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已坐了数人,_fu饰年龄各异,但仪表尽皆不凡,见贺青萝引展白二人入座,纷纷举杯示意。白玉堂斟满案上玉盏,塞给展昭一杯,边举杯回敬,边对展昭道:这是二十年陈的'梅酝',万万不可错过。
展昭看他酒虫大动的样子,不禁莞尔,浅噙佳酿,掩住唇边的笑容。'梅酝'醇郁,饮下齿颊留香,展昭望着身畔那人*的颊上浮起淡淡酒晕,知道让自己醺然yu醉的,并不是樽中美酒**
廊桥上忽然传来喧哗之声,众人皱眉之际,一个锦_yi华_fu的高瘦男子不顾两个素_yi小婢的频频阻拦,大步直奔水榭而来,口里大声吆喝着:什么卖艺不卖身,窑子里的婊子,装什么清高!想吊人胃口卖个好价么,大爷有的是银子!**死丫头,你还敢拦我,滚!他猛地挥臂,左边的小婢呜咽一声,被打得跌倒在地。
展昭怒意难捺,正yu出手,眼角余光却见绛色微动,那边的锦_yi男子突然惨叫一声,扑跌在地,张zhuiHe着污血吐出四五枚牙齿,在场众人,除了展昭之外,谁也没有看见落入水中的那颗小白石。
白玉堂好整以暇的抿了口酒,摇头叹道:水榭听琴,何等雅事,怎么会闯进一条狂吠的疯狗呢?真是大煞风景,大煞风景。
锦_yi男子捂着肿起老高的半边脸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大声喝道:哪个不要命的,敢伤本大爷?
白玉堂满面惊异,拍案道:奇事,奇事,没了牙的疯狗,还能吠得很大声A!此言一出,已有人忍俊不止,笑了出来。
此时就算那锦_yi男子再蠢,也知道是白玉堂出手伤他了,他瞪起三角眼,打量着白玉堂身上的官_fu,哼道:小小侍卫,可知当朝一品太师乃是我亲舅,你竟敢打伤大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太师二字,白玉堂脸色立变,却并非如锦_yi男子想像般露出惧色,那俊秀眉间忽而煞气难掩,薄唇一弯,冷笑道:原来是堂堂太师的nei侄A,失敬失敬!如此说来,白某倒是失手了。
锦_yi男子趾高气扬的脸,下一刻再度贴在地上,白玉堂淡淡道:回去转告尊舅,五爷代他管教子侄,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锦_yi男子伏在地上,干呕几下,又吐出几枚牙齿,他手脚并用爬起来,看也不敢再看自己惹到的煞星,踉踉跄跄的跑了。
展昭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白玉堂出手教训此人虽然痛快,但只怕庞太师更加记恨开封府,日后定有麻烦。
坐在展昭左边席上文士打扮的男子,高冠广袖,年逾不惑,斜睨着锦_yi男子狼狈不堪的身影,嗤道:世家子弟,满zhui污言秽语,简直有辱斯文。
文士的左首边坐着一个仙风道骨须眉皆白的道士,颔首道:忘忧琴会,是堪比当年'茗诗小聚'的雅事,岂容俗物随意相侮,白大人出手惩戒此等无礼之徒,真是大快人心。
有人提及洛姬旧事,展昭心中一动,却见白玉堂似极专注的微微前倾,追问道:听道长此言,莫非您曾收过'明月柬'?那道人含笑不语,眉间却透出得色。
坐在白玉堂右首的华_fu男子,突然开口道:近日坊间盛传,昔年洛姬所绘的'四美图',接连被盗,不知道长可有听闻?这人展昭却是认得的,开封最大的古玩铺鸣珏斋的老板,蓝子令。
道人挑起他雪白的寿眉,未及答话,那高冠文人已抢着问道:蓝老板是说朝中几位大人府上接连失盗的案子?
