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忍俊不已,伸手拉起展骥,微笑道:“骥儿,这便是白云瑞,以后,他就是你的D_D了,你要爱他护他,对他谦让,知道么?”展昭又对白云瑞温言道:“小云,你是认得骥儿的,往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要听他的话,懂么?”
白云瑞走到展骥面前,仰头看着他,用很清脆的声音,干净利落的叫了一声:“哥哥。”展骥心里猛地一热,马上忘记了刚才挨了的很委屈的一拳,拉起白云瑞的手,笑着叫:“小云。”
白玉堂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放在展骥手中,淡淡笑道:“来,看看里面是什么。”展骥小心打开锦囊,入眼的却是被他摔裂的那块玉佩,他抬眼望向白玉堂,小声道:“我以为,我把玉佩掉了,再也找不到了。”
白玉堂伸手拿起玉佩的两片,He在一处,松开手,玉佩居然没有分开。展骥一呆,仔细去看,那玉本在双龙之间断裂,如今断口处已被打磨过,两半能够彼此嵌He,两条红线自双龙眼中穿过。
白玉堂又将玉佩拆回两片,分别挂在展骥和白云瑞的颈间,悠悠道:“双玉为珏,可分可He,你们两个正好一人一片。”
展骥抚着Xiong前的龙珏,想起前事种种,不禁喉间微微哽咽。展昭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在他肩头拍了拍。
白云瑞不明所以,看见展骥眼圈微红,便伸手拉住展骥的_yi袖,脆声问道:“我是不是把你打得很痛,痛得要哭了?”
白玉堂摸摸展骥的头,凤眸含笑,轻声道:“傻小子,站在这发什么呆,带小云去玩吧。”展骥忍了泪,点点头,拉了白云瑞到院中堆雪人。
廊间,白玉堂指着院中怒放的寒梅,笑道:“猫儿,梅花开得这么好,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赏梅如何?”不待展昭应答,又道:“赏梅不可无酒,待会儿我去趟问月居好了。”
展昭凉凉的笑道:“兜来转去,又扯到什么梅花,说到底还不是酒瘾犯了!公孙先生禁酒令不除,我哪敢让你碰酒,你还是乖乖养好了伤,再赏梅花吧。”
白玉堂一计不成,有些懊恼,忍不住抱怨道:“就那点nei伤,躺了这么多天,灌了那么多药,怎么也该好了吧。”这话展昭也不知听过多少遍了,早就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白玉堂看看展昭,垂首一笑,不再言语。
院中,白云瑞看见展昭的动作,不解的问展骥道:“哥哥,伯伯为什么拉着爹爹的手?”展骥捏捏他冻得通红的鼻尖,笑着说:“拉手就是永远也不想与另外那人分开的意思。”白云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拉住了展骥的手,对他甜甜的一笑。
十数年后,展骥只身单剑,四海飘零,夜雨孤灯下,或是冷江寒渡中,他总会记起这一日的情形,院中的红梅,瓦顶的积雪,身畔眉目如画的小人儿,廊间一蓝一白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还有他们之间紧紧相握的手。
六溪山
黄梅细雨丝丝如愁,似有还无,洇氲着青山愈黛,路草茵茵。雨中远眺,隐隐云烟笼着岭下小镇,展骥撑着一把油纸伞,沿着山道悠悠而下,倒像是要走进一幅江南山水画中一般。
虽然雨中道路泥泞难行,展骥身负武功,脚程极快,下山这三十多里路,一个多时辰就走完了,他踏入千金堂铺面那会儿,也就刚过巳时。
宋掌柜一见他进来,赶紧招呼道:“呦,展小哥来了,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看看展骥半*的_yi_fu,年过花甲的老掌柜皱眉道:“昨夜雨那么大,今早的山路肯定不好走,你还下来干嘛,赶明儿我叫二子把药送上山不就好了!”
