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无奈道:你这丫头,恁的倔强,一劲儿钻进牛角尖去,还不是苦了自己!
她不_fu,争辩道:天家无情,当年他们可以对一个弱nv子痛下杀手,又怎么可能善待她的私生nv儿?
他眸光犀利,正色道:你自己也说,当年纵火,是贺太妃下令。贤王对你M_亲情shen,他若知晓你是洛姬为他留下的一点骨血,又怎会不珍爱你?
她撇zhui,不屑道:世间的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了?贤王对于我M_亲,不过爱她皮相之美,往日种种,无非是年少轻狂,心血来潮而已。
听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为之气结,反倒笑出来,哂道:我若再劝,只怕你翻脸不认人,老大扫帚轰我出门,那不免要耽误正事!
她本也不愿与他吵,乐得转开话题,道:我已知无不言,却好像对案情没什么助益,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他沉吟半晌,缓缓道:洛姬的手扎,我还要借来一阅,贼人大费周章,不惜行盗杀人,做足掩饰的偷走那四幅画,恐怕是你M_亲的旧识。
她从柜中取了手扎来,交到他手上,叹道:M_亲交游极广,连境外番族也曾接触,从这里找出主使盗画之人,真如海底寻针一般了。M_亲画作不多,流传出去的仅有四幅,倒让这贼人得了个全!
他神情一动,眼神渐渐的亮了,微笑道:刚才你是不是提起,洛姬还有一幅自画像?她心念一转,已知道他在想什么,点点头道:青姨一直收着,我去找她要来。
他站起身,neng下官_fu,露出里面的白色劲装,笑道:好妹子,我去撒网,劳烦你为我遮掩一阵。说罢,身形晃动,穿窗而出。
她向窗外望去,夜色shen浓,已看不见他的身影。遥遥传来更鼓之声,她低低一叹,漠漠红尘,寂寞无限。
一连两日,白堂都在薄暮时分到忘忧水榭听她抚琴,然后在烟雨阁与她喝茶闲聊,天黑透了就更_yi出去,破晓时才回来。
这一晚,水榭中却多了一个同样身着四品武官红袍的青年男子,与他同席,正是她绝不想见到的人展昭。她秀眉shen蹙,Xiong中一阵奇苦,指下弦动,愁肠百结,郁恨缠绵。
为了他的缘故,她shenshen厌恶着展昭,印象中原本模糊的相貌,在许久以来的怨意中渐渐走型,坊间盛传的尽公职守,侠情义举,只是虚伪待人的表象,唯有她心底那张薄情寡义的zhui脸,才是御猫的真面目。
展昭甫一踏进烟雨阁,她就明白她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沉静宽容,温润如玉的瞳眸,神光nei蕴,澈似清溪。她想起他醉酒后的低语,他的眼睛,世俗之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睛?是呵,目为心窗,若不是Xiong中自有浩然正气,又怎会有这样的眼眸!
展昭淡淡的笑着,笑意温暖,带点看破世情的倦悒,和他那总是han_zhao讥诮的微笑很是不同。英挺的身形站得很直,好像宝剑在鞘,锋锐之气尽收,却依然令人不敢小觑。
同样的绛色官袍,他穿得纵横风越,展昭则侠骨谦然,两人气质迥异,联袂并肩站在一处,却一般风骨,奇异的和谐,仿佛天荒地老,沧海桑田,他们就He该站在对方身边,又似险恶江湖,鬼蜮官场,只要二人联手,就所向披靡无功不克。
她这时才真正知道,他的身边,没有她的位置,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亦不会有。心中一阵悲凉,滚滚红尘,兜兜转转,她仍然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强压下自怜之情,她沏了柴王世子送的平水珠茶,斟在官窑细瓷的茶盏中,送到展昭面前。她见对方饮茶前目光稍顿,竟似是认出了这茶的来历,不禁微微意外,这展昭江湖出身,居然颇谙茶道,倒不是粗人一个。
至于一旁的他,她恼他带来不速之客,故意不给倒茶。而他看见展昭有茶,自己却面前空空,不满的嚷嚷起来:丫头你素日将好茶宝贝得紧,不给我喝,如何却给那只猫?
听他颠倒黑白,她也不动气,口*之争,她何时怕过他来,自顾呷了口茶品着,半晌才道:白五爷您喝酒是海量,可上好的茶也一壶一壶灌下去,味道都不琢磨,简直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哪里比得上展公子,一眼就能看出这茶的来历。
展昭悠然自若,并不言语,他却哼了声,语气讥诮不屑,哂道:能品茶有什么了得,我们开封府的御猫大人最善长本是抢人功劳,今儿这案子才有些眉目,这不,展大人立刻伤愈复职跟着来了。
他忽然像是和展昭又成了冤家对头,她简直莫名其妙,那展昭明明为救他受伤,多事之际,与他联袂办案,怎么反成了争功之人。
一闪神,他已抢了她的茶盏,一饮而尽,她抢夺不及,为之气结,却见他轻tian唇上沾的胭脂,连道好香,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亲昵轻浮。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他忙于公务,却硬是做出流连烟花的表象,故意与她T笑嬉闹,显得两人关系匪浅,一切种种,不过都是为了让展昭看到。展昭若是当真对他有情,又岂能无动于衷!