蓝子令眨眨眼,转向展白二人,笑道:开封府的两位大人在座,蓝某岂敢妄言。
众人的目光皆灼灼聚在了展昭身上,偏偏一旁的白玉堂面无表情全无暗示,展昭只得谨慎道:蓝老板消息好生灵通,各府失物中确实都有署名'洛姬'的画卷。案下没有黑脚袭来,他暗吁口气,悠然举杯。
道人抚眉叹道:洛姬丹青,已成绝世,想不到仅有的四幅遗作,竟尽落贼人之手。高冠文人亦长叹道:古某慕'四美图'盛名已久,岂料终与洛姬遗作缘悭一面,实乃终身憾事A。
蓝子令淡笑道:古先生何苦早作断言,依区区之见,若想看洛姬的美人图,倒也并非全无可能,先生大可不必终生抱憾。
白玉堂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盏翻跌,厉声道:蓝子令,你可是与那杀人盗货的贼人有所勾结?!展昭有些惋惜的望着洒在桌上二十年陈的'梅酝',那人卖力唱的这出戏,还真下了不少本钱。
蓝子令A呀一声,连连摆手道:白大人,我们遵纪守法的平民百姓,哪儿能当得起您这样说笑?何况武功盖世的二位大人面前,我若真跟杀人越货的买卖有牵扯,又怎敢堂而皇之的提到贼赃上去?
白玉堂面色稍缓,冷哼道:白某失礼,不过还请蓝老板把话说个清楚!
蓝子令微笑道:那是当然。他转向一旁颇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人和文士,悠然道:蓝某所言,不过是说那贼人未必已将洛姬的画作搜罗一空。
道人皱眉道:洛姬惜墨如金,传世的工笔美人图,不过是'浣纱','思乡','夜祈'与'醉卧'这四幅而已,据展大人所言,应是已尽被盗走。临泉愚钝,实在不明蓝老板之意。
蓝子令微微眯起眼睛,却难掩得意之色:道长所言不错,洛姬当年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美图,的确名动天下,而世人却不知,洛姬一共画了五幅工笔美人图,那最后一幅,却是她揽镜而作的自画像,名曰'飞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古姓文士满面羡Yan,急急追问:蓝老板如何知晓这从未现世的'飞天'呢?这画现下又在何处?
蓝子令好整以暇的品了口酒,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这才缓缓道:说来惭愧,画主乃是鄙店的大主顾,一次酒醉失言,提及洛姬的'飞天'。事后蓝某几番拜访,意图收购这幅画作,可惜画主始终不肯割爱。他望着临泉道人和古姓文士,笑道:至于画主何人,蓝某实在不便透露,只能告诉各位,得洛姬以'飞天'相赠之人,乃是当年'茗诗小聚'座上第一贵客。道长既曾列席,一定不难猜出此人。
临泉道人捻须沉吟片刻,蓦然道:蓝老板所言的贵人,难道竟是当今的贤王千岁?!八贤王赵德芳,乃是开朝太祖之子,太宗御准上殿不参下殿不辞,一柄金锏上打昏君下打谗臣,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崇已极。若说一个贵字,收过明月柬的人中,谁能比得上这位皇亲贵胄!
蓝子令笑而不语,众人看来此举无异与默认。展昭则半信半疑,他没有错过蓝子令似有shen意的眼神,也看到那人唇角几不可查的微微上翘。想问编出这折子戏的那人,他却忽然发觉那清俊的侧脸似消瘦了些,秀致眼角飞扬眉峰也染了憔悴,他心底一颤,Xiong口又是一阵熟悉的血气翻腾,想说的话终是没有出口。
恍惚间,却见那人偏头过来怠然一笑,低声道:今儿是'胡笳十八拍'。展昭翩然回神,小楼珠帘后现着nv子的纤秀身影,琴声幽幽而起,怊怅悲愤,思怨昵昵,无尽之哀。展昭凝神聆琴,偏听到身旁那人懊恼无尽的一声轻叹呀,酒都洒光啦,不禁啼笑皆非。
j巧的竹匾上刻着浅碧的烟雨二字,薄纱宫灯映着一室雅致,看着那人一派闲适如坐自家厅堂,展昭微生_gan慨,早知锦毛鼠少年华美,酒剑风流,这开封豪客万金空掷而不得入的花魁香闺,也能熟门熟路的摸进来,他本不该觉得太过讶异才是。
雪初人如其名,清灵若江南初雪,不染凡尘,黑发如瀑,素_yi曳地,水粉不施,却硬是将世间莺莺燕燕比成了寻常颜色。淡定从容如展昭,对上那潼潼秋水,也不禁呼xi一滞。
展公子,请。纤纤素手奉上一盏香茶,展昭颔首接过,只见细瓷碗中浮着粒粒碧珠,又是一愣,这分明是诸暨的平水贡茶,怎地在这烟花之地也能喝到。却听身畔那人嚷嚷起来:丫头你素日将好茶宝贝得紧,不给我喝,如何却给那只猫?