展骥接过热腾腾的姜茶,笑道:“老伯难道忘了,我会武,那点泥路,正好当是练轻功了,哪用得要折腾二子叔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药单,道:“麻烦老伯,就按这单子配药吧。”
宋掌柜经营药铺三十多年,颇通医道药x,瞥了那单子一眼,问道:“令叔T养了这么久,肺经还需用药A?”
展骥笑意微敛,点点头道:“本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是月前又受了寒,咳了好几天,见了红,我哪敢停药A!梅雨季一来,叔叔胃口就差了,老伯您说,我是不是该加帖药,TT脾胃虚弱?”
宋掌柜沉吟片刻,摇首道:“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你不如给令叔多弄些清淡开胃的小菜,少食多餐,应该无碍。”他zhui上和展骥聊着,手下飞快的配药,在药屉里东拈一点,西抓一把,也不过秤,分量却不差分毫。
展骥想到那人挑剔刁钻的口味,觉得有点头痛,又听见宋掌柜叹道:“令叔身子不好,你年纪又小,叔侄俩孤零零住在山上,诸事不便,家里人怎么就放得下心呢!”
展骥淡淡一笑,道:“汤山温泉,闻名天下,叔叔来这里养病,父亲在京里走不开,我才跟着过来的。其实叔叔的本家就在金陵,常有人过来探望我们,也不算没有照应。”他此时说得风淡云轻,可当年,他为了能跟着白玉堂来汤山,足足跪了两天,展昭才无奈点了头。
宋掌柜配好了药,仔细拿油纸包好,交到展骥手上,_gan慨道:“你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照料卧病的叔父,真是个孝顺的孩子A。”展骥微赧,却认真道:“我小时候,叔叔待我极好,视我如己出,他有病痛,我_fu侍汤水,也是应该的。”
出了药铺,转过半条街,便看见一处扬着鲜Yan布幡的酒家,幡上“醉仙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张扬洒neng。展骥面上露了笑意,挑帘而入,冲着柜台后的人大声道:“李大叔好!请照老规矩,四个菜,三素一荤,我带走。”
柜台后是个年轻男子,相貌也算端正,只是头发蓬乱,不修边幅,正伏在案上将算盘拨得噼啪乱响,闻声身子趔趄了一下,抬头打量展骥几眼,咬牙道:“小子,你今年多大年纪?”
展骥早知会有这么一问,忍了笑,道:“入秋我就十四了,上月大叔才问过我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这男子正是醉仙楼的掌柜李慕白,其实还不到而立之年,尚未娶Q,平日最忌讳别人说他老,被展骥一口一个“大树”叫得几乎气歪了鼻子,喝道:“姓展的小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叫大叔,叫大哥!”
展骥不为所动,一本正经道:“李大叔真会说笑,您跟我爹同龄,我哪能叫您大哥呢!”李慕白拿他没办法,只能气哼哼的吩咐小二去张罗菜,低低嘟囔道:“什么世道,有人年纪轻轻,就娶Q生子,有人老大不小,还是夜夜独眠。”
展骥耳尖,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嘻嘻一笑,道:“李大叔,凭您那手酿酒绝技,怎会娶不上Xi妇,定是您太过挑剔了!”
李慕白一拍桌案,哼道:“你小子还说!我们李家十代酿酒,醉仙楼的瓮头春,远近谁人不知,偏偏你这小子,每次上门就只点菜,从不买酒,简直是大大的不识货!”
展骥心道,哪里是我不识货,实在是家中有人太识货了,我才不敢买A。醉仙楼nei酒香郁郁,芳馥醇美,连展骥这样的少年,闻到也不免生出畅饮之心,想到那人自伤势好转后就没停过的抱怨,少年清秀的面上现出挣扎之色,犹豫半晌,方以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咬牙道:“既然李大叔这么说,我,我就买半斤回去。”
李慕白喜动颜色,立时搬出一个五斤装的酒坛,豪爽道:“小子,这一坛你拿去,我分文不收,不是我夸口,若是你家人尝了我酿的酒,能忍住一个月之nei不来醉仙楼,就让我一辈子打光棍!”