他zhui下尖酸刻薄,则是激将之法,无非就是想用话tao住展昭,不出手助他。他的心意如此曲折隐晦,是担心展昭伤势反复吧,却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面色,惨淡憔悴,比展昭更苍白三分,那一腔关切小心,竟全用在了展昭身上,未曾给自己留下半点。她心下酸涩,不曾想到他对展昭之情,竟已shen浓至斯。
果然,展昭重重放下茶盏,英秀的面容不复平静,额角青筋一跳,涩声道:展某职责所在,随白兄查案,既然白兄有所误解,若与此案贼人狭路相逢,展某绝不出手,只为白兄掠阵便是!他收了笑容,只是淡淡道:如此最好,还望展大人牢记此时此地此语。展昭沉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她暗叹,他七窍玲珑,九转十八回的心思,连她也是方才猜出,当局者迷,展昭不知何时能体会他这份情意,那展昭若是情事上鲁钝,他不知还要受多久的苦。一念及此,对展昭的厌恶之意又生,却见展昭目光如矩,落在她身上,似能直透人心,不禁一惊,忙垂下眼去。
他轻咳一声,笑道:丫头,我也想在你这'烟雨阁'喝茶聊天,只是时候不早,再不赶过去,恐怕凑不上热闹啦。不如这样,你把东西给我,让我们展大人留下陪你
听他这样讲,想是四处已打点妥当,今夜便要引蛇出洞了。她zhui上和他T笑,心下却忧忡不安,拿了画像给他,想起他不久前吐血的样子,余悸尤存,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可以么?
他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故意曲解,掂着手中长盒,笑道:傻丫头,五爷的本事你还不放心么?事后必然完璧归赵。
她知道再劝亦是无用,只好指望贼人本领不高,他能手到擒来。她望向展昭,忽又想到,他若真的遇险,展昭亦不会袖手旁观,拼着食言而肥也会相助,不禁心中稍宽,叹道:既是如此,雪初谨祝二位大人马到成功。
两人一走,屋里空*了许多,桌上他饮过的瓷盏上还挂着半抹残留的胭脂,红得十分凄Yan,她拿起摩挲片刻,蓦地掷在地上。雪白碎瓷,像苑中的梨花落了满地,她枯坐良久,怔怔落下泪来。
第二日,盗画杀人的恶徒断首狗头铡下,她总算松了口气,又听说贼人是在八贤王府落网,不免微微意外,白玉堂知道她的身世,却将洛姬画像的陷阱设在贤王府,更不对她透露半点口风,不知是否别有用意,她倒要问个明白。
不想一连数日,该上门的人却迟迟没有露面,贤王府的帖子却送到了烟雨阁,只说八王爷晚上会到忘忧水榭听琴。
她在京城这些年,从不曾听到贤王爷涉迹青楼,达官显贵府上的堂会她也去了不少,亦没有碰见过这位八千岁。早年那个为了洛姬,可以在撷芳苑一掷千金的多情男人,想是人到中年转了脾气,绝足烟花之事,修身养x起来。
想到即将看见亲生父亲,她心中忐忑,傍晚,早早便上了薄媚楼。水榭中坐了几个常客,推杯换盏,言谈甚欢。稍顷,青姨便领着一个玄_yi玉带的中年男子从曲栏上行来,水榭中诸人纷纷离座,施礼不迭,将男子迎到上宾之位。
她心道,这便是八贤王了,隔着珠帘,面目看不真切,只觉得体态轩昂,虎步龙行,自有一gu威然尊贵之气。
一水之隔坐着她怨恨了多年的生父,突然现身不知有何目的,她心乱如麻,哪里还有*琴的情致。偏偏今日的曲目是平沙落雁,平素灵活的手指似缚了铅块一般,曲T拨出,凝涩犹疑,全无一丝天高沙远,群雁飞鸣的浩然之意。
一曲奏罢,八王爷留了极丰厚的打赏,随即离去,与其他听琴的客人没什么两样,她高悬的心总算落下,却又茫然若失。
回到烟雨阁,正看见几日来踪影不见的人,白_yi似雪,悠然自得的倚在窗边,笑吟吟的喝茶,眉梢眼角尽是欣悦之意。她久居风月之地,如何看不出来,知道展昭之事,终是遂了他的心意,不禁打翻了醋坛子,冷下脸,将琴重重一放,讽道:呦,当真是稀客!白大人公务繁忙,居然还记得小nv子,拨冗而至,陋居蓬荜生辉呢!
他陪笑,摸出一个油布包,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讨好道:没有小初你帮忙,怎么抓得到人,复旨交差?我当然要先准备好谢礼,才过来看你了!
她哼了一声,揭开一层油布,还没看到里面是什么,突然一阵恶臭扑鼻,闻之yu呕。她惊叫,逃开好远,掩鼻不迭,惊怒道:你作弄我?!竟然把什么污秽之物拿到这里来?!
见她狼狈失措,他笑得打跌,打开油布包,露出数块焦黄的方形之物,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这是油炸臭豆腐,绍兴大大有名的小吃,北方本吃不到的。开封府的厨子老周,却是绍兴周记老字号出身,祖传油炸臭豆腐的绝技,平素从不显露,我说是要送你做谢礼,他才勉强答应的。
她骇然而笑,掩鼻道:这样奇臭无比的东西,如何可以入口?!快拿油布包起来,莫要把我的屋子都熏臭了!
他将臭豆腐包好,收了起来,含笑道:这就是丫头你不识货了,臭豆腐不过是闻着臭,吃起来就香了!
把那么臭的东西吃下去,想想都会把隔夜粮吐出来,她狠狠瞪他,大口的ChuanXi着,像上岸的鱼似的,好半天,才恢复正常,总算想起正事,问道:你用我娘的画像做饵,为什么偏偏选八王府撒网?
他呷口茶,淡淡道:能得洛姬以自画像相赠,其人身份更要在当朝仆j之上,放眼当年,也只有八王爷够这个资格。
她半信半疑,也不追问,只道:案子已结了,我娘的画像呢,还来!他苦着脸,摊手道:贤王府做事实在不地道,居然把画像硬扣下了,我官职低微,拿他们全无办法。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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