雪初也不理会他,轻呷一口茶,细细品味,半晌才放下茶盏,悠悠道:白五爷您喝酒是海量,可上好的茶也一壶一壶灌下去,味道都不琢磨,简直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哪里比得上展公子,一眼就能看出这茶的来历。
展昭闻言,心中一动,只道这nv子好生犀利,连自己片刻迟疑都看在眼里。白玉堂却哼了一声,哂道:能品茶有什么了得,我们开封府的御猫大人最善长本是抢人功劳,今儿这案子才有些眉目,这不,展大人立刻伤愈复职跟着来了。凤眸一转,他涎着脸一副无赖相,你不给我喝茶,我不会抢么?
展昭冷眼看他抢过雪初刚刚喝过的茶盏,一口饮尽残茗,娴雅nv子被他气得柳眉倒竖,他却挑衅的tian了tian唇边沾上的胭脂,连道好香。展昭只觉一gu酸气直撞上来,重重放下手中茶盏,涩声道:展某职责所在,随白兄查案,既然白兄有所误解,若与此案贼人狭路相逢,展某绝不出手,只为白兄掠阵便是!
白玉堂笑意微敛,淡淡道:如此最好,还望展大人牢记此时此地此语。展昭沉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别开眼,不愿再看那让他心乱如麻的俊颜,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雪初翦翦双瞳中shen浓的怨怼之意。展昭微微一怔,雪初已垂首敛眸,娇容恬淡,让展昭几乎以为刚才的一瞬不过是自己看花了眼。
白玉堂轻咳一声,笑道:丫头,我也想在你这'烟雨阁'喝茶聊天,只是时候不早,再不赶过去,恐怕凑不上热闹啦。不如这样,你把东西给我,让我们展大人留下陪你
雪初白他一眼,啐道:你这人好没正经!她自架上取下一个长盒,想要递出,又踌躇起来,低声道:你,真的可以么?美目依依,满溢忧心。展昭心中微震,却见那人一手抢过盒子,笑道:傻丫头,五爷的本事你还不放心么?事后必然完璧归赵。
雪初望着他,yu语还休,幽幽眸光转到展昭身上,似有shen意。展昭尚来不及细细体味,她已垂下长长的睫毛,略一欠身,叹道:既是如此,雪初谨祝二位大人马到成功。水袖一拂,竟是逐客了。
展昭一肚子疑问,却沉得住气,只跟白玉堂出了撷芳苑,一路展开夜行功夫,潜踪匿迹,来到贤王府,越墙而入。展昭四下一看,已发觉除了寻常巡府的守卫之外,王府四下埋伏了不少暗桩,白玉堂低笑道:猫儿好贼的眼,那是王朝马汉和开封府的衙役,张龙赵虎领着弓箭手守在半条街外。
他们潜入王府书_F_,白玉堂在黑暗中打开长盒,取出一幅卷轴,挂在北墙上,随手拉了展昭,纵身窜上了屋梁。展昭凝目看墙上那幅卷,耳边一热,却是白玉堂附过来,低低向他解释来龙去脉。
正如公孙先生与他推测的一般,白玉堂发现了失物中有四幅美人图,立刻想到了其中关联,可在撷芳苑追查当年洛姬旧识却毫无发现,这才想到了引蛇出洞的主意。至于地点选在贤王府,却是另有因由。
展昭轩眉一剔,震惊中也未忘压低声音:雪初姑娘是洛姬和贤王千岁的nv儿?白玉堂嗯了一声,指着下面悄声道:那幅画是洛姬真迹,我为了唱这出戏,可是下了血本的,现在就看偷画的捧不捧我的场了!