展骥笑了出来,道:“李大叔,你是不是经常这么说?若是我们家突然搬走,再也不回汤山镇,您岂不是真的娶不上Xi妇了?!”
李慕白顿时黑了脸,回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骂道:“这张臭zhui,就不知道换tao说辞,可千万不要应了,明儿还是到月老祠再捐点香火钱。”展骥笑到肚痛,拿了酒菜,跟李慕白道谢告辞。
雨依然游丝般飘着,山涧里的清溪活泼泼的流淌,不知名的野花一簇簇点缀着碧油油的草毯,林间的早莺宛转如诉的低鸣,展骥撑着油纸伞,一步一步走进那片青黛之中。
碧岭之巅,山岚猎猎,云雾凄离,几间竹屋,临涧而建,林木扶疏间,一抹飞白似隐若现,_yi袂翩翩,直yu凌风而去。
展骥一见那抹白,就沉下了脸,展开轻功奔上山顶,高声道:“下着雨,你跑出来做什么?!再受寒怎么办!”走近一看,那人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袍,随意系住的长发已半*,也不知在雨里淋了多久,他不由更怒,脸色铁青,将伞撑在那人头上。
白玉堂有点心虚的笑笑,道:“我整日闷在屋中,这一身骨头简直要生出霉来,站在这吹吹风而已,有什么关系!”展骥“哼”了一声,冷冷质问:“上次说赏月,结果受寒发烧,躺了两天的人,不知是哪个?”
白玉堂理亏,只得讪讪道:“小小年纪,就熙气指使,也不知尊老敬长。”展骥肚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凉凉道:“有人为老不尊,自然便有人以幼欺长咯。”
白玉堂叹着气,嘟哝着“子不教,父之过”,揽着展骥向竹屋走去。展骥_gan到身边人极力掩饰却依然微跛的步履,心情一黯,这*雨天气,叔叔的左tui必然是疼得厉害了。
进了屋,展骥催着白玉堂换上干_yi,又取了布巾,将他半*的发细细擦干。白玉堂皱眉道:“骥儿,你身上也*着,赶紧去换_yi,染了风寒可不妙。”
展骥板着脸道:“叔叔也知淋雨吹风会染风寒么?你身子还未大好,前阵子还在咳血,这些天好不容易T养得差不多了,你却又跑出去折腾。叔叔若体恤骥儿,就请爱惜自个儿身子。”
白玉堂将长发缓缓系住,望着展骥,怔了片刻,忽而轻轻一笑,低低道:“这样的话,猫儿以前也说过。骥儿,你越来越像你爹了。”
那人虽然在笑,凤眸中却带着轻悒,展骥心里一紧,刻意玩笑道:“骥儿哪有爹爹那般唠叨!”白玉堂失声大笑,道:“要是猫儿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他,还不气歪了鼻子!”
展骥吐吐*头,自去换了_yi_fu,又将买回的饭菜摆到桌上,最后才捧出那坛翁头春。
白玉堂闻到酒香,不禁喜动颜色,养伤这两年,他滴酒未沾,早已忍得两眼泛绿,连声价的嚷道:“今儿五爷终于开戒,定要喝个痛快!”转眼瞥见展骥霎时间乌云密布的脸色,他才知收敛一些,陪笑道:“好骥儿,你怎知我酒瘾犯得正厉害!”
展骥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某人每次吃饭都要长吁短叹一番,旁人想不知道他酒瘾犯了也很难吧。
这厢白玉堂已取了碗,斟好了酒,品了一口,微微讶道:“清而不淡,绵而不软,香而不厚,后劲悠长,我竟不知汤山有这么好的酒!”他将酒碗往展骥面前一推,道:“骥儿,你也尝尝。”
展骥看那酒色呈淡碧,不禁微微犹豫,却听白玉堂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痛痛快快的才是气概。喝酒像喝毒药的男人,莫说别的男人瞧不起,便是nv人也看不上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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