到一个骷髅头或者是一截腐烂的肢体。
恶鬼不耐烦道:“叫你拿你就拿!再废话我就一口咬掉你的脑袋!”
程浩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探了进去。
“找到没?”恶鬼有些急切,像个气球一样在庙里飘来飘去,拖着串绿色的火焰,像是一条尾巴。
“没呢……”程浩的手在里面摸索着,只觉得手心里满是潮湿的泥土。
“那就往里去一点!”
“往左。”
“就在里面啊,你怎么还没找到?”
“找着呢,找着呢……”那鬼越是不告诉他里面有什么,程浩越是忐忑。
又过了一会儿,恶鬼开口问:“找到没有?”
“没有啊,”程浩的手往右边够了够,“你记错了没?里面明明什么都没……”说道没字的时候,他的舌头转了个弯,忙改口道:“有了有了!”
“快拿出来!”恶鬼催促道。
程浩觉得手心里抓住了一条绳子一样的东西,分量还不轻,一点一点地将它拉出来后才发现这是一条纤细的金链,金链下还缀着一枚圆圆的金块。
“这是……”程浩借着幽绿的磷火,看清了那块脏兮兮的东西,原来是一块怀表,“就是这个东西?”
门窗未动,忽然平地刮来一阵风,屋子里飞沙走石,绿火球也飞的到处都是。那鬼见到了怀表,脸上的死气顿时褪去了些许,也没那么恐怖了,只是紧盯着怀表,半晌都没出声。
“喂?”程浩摇了摇怀表,“你要找的东西就是一块表?”
恶鬼渐渐回过神来,“是它!你把它带上,离开这座山。”
程浩应下,将怀表收到口袋里,“然后呢?”
恶鬼道:“山下有个叫降雪坡的地方,到了之后面朝东,把表盖打开,然后念三遍长留今生,愿舍来世,念完后,把它就地埋了就好。你能记住吗?”
程浩点头:“记住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赶紧走,现在就去!”
程浩似信非信地走到门口,用手试着拉了拉。
“吱扭……”没想到之前怎么也打不开的门,这次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
外面天色虽已大亮,但是大雾弥漫,乳白色的雾中显出树影幢幢,更显鬼气森森。
程浩抓心挠肝地地看着门外,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跑,还是不跑?
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身后传来恶鬼的声音,“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大概一个钟头就能走出去。对了,你的霉运,喝几天阴阳水就可以解决。”
“什么是阴阳水?”程浩回头问道。
“晚上睡前倒一杯热水,喝半杯,剩下的第二天早上加满热水,一口气喝完……”
恶鬼话音刚落,只见一束破晓的阳光刺开迷雾照进庙里,刚好落在神像手中的莲花钵中。
那盏莲花钵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能将所有光线都收集起来,投到下方的莲台里,形成一个光罩,将莲台罩得严严实实。
恶鬼也被罩入其中,身影渐散,最终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就消散成一缕青烟了。
程浩辨认出来,他未说出口的应该是“谢谢”二字。
谢个屁啊!程浩毛骨悚然,拔腿就往前跑,只觉得这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可是捏在指尖的怀表又提醒着他这不是梦,真的有鬼。
他越跑越快,头也不回,终于在四十分钟后见到了人迹。
回到熟悉的山路上,看到来来往往上山拜佛的人时,程浩的心总算落了地。
回头看去,身后的巨石上依旧写着来时见到的“登山捷径”。
程浩气愤不已:“坑爹呢!”从地下捡了一块石头就要将石壁上的字划掉,却被两个大妈拦住。
“唉你这个人,怎么在石头上乱写乱画呢!有没有素质啊!”
程浩不耐烦道:“这上面的字在忽悠人!压根不是捷径,我就是被骗了才……”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说谎,真不害臊,这多漂亮的一块石头啊,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哪有字?你眼睛没坏吧?”
程浩呆了呆,指着那行小字问:“你说什么?就是这几个字啊!登山捷径,你们看不到吗?”
两个大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赶紧回去治你的眼睛去吧!”说完屁股一扭,就走了。
“真邪门!”程浩目瞪口呆,“早知道就不该信那老秃驴的话!连上山都能撞到鬼……”
程浩不再理会那行字,反正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了。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店长,可手机又没电关机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
程浩终于向迷信势力屈服了。
好不容易走到山下,程浩四处向人打听降雪坡在哪。
但不要说游客,就连程浩自己土生土长的黎城人,甚至是小南山下住着的村民,也压根没听过这个地方。
“我们一家在山底下住一辈子了,从来没听过有降雪坡这地方,你记错了吧?”卖烤肠的大爷冲程浩摆手,“不可能的。”
程浩跑遍了附近,一无所获,只好找个石墩子坐下歇脚,闲着无聊摸出口袋里的怀表,放在眼前仔细地研究起来。
不愧是金子做的,就算沉埋了不知道多少年,上面的尘土都积到了缝隙里,用指尖轻轻一刮,瞬间就露出了耀眼的光泽。
程浩心道:这么重的一块金子得值多少钱啊?想着想着打开了表盖,随着咔哒一声脆响,程浩的心跳顿时快了一拍。
里面的指针早已停止转动,时间停留在若干年前的两点。表盘里散落着细小的碎钻,犹如璀璨星空,指针被设计成星座的样子,分布在碎钻中央,众星拱月。
惊叹于表盘的华丽,程浩还注意到表盖的内侧夹着一张照片。抽出一看,惊艳程度立马超过刚刚看到表盘时。
照片不堪抵抗山中的湿冷,已然褪色且斑驳,但依旧挡不住的照片里那人的惊世容貌。
程浩眨了眨眼,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蹦出来几个字:“卧槽,这也太好看了吧!”
那是一张单人的半身照,年轻的男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穿着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却难掩修长的脖颈。他面容白皙,鼻梁高挺,嘴角含笑,两道不深不浅的眉毛,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正专注地看着镜头,仿佛在与照片之外的人对视。
“人神共愤!”程浩酸道。
花了半个小时欣赏完照片,程浩忽然想起了那只鬼交给他的任务,怎么处理这块带着美男照片的大金表呢?降雪坡没找到,那随便在山下找个地方是不是也行呢?
他四顾看了一下,此时是上午十来点,山下逗留的人不多,所以也就没人注意到这边。
埋……还是不埋?
这块表跟那只鬼有关系吗?
照片里的人又是谁呢?
也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程浩没有把怀表留在山下,而是揣到怀里带回了家。
金镶钻呢!丢也是丢,不如丢自己家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