炙热的呼xi喷在展昭耳际,他心中微微一*,那人发间依稀的香,让他莫明想起数年前夜渡平羌,秋月流霜的景致。他转过头,看到那人隐于暗影中清瘦秀致的轮廓,那星光般熠熠的双眸也正定定的望着他,眼色奇异而shen不见底。两人默默相望,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传来经鼓之声,_Zhen_D了一室寂落。
展昭,你可是想一直这样下去么?那人声音极低,血色轻浅的薄唇似动非动,黝shen的凤眸中仿佛燃起红莲之火,当作你从未说过那句话么?展昭耳边一声轰然,身子一抖,几乎跌下梁去,脑中混乱莫明。
就在此刻,窗棂微响,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潜入_F_nei,直扑北墙上的飞天,那杀人窃画的夜盗果然出现了。
绛衫拂掠,不惊点尘,展昭眼前一花,梁上已失去了白玉堂的身影,叱喝声中,二人已在_F_中交上了手,数招过后,夸啦一阵巨响,黑红两道人影破窗而出。
展昭翻身跃下大梁,悄无声息落在_F_中,一瞬间,室nei再度落入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望着破碎的窗,心中似是卸下重担般轻松了许多,又不禁有些茫然,那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一经捅破,一切都将不同,他们也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开封府正堂,皂_yi差役低沉浑然的威武声中,包拯巍然入座,吩咐将昨夜在贤王府中拿下的盗画之人带上来。
那贼人已换上囚_yi,脚带重镣,脸色苍黄,神情委顿,左臂齐肘而断,包扎的白布仍隐隐透着血迹,被王朝马汉押到堂中,按着跪倒。包拯问道:堂下何人?作何生理?又如何夜入当朝贤王千岁府中,从实招来!
那贼人年约四旬,相貌*沉,形容枯瘦,张口是浓重的川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咱家姓霍名开,江湖上人称'鬼面蝠',做得正是那没本钱的买卖!
展昭微微皱眉,'鬼面蝠'霍开乃是川陕一带横行的巨盗,杀人累累,作案无数,早就是官府下了海捕公文通缉的要犯,然而他行踪诡秘,兼之手下从不留活口,是以作恶多年,仍未被缉拿归案。只是此人一向在西南方活动,怎会与开封的名妓扯上关系。
霍开虽然跪在堂下,却仍一脸桀骜不逊,只是狠狠盯着白玉堂,目光怨毒,似是能将人千刀万剐。白玉堂却对此毫不在意,长睫低垂,形容淡漠,不知心思飘往了何方。
展昭心中暗叹,那人机智百变,手段狠绝,本是江湖上有名的,虽然入了官门,对上作*犯科之辈,出手更是决不留情。霍开撞在他手下,没有丧命剑下,还是因为他要留下活口,让包大人可以审出来龙去脉好给皇上一个交代。
包拯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大胆霍开,作*犯科竟然全无悔意,近月来,你接连夜袭当朝命官的府邸,四天前又在左仆j府中连伤数条人命,昨夜被擒于贤王千岁府中,所盗财物何在,是否受人指使,从实招来!
霍开倒也痛快,一五一十的招供了一切。原来他在二十多年前,遭仇家暗算,身受重伤,曾被出游西川的洛姬救下。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他却对洛姬一见钟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风华绝代的美人竟是开封府的名妓,是以多年来四处打探她的身份,总是没有结果。直至数年前,他在川北洗劫了一个富绅,竟意外发现洛姬当年佩D的玉簪,一路追查下来,虽然查出了洛姬的身份,却得知佳人早已香消玉陨。
沮丧之余,霍开立志要遍寻天下,集全洛姬的遗物。他倒也有耐x,以富商的身份在开封置了_F_产,常住下来,镇日或混迹茶楼酒馆,或出没古玩珍宝铺子,一点一滴打探洛姬遗物的着落。经年累月之下,他渐渐收集了不少洛姬生前的物什,只是他胃口越来越大,小玩意儿已不能满足他,他开始向洛姬的画作下手。
他行事其实极其小心,连番向朝廷命官下手,兼之伤了人命,他本已决定携宝离京避避风头,不想前日在鸣珏斋听说洛姬尚有自画像传世,大喜过望,只想干上这最后一票,便回西川老家,此生再不踏进京城半步。可就是这最后一票,偏偏是官府设下的天罗地网,他谨慎一生,一次大意就让他断送了生机。
展昭不禁_gan慨,他想起那幅飞天,画中nv子轻纱遮面,却露了一双灵珠般澄澈凝神的瞳眸,彩_yi翩然,窈窕身形凝成rou_ruan得不可思议的舞姿,neng俗到极至,也魅惑到极至,观之令人心神驰往,几乎难以把持。一幅画的魅力尚且如此,活色生香的真人更不知是如何烟视媚行,颠倒众生,难怪连霍开这样穷凶极恶的大盗,也可如此痴情长情,终生对仅是一面之缘的洛姬念念不忘。
杀人越货,国法难容,包拯一声令下,王朝等人抬出御刑,将霍开押在狗头铡下,寒光一闪,霍开的人头落入木桶中,发出一声闷响。
展昭转开目光,为官两载,多少刁民巨盗,恶绅佞臣伏尸在开封府这三口铡刀之下,而人间的魑魅魍魉却是铡之不尽,风吹又生,那梦想中的太平盛世,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退堂后,展昭白玉堂随包拯回到偏厅,包拯接过公孙策整理完毕的卷宗,收在袖中,准备午*宫面呈圣览。他转向白玉堂,目带嘉许,微笑道:此次案情大白,罪人伏法,白护卫当居首功,本府自当禀明圣上,论功行赏。
白玉堂微微动了动唇角,算是一笑,心不在焉的拱手道:属下谢过大人。若无其他事,属下便巡街去了。
公孙策看到他疲色难掩的样子,皱眉道:这些天白护卫日夜*劳,损耗甚大,既已结案,何不休息一日?包拯也道:公孙先生说得极是,这次白护卫辛苦了,今天就歇下吧。
展昭道:白兄放心,展某可以巡**白玉堂却生生打断了他的话,看也不看他,大声道:多谢大人和公孙先生关爱,属下这就去交代张龙赵虎巡街。他把张龙赵虎四字说得很重,展昭脸上微热,不免有些讪讪。
待白玉堂出了门去,公孙策方摇头道:唉,白护卫这x子**包拯微笑道:白护卫出身江湖,侠骨丹心,疾恶如仇,更视功名利禄入粪土,他的x子,我看很好。
展昭听到更视功名利禄入粪土这句,心中一动,拇指轻轻摩挲巨阕的剑柄,昨夜贤王府中那场恶斗还历历在目。
霍开横行江湖多年,武功自然高强,一把缅刀更是走毒辣诡异的路子,一时之间,竟和那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预先埋伏下的差役,因怕打草惊蛇,安排在府中偏远的院落,而张龙赵虎带着弓箭手,更在半条街开外,虽然得到展昭放出的信号,却也要半株香的功夫才能将这片庭院He围。
他唯恐错失良机,走了人犯,巨阕出鞘,想出手助那人一臂之力,却听得那人一声清叱:展昭,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一怔,想起烟雨阁中意气之言,片刻迟疑,却见那人兵行险招,拼着硬受一掌,剑锋偏转,将对手持刀的左臂卸了下来。
淡淡星光之下,那人转过身来,秀致的颊上溅上了一点鲜血,让清俊的容颜染上了凄Yan,眉宇间杀气凌厉,眼神比秋水剑芒更明亮,穿过了浩瀚江湖,穿过了鬼蜮官场,穿过了咫尺天涯,穿过了前世今生,冷冷的望着他**
展昭心中黯然,那人又岂是争夺寸功斤斤计较之辈,言辞相激,tao得他一句决不出手,实是不愿他旧伤未愈便妄动真气,那人厉色疾言掩住的shen沉心意,他总是很久以后才能体会出来。
他恍惚出了偏厅,正看到那人修长的身影转进前方的回廊,他心情起伏,想也不想便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没讲半句话,默默的走回了北厢。一路走来,展昭渐渐冷静,定下心念,这一段纠缠,由他而起,也当自他而断。
白玉堂终于停下脚步,淡淡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他转过身来,倚着廊柱,似笑非笑:莫不是有话要说?
展昭低声道:展某受伤,全亏白兄相救,开封府多事之秋,又是白兄一力承担,破此奇案,展某实在_gan激不尽。
白玉堂薄唇一挑,轻笑道:展大人太客气了,我亦供职开封府,所作所为不过是份nei之事罢了。他面上笑意淡然,shen眸却灼灼注视着展昭,缓缓道:展大人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展昭望着那对清澈的凤眸,Xiong中的千言万语想说却不能说,末了终于心一横,shenshenxi了口气,低声道:那日展某中毒,神智不清,胡言乱语,冒犯白兄之处,还请白兄莫要放在心上。
白玉堂闻言笑容顿敛,苍白如纸的颊上乍然泛起一抹Yan红,竟是气血逆冲的征兆。展昭一惊,探手抓住他的脉门,一试之下,那人的手冰冷无比,真气虚浮散乱,已呈衰竭之态。展昭方寸大乱,颤声道:你受伤了?!他想起霍开打在白玉堂肩头的一掌,Xiong口大痛。
白玉堂猛地甩开了他,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怒色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厉声道:你反反复复,到底在怕些什么?!难道只有死到临头,你才敢承认你喜欢我?!
展昭缓缓将被摔开的手握紧成拳,心头有如钢针乱攒,尖锐得痛着,口中苦涩不堪,哑声道:这般禁忌的_gan情,离经叛道,世所难容。我已累你陷身官场,又怎忍心害你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白玉堂轩眉倒耸,目中似是要喷出火来,Xiong口剧烈起伏,ChuanXi道:展昭,你这愚蠢懦弱,自以为是的匹夫!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我简直是瞎了眼,怎么会,怎么会**他一口气没接上来,蓦地呛出口血,人软软倒了下去。
展昭心胆俱裂,接住那虚软的身子,只见那人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呼xi浅促,竟是激怒攻心,气得厥了过去。展昭一掌抵住他的心口,缓缓送入一gu真气,半晌,清隽的容颜恢复了苍白,紊乱的呼xi舒缓平静下来,展昭松了口气,收了真力,轻轻唤道:玉堂,醒醒。
白玉堂长睫微颤,忽然轻笑出声,低低道:谁能想到,南侠展昭是那般畏首畏尾,不敢担当的懦夫!谁又能想到**他睁开眼来,凤眸幽shen似不见底,直直望进展昭眼里,声音轻渺得宛如风中无奈的一声叹息,谁又能想到,风流天下的锦毛鼠,竟然会喜欢上这样的懦夫!
展昭如遭雷霎,他几乎不能呼xi,也无法动作,只能痴痴望着怀中那人,shenshen凤眸仿佛无底之渊,让他阵阵晕眩,却又魔魅般地xi引着他,召唤着他。Xiong中热血上涌,他俯首吻住了那两片总是轻嘲浅讽的薄唇,淡淡的血腥味*漾开来,甜蜜中隐隐有一丝酸楚,却冲散了他口中黄连般的苦涩。那一刻,他心甘情愿纵身跃下这座未知的高崖,无论结局是否粉身碎骨,他知道他都已无法回头。
巨盗伏法狗头铡下,皇上龙颜大悦,下旨犒赏开封府上下。唯有白玉堂一人,虽有包大人在皇上面前褒赞举荐,却因被庞太师参了一本,反落了个恃功而骄,行为不检,停俸半载,闭门思过三日的责罚。展昭知是那日在撷芳苑跟庞太师nei侄结下的梁子,不禁为白玉堂鸣不平,那人自己却毫不在意,只是哂道:四品侍卫那点薪俸,还不够五爷我塞牙缝用呢!
大案过后,开封府四邻无事,展昭巡过街,处理了公文,竟然还不到巳时,索x溜回北厢。踏进_F_中,却见那人仍在拥被高卧,乌发未束,散在枕席之间,飞扬的眉峰平顺了下来,清隽的面颊依然苍白,薄唇弯出欣欣的笑意,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展昭轻轻坐在榻边,望着那透着几分稚气的睡颜,心Xiong间情意缱绻,难以自已。那人迷蒙的睁开一只眼,嘟囔道:要吃午膳了么?展昭忍俊不止,淡笑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被展昭这么一笑,白玉堂完全醒了过来,喃喃道:我睡够了。他双手撑着床铺,慢慢坐了起来。展昭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脸上一热,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放在他面前,低声道:我给你拿了药。
白玉堂抬头望着他,不解道:我真气损耗过度,T息两天就没事了,吃什么药A?展昭觉得脸庞滚烫,声音更低,呢嚅道:那药不是nei_fu,是外敷。他想起两人夜里种种荒唐亲密,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Jin_qu。
白玉堂蓦地恍然,满面赧色,连*的颈上也浮起淡淡粉红,浅色的唇角却忍不住翘起,露出一个餍足的微笑。展昭又想起那人昨夜在自己身下ChuanXishen_y的模样,心中一*,握住那人微凉的手指,轻唤道:玉堂**
院外,梧桐挺立,郁郁葱葱,初夏的第一只蝉伏在高枝疏叶之间,清亮的鸣声悠悠飘向远方。
完
写在后面:
梁园这一系列,目前有构想的应是三篇一篇番外。时间上的顺序是疏桐霜月沉香,番外残茗是从洛雪初的角度写猫鼠,时间上讲kua越三个正篇。如果有人看了疏桐和沉香后不明所以,希望这一点注释可以解惑。
预告完毕,至于什么时候写霜月和残茗,汗,我也不知道。滚下
梁园散记之霜月